“嗯,辦法是有的?!?
慢悠悠地扯出抹老謀深算的酷笑,我伸了個懶腰,對於靖陽輕輕鬆鬆地擠著眼。
“同行抵制我們是恨我們搶走他們的顧客,可藥廠和他們的情況不一樣。他們做出來的藥沒人買那不得喝西北風?所以,他們抵制我們肯定是一時的事。他們的藥不賣咱們總得賣別人吧?別人買去了又賣給誰他們可就管不了嘍!”
“哎???對??!”
于靖陽的眼神霍然一亮,興奮地攥起右拳砸在左手心裡,“咱們絕對不做低聲下氣的孫子!到時候誰斷咱們的貨咱揚著現金支票掉頭就走,他們壓著貨能行嗎?再遇到新的買主肯定立刻出手,對不對?”
“對!”我對他的高度領會滿意地睇過一記獰惡壞笑。
“如果新杏林以爲把我們逼進二級市場拿藥、人爲加大我們的成本是殺招,我們大可繞道而行,避開這道馬其頓防線。”
藥廠出貨是一級市場,批發商出貨是二級市場,流通進二級市場的藥自然要被加價。目前我們之所以能堅持平價,根本把握在於拿的是一級市場的藥。
如果被迫拿二級市場的藥,我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打腫臉充胖子賠本賺吆喝;要麼漲價保持既定利潤率,慢慢變成與新杏林一樣名不符實的所謂平價店——無論哪種結果,都會動搖我們的立足根本。
“你的意思是……”聰明絕頂的于靖陽從我篤定的語氣裡意會到嶄新的打算,眼神異常明亮而熱切。
“咱們現在馬上再註冊一家新的藥品批發公司,不在B城在N城,山高路遠新杏林肯定聯合不到那兒去?!蔽也患辈恍斓睾媳P說出自己的計劃。
“一旦咱們這邊被人掐了脖子,N城那邊立馬啓動。以他們的名義從藥廠買藥,提出貨交給小豐哥的物流公司,不聲不響照樣進咱庫房——他們不就是想逼咱們拿批發商的加價藥嗎?到時候咱弄個離間計散佈點小道消息,我保準氣得他們哇哇吐血!”
這一步棋絕對有備無患,後來的局勢一如此刻所料,鬥爭到白熱化時,我們成爲衆矢之的。與新杏林有穩定合作關係或者是受利益驅動的某些藥廠,果然寧可違約也不肯發藥給我們。
對於這樣的敗德廠家我們均採取鐵腕手段訴諸法律,申請訴前財產保全查封對方帳戶或者倉庫,勝訴後提取已付藥款及違約金。這種給了貨錢卻不付貨的官司我們打一場贏一場。
不過在表面上看,我們即使拿到違約金,卻也不足以抵消從二級市場拿藥的經濟損失。但實際上我們原訂的藥早就換另外名義買下後,很快被沈豐的物流公司送來進了庫房。
那之後,在新杏林以爲我們正狠賠一筆的時候,我們故意放出風聲,隱隱約約地透露說其實我們壓根沒損失一毛錢,藥廠吃了新杏林他們暗中給的補償,但實際上還是在賣貨給我們,真正損失的只有新杏林他們——甭管真假,我們沒有斷貨是事實,這是新杏林一夥最忌諱的事,已足夠他們窩裡互捅幾刀的。
商人唯利,而給了好處卻貪得無厭那就得把帳算算。我們坐岸觀火時覺得他們好笑又可悲,但打擊對手時絕對不會手軟。
農曆年二十九中午,我帶著管晨和肖冬兩兄弟返回老家N城,吳大頭開著紀爸的車,另外還有兩個兄弟也弄了輛車一起來接我們。算算去年因爲受傷沒能回來,今年的暑假又沒回來,我和他們可真有時日沒見了。
“聆哥!聆哥!我們在這兒呢!”幾個臭小子守著機場出閘口眼巴巴地盼著,我們仨人一露面立刻齊聲高吼,惹得路人側目。
