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讓我遇見你 大腦發熱 都市言情 大衆 網
駕車狂飆到那家規模出衆的健身俱樂部,乘電梯我直接衝到頂樓的西餐廳,非營業高峰時段,一隻只張開的彩色遮陽傘下,只有排列整齊的空桌空椅。
江春曉戴著頂網球帽,孤伶伶託著腮坐在角落裡,讓我驚訝的是,她那頭有著天然性感風韻的濃密如海藻的長髮,竟削成了薄薄的短髮,被網球帽牢牢的扣著,只露出及耳的發角,那半張映在天藍色遮陽傘下的臉,失去了印象裡的強勢美麗,模糊而泛著藍色的冷漠。
“你好,打擾了!”
快步走過去,我打個招呼落座。
江春曉冷冷地掀下兒長長的濃睫,儘管雙頰上染著健康的運動之後的紅潤,可她那雙琥珀色的大眼卻透著冰冷,暈染著遮陽傘的藍色陰影,透出銳利的審視。
“什麼事?”她把身體向後靠,腰桿筆直,下巴微揚,小小的一個舉動,把漂亮女孩兒融在骨子裡的驕傲坦露無遺,和我印象中那個落落大方熱情得體的女孩兒判若兩人。甚至,她的眼神中更摻雜著絲絲可以稱之爲敵意的情緒。
“這幾天陽陽有和你聯絡嗎?”
我開門見山的問,保持著坦然而平靜的語速。
垂下眼瞼皺了皺眉,沉默片刻,江春曉慢慢側開頭凝望著不知名的遠處,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有!”
“怦!怦怦怦!”
不可自抑的,心臟在我的胸口重重地狂跳幾下。
難道真讓我猜對了???于靖陽的突然離開是眼前這個女孩兒搞的怪?可是——當初我明明告訴過於靖陽的,他的幸福比我們的事業重要!他的幸福,什麼都不可以換走!!!難道……他忘了我的話???
“可以請你把陽陽的聯繫方式告訴我嗎?”我試探地問。
“當然——不可以!”
江春曉冷笑著飛快打斷我,倏地收回視線,肆無忌憚地把冷凜的目光刺在我的臉上,“你不是他最好的兄弟嗎?難道……他一出國就把你紀雪聆忘到了九宵雲外?”
濃濃的嘲諷意味象利箭,帶著無數鋒利的刺瞬間進入我的胸口,我想我的臉色再淡定還是不能完全掩飾掉真實的失落情緒。于靖陽和江春曉尚且保持著聯繫,卻與我們全體兄弟隔絕了聯絡,這算是怎麼一檔子事?太TM不可理解了!
努力沉沉了心神,我輕聲問她,“陽陽這次突然出國,是不是由於我們的公司遇到了大麻煩?如果是這樣……”頓一頓,我用有力而堅定的凝視著她的雙眼,“如果結束掉我們的公司就可讓陽陽回來,我可以答應這個條件!”
面前那張氣勢傲慢的美麗面孔勃然變色,“你!……”張了張嘴,江春曉的眼底涌過兩道複雜的水光。“陽陽給你講過貴族小姐和革命黨的故事,對不對?”
“對!這個故事讓我的印象深刻。”
我淡淡的回答,平和而凝定地勸解她,“或許你覺得,爲了自己的愛情,做出任何舉動都值得。可是我覺得,陽陽的幸福千金不換——聽到這個故事的那天我就告訴陽陽,爲了他的幸福,我們的事業是可以從頭再來。”
狠狠地咬住脣,江春曉極力隱忍般用力閉上雙眼,把細白修長的脖頸向後努力地仰過去,但我看到她的喉頭在上下滾動。
那是在無聲的吞嚥淚水嗎?我默然地等待著她再度開口——爲了得到我想要的結果,再難聽的話我都能對她說出口。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要得到于靖陽的下落!
過了半晌,江春曉擡手揉著紅澀的眼眶,重新坐直身體。她望過來的目光裡結著尖銳而凌厲的寒冰,語氣儼儼然帶著高傲的輕蔑。
“紀雪聆,我們來談談條件吧。”
“好。洗耳恭聽。”
“你要從我這裡知道什麼?”她咄咄逼人的扯高嘴角,“先聲明,讓陽陽立刻回來我辦不到。但——怎麼能找到陽陽,我可以告訴你。”
“什麼條件?”儘管我覺得她很缺乏談條件的誠意,但只要知道如何能找到于靖陽,之後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
“條件就是……”江春曉緩緩地說著,目光在我的臉上來回逡巡數秒才惡毒而冷凝地說下去,“你給我跪下,求我!——”
腦海中空白一瞬,我霍地站起身,江春曉下意識地把身體向後縮,掄圓了大眼警惕地瞪著我,看我拉開椅子繞過桌子,一步跨到她的面前。
難道她以爲我要武力相向嗎?難道她以爲,爲了陽陽我放不下所謂自尊嗎?不!只要她肯開出條件,我會毫不含糊的完成。所謂大丈夫膝下有黃金,可於靖陽比黃金更珍貴。
看著我彎下雙膝筆直的降落身體,江春曉“嗷”地一聲倉皇逃開,向後躲的身體撞得屁股下的休閒椅東倒西歪,姿態狼狽不雅,聲響混雜刺耳,招致遠處吧檯後面齊齊伸出三、四顆黑腦袋往這邊明晃晃的窺視。
我飛快地回頭狠狠一瞪,那幾個黑腦袋慌張地縮回去。凜凜轉回頭,我面色冰冷地直起身體,“你逃什麼?”
