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跳進大坑
我可以對天發誓,關於紀雪印他們劇本的修改意見在我信口一說後,完全沒被存檔保留在腦海中,所以到了正式演出那天我被“天降大任”般硬抓去上臺時,纔對一句戲言產生的蝴蝶效應歎爲觀止。
什麼叫自已挖坑自己往裡面跳,什麼叫小豬啃豬蹄自己吃自己,通過那次意外事件我體會得淋漓透徹——沉默是不是金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把你隨口說出的話當真理去實現的後果非常可怕。
最讓我頭疼的是,當我無奈答應在電話裡哭得天崩地裂的紀雪印,臨時頂替那位得急性闌尾炎的同學演出沙謁塔王子真身的時候,能夠預知不祥的第六感才姍姍啓動。
嗷嗷!人家以往是低調小孩兒,現在想做低調大學生,咋就不給個機會呢!???
話說,我平靜安閒的大學生活發生巨大逆轉的時間,是軍訓結束後校學生會舉辦迎新文藝表演大會那天早上。
迎新大會下午開始,但高寧上午八點半必須到新校區的大劇院集合——高小帥哥被委以後臺副總指揮重任,雖然是幕後工作其重要性和風光程度卻不亞於幕前演員們。
因爲他有車,怕我們坐公車太麻煩非催我們跟他一起過去。崇遙無所謂,搭不上他的順風車還能蹭別人的,系裡面有頭有臉的主兒現在都是他哥們,哪兒哪兒他都吃得開。
我看一眼昨天才來報到的第四個室友,黑黑瘦瘦得象根完全燃燒過炭棒的額倫春黑皮小孩兒莫日根拉罕,正規規矩矩坐在條桌前等我的決定。
我平時不愛說話,但和他相比還差個級別。這悶孩子可能是在山坳坳里長大平時接觸人極少的原故,說話慢吞吞,問三句答一句,遇到高寧那急性子三個問題問下來撞牆抓狂。
我想想眼下無事可做,說成,一起走吧,哥你跟我們一起不?
“哦……你們走你們的,我再睡會兒哈……”
明明都起來吃過早飯了,這位少爺又窩回牀上抱著枕頭打盹。聽到我們招呼他要走,哼哼著沒一點兒起來的意思。
崇遙早就坦白在家時經常賴牀,不過來到這裡後,每天只要我的鬧錶鈴一響他死撐活撐都會爬起來跟我一起洗臉跑步吃早餐。我倒沒要求他這麼難爲自己,可他非撐著不可,他說乾媽有交待,必須得把我照顧好,他不敢不聽話。
今天沒重要事情,他喜歡睡回籠覺就隨他吧。我把他的枕頭拉平,薄被給他蓋好,帶著高寧和莫日根拉罕提前開路。上了高寧的車把山裡小孩兒震懾得不行,僵硬身體縮在座位上,生怕做出錯誤舉動招高寧討厭。
他來報到之前輔導員特意把我們三個先叫去囑託過一番,說莫日根拉罕是貧困山區的少數民族同學,能有機會來B大讀書極其不易,希望我們三個班幹部好好幫助他克服困難,在生活和學習方面多照顧他。
語言介紹畢竟不夠具體化,等看到黑瘦成一小條但實際年齡比我們都大一歲的真人本尊,我們還是有種被嚇到的感覺,19歲的山裡孩子從頭到腳都閃發著窮困窘迫的異類氣息——絕對沒有歧視的想法,但他給我們的感覺就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窮孩子、苦孩子我不是沒有見識過,打小混在一起的紀家軍兄弟沒一個家境好,住小平房、冬天燒土炕、沒煤氣、沒上下水的家裡我都見過,可是我們照樣活得人模人樣到小學畢業。
而看到莫日根拉罕後,我覺得他所經歷的貧窮肯定不在我能想象的範圍之內,因爲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和舉止裡,常常流露著畏縮和無措的緊張。後來和他慢慢熟悉慢慢了解,印證了我的猜測。
高寧開車的時候如同高僧入定,可以聽音樂絕對不聊天打屁接電話。我電話哇哇叫的時候車子已經駛出校門正等第三個紅燈。他扭頭看我,我看一眼電話告訴他是紀雪印。
“是不是著急了呀?告訴她咱們絕對不遲到?!彼止局D回頭目視前方,點油門開過路口。
“喂,小印。”我接通電話。
“哇!~~~哥哥我完蛋啦,我們的節目演不成啦!可怎麼辦呀!嗚哇嗚哇~~~”
尖銳的哭聲毫無防備地衝耳到達,嚇得我心臟“咕咚”一個筋斗雲差頭翻往北極圈。
“怎麼啦!?小印哭什麼?”
身邊的高寧聽得清清楚楚,盯著前方僵著脖子沒敢轉頭,可禪功已破,心驚肉跳得狠不能把耳朵伸到我眼前了。
我擡手安撫地把高寧恨不能扭曲過來的身體扶正,保持著平和的聲線問紀雪印到底什麼事,把話說清楚再哭不遲。
紀雪印聲淚俱下地告訴我,扮演沙謁塔王子真身的男生現在正躺在醫院裡割闌尾,她們精心修改的、極具震撼力的結局演不成了——剛找過幾個人試戲沒一個能勝任。
啊?你們真把劇本按我的話改了?……那你們再改回來按原來的演,沒他還做不成雞蛋糕?
我淡淡的說著,不妙的預感象蜈蚣般從後心擺著百十條小爪子往後頸上溜躂。
靠!這些搞藝術的人就不能有點自己的堅定立場?我就那麼沒心沒肺的隨口一說,他們還真按我的話把劇本給改了。改完臨陣還出這麼大岔頭,這不是要把我往溝裡帶嗎?
嗚哇嗚哇嗚哇!——
紀雪印哭得六月飛雪鬧得我九轉回腸,她說對藝術的追求不能有絲毫馬虎,演出不完美的節目是對藝術的嚴重褻瀆——他們的節目除非不演,演就要演得完美……云云云云。
聽著電話裡小丫頭兒越哭越不是好動靜,我那鐵打的小心肝先於理性已經搖著白旗徹底投降。這些年就沒人敢讓我妹受一丁丁兒委屈,現在當然也不例外。
倒下一個做雞蛋糕的,還有我這扛炸藥包的。TM的!小爺我今天豁出去拋頭露面,就是真讓甘林仕王子給一刀戳在舞臺上也認了!
“小印不哭——乖,寧寧開車呢馬上就到,我去試試,行不?”
我打斷紀雪印的哭聲,用低柔的聲調哄她。
“呃……行!”雷陣雨立刻過境,紀雪印用微微沙啞的聲音回答我,“哥我們在劇院後臺,寧寧知道位置。我等你哦?!?
“嗯?!?
我在心裡嘆口氣,又哄她幾句收線。她不哭了可我怎麼特想哭呢?
那一刻我的直覺明白無誤的告訴我,此一去江湖險惡身不由已,以後的麻煩指不定多大呢!可是……爲了我的寶貝妹妹,刀山我也得上火海我也得跳,啥都別說了。
月月寫這個橋段讓不止一個人想象著是小聆和陽陽站在舞臺上演出一對情人。
可是——月月的想法不同。
主要的是,月月身爲一個有惡趣味的親媽,怎麼可能第四卷纔開始就讓小聆和陽陽那啥那啥呢?
嘿嘿,月月是個不厚道的親媽(表打俺,俺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