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讓我遇見你 校長大人 殘月軒 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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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砰”——
乾媽極沒風度的摔門而去,一團灰塵在門框左右騰出。我掩著口鼻,無聲大笑。
你以爲我說著玩嗎?那是你不夠了解我紀雪聆的爲人。我要無情起來,對親爸都能恨之入骨,何況她只是乾媽。
古典名著裡不是講過“黛玉焚稿”?那位林大美人死得風華絕代,可我就不是特別認同。你說她不但焚自己的稿還吐自己血,還要自己的命,與別人何損?
要換成我,肯定把這事做得既不傷天害理,還能損人利已。小爺我吧,可以焚自己的稿,但指定看著別人吐血,要他們的老命——嘿嘿,這纔是我正牌狼崽子的格調(diào)!事後我乾媽就怨氣沖天的罵我是狼崽子,屁大點事情就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可我不在乎!
也就過去五分鐘,走廊裡“踢踢踏踏”腳步聲奔來,我立刻拉開架式擺出特銷魂的焚稿姿態(tài),等他們破門而入——嗯,聽聽那有力而沸騰的足音,他們那些大人也都坐四奔五老氣橫秋,有個腰腿病給我一鬧騰,估計能不治而愈,我又給他們多做一項貢獻呢。
“哎呀哎呀!千萬別燒!”
辦公室大門洞開,校長大人一馬當先撲上來救火……火苗兒上的稿紙!看這反應(yīng)心裡我有底了。
我乾媽多麼高端的頭腦,想要配合我設(shè)一套讓校長鑽,上嘴脣碰碰下嘴脣就成。要不校長大人能激動成這樣嗎?
“我說小雪聆啊,有困難學校會給你們想辦法滴——”
我立刻汪汪出兩泡晶瑩的**看向他,嘟著嘴自我貶低,“可是這彙報稿寫得太不滿意,我不想讓別人看見……”
“話不是這麼說滴——有稿子你們彙報起來纔有條理,不然就那麼三言兩語,這會令上級領(lǐng)導以爲我們沒有認真準備,對不對呀?”
校長大人對我諄諄教誨。平時我們做學生的基本沒機會跟和藹可親的校長大人直接對話,他要麼是坐辦公室,要麼是去外地開會,要麼是出國考察,天南海北可忙啦!
“那……”我眨巴淚眼,小聲嘀咕,“要是按這稿子彙報,就得趁現(xiàn)在集中精神好好熟悉加調(diào)整,可我們根本沒心情……”
我們就想著怎麼爬到海X島玩去!
“不就是全社去海X島旅行的事?放心!這筆錢學校全包——只要你們今天的彙報讓省領(lǐng)導滿意,明年學校申請財政撥款就有保障。你們對學校建設(shè)有貢獻,獎勵是應(yīng)得滴!”
我們親耐滴校長大人非常識大體顧大局,拍著胸口給我保證。弄得我事先想好的很多精典臺詞和表情都無處發(fā)揮……
“管吃管住還管路費麼?”
我天真無邪地小心噙著眼角那兩顆金豆子,可不敢讓它們過早蒸發(fā)。
“管滴管滴!統(tǒng)統(tǒng)都管滴!你先把打火機放下好不好?”
校長大人異常精明地瞄準我手中的兇器——這位領(lǐng)導以後肯定還能高升,如此小事都能抓住重點,太有水平啦!
所以呢,在他金口玉言的保證下,在我們抖擻精神的準備下,在省教委領(lǐng)導的殷切期盼下,在衛(wèi)佚尊眉飛色舞的演繹下,我們的彙報工作圓滿完成。
校長大人高高興興地送走上級,我高高興興地慰勞兄弟,嘿嘿,其實我們小孩兒就圖一樂呵,特好答兌是吧?
風風光光開拔到海X島展開五日遊的其實不僅是我們環(huán)保男生社全體社員,還有我妹,還有那幾個榮譽社員,還有校長大人帶領(lǐng)的一大批學校教職員工。
都說學生的進步離不開老師的培養(yǎng),關(guān)鍵時刻,校長大人不但關(guān)懷我們的雀躍心情,還想到安撫其他人的眼紅心情,這就是標準的領(lǐng)導藝術(shù)。反正他老人家不用掏自己的腰包,打著帶領(lǐng)學生社團社會實踐的金字招牌,東說一下兒西說一下兒,大把的贊助就滾滾涌來。
只是,在老師隊伍裡我沒有看到乾媽的身影。我想是由於彙報稿的事把她惹傷心了。所以她纔會拒絕參加這次意義重大的免費旅行。
當我期期艾艾跟班主任打聽時,她卻輕描淡寫地說,乾媽每年兩次假期雷打不動都要去看她在上海讀書的寶貝兒子崇遙,一年只中,只有這兩次機會她能見到孩子。平時學校事務(wù)龐雜繁重,她那麼有事業(yè)心的人絕對不會請假離崗,所以一旦放假九頭牛也拉不回她去看兒子的心情。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理由讓我的心情莫名低落起來。這樣的乾媽讓我不由自主想到我的句樂行,他是不是也排除了許多困難,只爲在放假時能到N城來陪陪我,從初中到現(xiàn)在,每個假期如是。
在我的身邊,有許多喜歡我疼愛我的朋友和師長,可在句樂行的身邊會有誰呢?以前我從沒在意過。
然而隨著我們的感情越來越深厚、越來越無間,我隱隱的意識到,也許他就象乾媽一樣,每次帶著九頭牛都拉不回的心情到達我的身邊,而我習以爲常地享受著他的呵護與教導,幸福得心安理得。
這項突來的認知攪亂了我心境,玩是玩得非常開懷盡興,有老師在我們諸事聽吆喝就成,而環(huán)保男生社恰恰是紀律xing超強的集體,只要衛(wèi)佚尊一聲招呼,沒一個掉隊溜號討人嫌,帶隊的旅行團導遊和海南地陪導遊從未有過的省心,樂得合不攏嘴。
帶著歸心似箭的心情,在春節(jié)前一個星期我們返回N城。去旅行之前我和句樂行通過電話,說好等過完年初七他纔過來,可我心裡早就後悔了。
我異常地想他,特別想他早點過來。可是,以往過春節(jié)時他都是回去陪他的父母親人,沒道理這次爲我一句“想你了”就飛過來陪我這個小孩子,而過年時我也不可能扔下紀媽紀爸紀雪印和高寧,只和句樂行在一起。
這就是現(xiàn)實麼?看武俠小說裡甭管是大英雄還是小人物,他們嘴裡最愛念叨一句“人zai江h(huán)u,身不由已”。那時心地單純,老以爲他們無病呻吟。可是那些日子,我突然覺得自己又悟出一些無法意會的道理,對乾媽的排斥感不知不覺化爲薄薄的歉意。
盼著念著,過了一個極不踏實的春節(jié),直到初十我才見到風塵僕僕的句樂行,也就幾個月的時間,他消瘦得顴骨凌厲,眼窩凹陷,目測之下整個人至少掉去十幾斤——這還是我那永遠威懾鎮(zhèn)定的小爸爸嗎???
“句樂行,你這是怎麼了呀?”
問這話時,我心裡莫名恐懼——不知道是他的身體出了問題還是什麼事,彷彿……我將要失去他一樣。
“是不是——嚇到寶貝兒了?”
句樂行憐惜地抱抱我,然後揉著我的小腦袋,用掩飾不住的覺鬱語氣安撫我,“別擔心,是我的導師得了一場大病,年前動的手術(shù),九死一生,從你放假前我就一直蹲在醫(yī)院裡照顧他老人家,過年都沒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