壓低聲音惱火地冷斥著,我下意識地伸手扶住江春曉尚且張舞在半空的一隻手——有膽命令我跪她,卻沒膽坐穩生受,這是什麼任性的破毛病!
“你別管我!……哇……”
氣苦地抽泣著,用力甩開我的手,江春曉雙手捂臉,縮在椅子裡瑟瑟地哭起來,哭聲不高,每一個漸漸上行的音階都會在失控之前勉強地被壓抑下去。這種弊屈感實足的哭法好象是在我這裡受了莫大的委屈——我也沒怎麼著她啊!
“你太欺負人了!……紀雪聆我恨你……你已經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爲什麼還跑來責難我……這對我不公平……不公平……”
啞然看著埋頭啜泣的江春曉,我失措地僵在當場,瞪著眼前顫抖的網球帽頂,連遞張面低的禮貌都忘記得一乾二淨。這是怎麼一回事?明明她在耍玩我的好吧?要我跪下求她,還又哭又訴,還說恨我,我做錯了???
“江春曉,你想要什麼‘公平’?”耐著性子等她哭到一個段落,我冷聲問。
江春曉的肩頭聳然一僵,驀地擡起紅腫眼,半遮在帽檐下的小臉痕跡凌亂而深重,象蹩腳的孩子畫壞的圖片,儘管難看卻帶著抹生動。
“我要你把陽陽還給我!!!”她在嗓子裡啞啞地吼,眼淚“吧嗒”掉下一對。“如果陽陽沒有遇見你,就不會爲了你離開我,就會被他家裡送出國隔絕起來,就不會……”
“等等!”我厲聲打斷她,剛纔我聽到她在說什麼?她那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明明每個字我都聽得清清楚楚,怎麼會驟然有股生疼的力量撕扯我的思維脈絡,讓它們猝不可防地扭著筋不正常抽搐起來。
“什麼叫‘爲了我離開你’?什麼叫‘被他家裡送到國外隔絕’?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
江春曉惱火至極地一把扯下頭上的網球帽,毫不淑女地狠狠摔在我面前,滿頭短髮亂七八糟地爆炸成一團,兩道怨恨的眼波帶著婆娑的水光逼視著我。
“於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陽陽喜歡你!?連滿地爬的瓜瓜都知道,你裝什麼糊塗!爲了你,陽陽拒絕我,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可是……你不喜歡他,你喜歡的人在國外留學!不是嗎?”
我的鎮定從容被江春曉的話炸得如同灰飛煙滅,目瞪口呆地定在原地,一時無法反應。
如同決堤般的江春曉根本不容我分辨或者盤問,自顧一口氣傾倒下去。她說著,眼淚也不停的流著,發泄著滿腔我從來不瞭解的怨恨與憤恨。
“從小我就喜歡陽陽,在我們那個圈子裡陽陽是最善良最體貼的孩子……家裡長輩說好等我們初中畢業送我們出國讀書……可是陽陽遇見你之後……每個假期回B城的時間越來越少,和我說的話越來越少……”
“告訴我怎麼能聯絡到陽陽!任何條件!”我赫然打斷她。
“……我感覺得出陽陽心裡有喜歡的人,那種喜歡……深不可測、小心翼翼,令我嫉妒得發瘋……可是他喜歡的居然不是你妹妹,居然不是……”
“告訴我,怎麼才能,聯絡到陽陽!任何條件!”我一字一頓的打斷她。
“……我知道所謂‘專心事業’不過是陽陽安撫我的藉口,我故意威脅他要毀掉你們的事業……其實,那個故事是爺爺找給我看的……爺爺聽到我讀後第三遍的想法時,罵我‘執迷不悟’……”
毫不理睬我的詰問,江春曉流著淚說個不停。我覺得自己的大腦熱得象只瀕臨極限的氣球,除去一根筋的向她索要于靖陽的聯絡方式,再也無法思考運轉。
可是,失控的江春曉沉浸在自己的激烈情緒裡,對我的問題根本不予迴應。也或許,讓她把憋在心裡的話都潑出來,她纔會聽到我的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