我笑著擺擺手,他們安靜下來,可一近了身又是摟又是抱又是拍打,恨不能把我搓巴變形塞口袋裡那架式。他們私下都知道我受過傷,但明顯堅信那點傷算不得事。這樣也好,不用我太費口舌解釋。
和管晨肖冬分了手,由吳大頭開車送我,一路上他不停跟我嘮叨著大事小事。這傢伙人高馬大容貌剽悍,但心思卻從紀家軍那會兒摔打得粗中有細,爲人處事很有點我的風格,在同學中從來都算得上一號人物。
之前我和于靖陽商量過,N城這邊的藥品批發公司掛在吳大頭的名下,以後真運行起來,差不多大四的他剛好能拿出精力帶著兄弟們撐起門面。雖然他們都沒有經驗可忠誠度足夠,關鍵大事還是要用自己人才踏實。
我把要在這邊辦藥品批發公司的事和吳大頭一提,這傢伙樂得眉飛色舞,連說放心吧聆哥,課業的事我保證都過,公司的事該怎麼辦你發話,大家早把勁憋得足足的——要錢沒有,要人咱們兄弟怕過誰!
這話是無比熱血的大實話,我的紀家軍兄弟都是有骨氣有義氣的窮孩子,要錢真沒有,可要說做事,隨便拉出來一個我都放心。何況從小一起長大,對他們的脾氣優點我心裡有數,人該怎麼根本不用犯難。
最讓我心裡感動的是,這幾年我遠在B城,平時他們十天半個月總有人到家裡看看。名義上說是蹭個飯,實際上是照拂著二老的身體和心情。二十幾個大小子把我家攪得憑熱鬧,一時見不著哪個紀媽都從心裡想得慌,臭小子們都喜歡叫她老乾媽。
今年高寧去高媽那過年,我到家時他已經走了。高媽和紀雪印投緣,眼巴巴盼著他把未來兒媳婦兒也帶去,可小丫頭兒這回有重要的事沒心思出去玩。
要說我家這小公主那叫真爭氣,她不是參加央視挑戰主持人的那個大賽了麼,也沒見她如何緊張,一鼓作氣居然殺進年度前五強。這下子連帶著她們藝術學院都跟著揚威全國,系裡領導拿她格外重視,指定專門老師輔導她參加節後的年度冠軍爭奪戰,攸關自身前途和學校名譽,小丫頭兒咬著銀牙說她拼了!
對此事紀媽紀爸高度關注和支持,象我們這樣沒權沒錢沒勢的小康人家,孩子的前途全得靠自己打拼。本來二老對紀雪印也沒太高要求,未來女婿已經熟毛熟翅攆都攆走,雙方親家也會過,定準了畢業就給他們辦婚事,只剩下工作的事他們沒奢望什麼。
但央視那地方多大多正規多有前途啊,好比金光閃閃的成仙龍門,要是自己的寶貝兒閨女一步踏進去,那就是麻雀變鳳凰,阿彌陀佛?。]這比賽的撩撥還好,有了這盼頭二老連自費去B城看小丫頭兒決賽的心思都有了。
年夜飯的飯桌上,二老把這話頭一提,小丫頭兒高興得舉杯就幹,說爸媽你們可別忽悠我!還有哥你也得去,那天就是有天大的事也沒看我比賽重要,知道不?
我捏捏她水嫩嫣紅的小臉蛋,說好好,我們都去。你拿什麼名次都給你擺慶功宴,喵喵他家館子大,想吃什麼咱們點什麼,哥請客。
那次慶功宴擺得名符其實,紀雪印給我們捧了個亞軍回來,校內外轟動得一塌糊塗。儘管與冠軍失之交臂,但最後唯一拿到畢業進央視合同的人是她。至於爲什麼不是冠軍?自然幕後有故事——那個冠軍是贊助商指定,可央視真正看好的是紀雪印,所以冠軍可以給但人不要,就這麼簡單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