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的紀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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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半晌,紀雪印的手指停下來,沒敢擡頭,囁嚅著聲音勸慰我,“哥,其實這事真不能怪衛(wèi)佚尊。他又沒見過你打架,當然以爲……可我覺得他爲人真的很義氣?!?
頓一頓,她突然抱住我的手臂,嬌嫩的小臉緊貼著蹭了蹭,用更低的聲音說,“哥,你打架的時候酷極了,可是——你不打架也超酷,他們還不是都聽你的。所以,就現(xiàn)在這樣挺好……我再也不想害你住院,害你被爸罵……”
說完,她突然倉促地扭頭跑了出去。而我的手臂上,彷彿掠過一絲溼意。我默默地擡起手摸摸那個可疑的位置,心頭莫明地撕痛一瞬,那裡真的沾染了她的些微淚痕。
發(fā)呆片刻,如平常一樣,我擦乾頭髮,坐在書桌前學(xué)習(xí)到十點。紀媽準時開門探看的時候,我正收拾書包做出要睡覺的樣子。
“小聆,明天降溫,早上把厚線衣穿上,記得啊。”
把我明天要穿的衣服準備好,又把窗簾拉好,聽我應(yīng)了紀媽才放心的代上門離開。
終於陷入安靜的黑暗。我放鬆的把身體攤平在舒適的枕被間,腦海裡卻興奮異常。無意識的用手指撫上左胸肋,觸感果然與紀雪印的不同。她那種輕柔小心的動作,讓我記憶中被深埋下去的某些感覺又慢慢的破蛹而出。
對於八歲之前的記憶,由於離開孤兒院前發(fā)生的一場火災(zāi)已經(jīng)模糊不清。我想,那些記憶應(yīng)該以不快樂和抗拒居多,所以,xing格強悍如我,纔會選擇忘記。
不過,在意識深處,其實還是有所保留。
偶爾的,我會做一些夢,夢到一個溫柔又悲傷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輕抽泣著說,“寶貝兒,沒有了我你要怎麼辦……”而且,一隻溫柔但冰涼的手停在我的發(fā)角戀戀不去。
有時又會夢到一對剛毅堅定的眼睛寵溺地看著我,他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他總是大笑著把我抱在膝頭,揉著我的腦袋自負地說,“寶貝兒,真厲害!你一定是最強的!”
我想,他們就是我的媽媽和爸爸。他們,現(xiàn)在都已不在人世。
第二天,一切如常。心懷不安的紀雪印卻特別乖巧,深怕自尊心受損的我對衛(wèi)佚尊發(fā)作。對於難得看人臉色的小丫頭居然如此維護衛(wèi)佚尊,我既高興又忍不住想作弄。所以,我深沉,我平淡,我偏要讓她緊張又心裡沒底。
灰溜溜地盯了我一天,直到回家紀雪印才鬆口氣。晚上她又鑽進我的房間,陪著小心看我臉色。
“有事?”
終於等到我開口,小丫頭立刻從我的牀上坐起來,扯下MP3的耳麥,蹦到我面前擠到我跟書桌之間,可憐巴巴地央求,“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不生衛(wèi)佚尊的氣啦,好不好?我得說句公道話——以前跟在你後的人多了去,可是有誰想過要保護你?你總不能不識好人心吧?”
我擡擡眼皮,憋著心裡的笑意,嚴肅的哼一聲,才慢慢道,“好……吧。”
“哥,你真?zhèn)ゴ?!?
倍兒有面子的小丫頭美壞了,撲在我的懷裡打滾,差點把我?guī)б巫訑D翻。
我敏捷地按住她,託著她細細的腰肢把她舉到桌面上坐下。發(fā)現(xiàn)她瞄我的臉色一眼,雙頰突然可疑地泛起桃紅色。那抹嫣紅美得花瓣亦要失色。
“還有事?”
“嗯……嗯……”紀雪印咬著小巧的嘴脣點頭,不敢再擡眼,小小聲地回答,“哥,就是吧——于靖陽邀請我好幾回了,想用他們家的車接送我上下學(xué),我都沒答應(yīng)??墒撬险f這事,真煩人!”
虛榮的小丫頭。如果真的不想答應(yīng),就不會這麼扭捏作態(tài)地跑來和我商量了。我好笑地歪頭打量著她。當她偷偷擡起眼正對上我瞇起的雙眼時,立刻嬌嗔地用小腳丫直踢我。
“哥,你說我能答應(yīng)嗎?你要說不行,我絕對不點頭!”
仔細地想了一想,我問紀雪印,“如果明年?;ú皇悄懔耍诰戈栆膊徽埬阕嚵?,怎麼辦?”
“???”
紀雪印愕然地張大小嘴,顯然她一直只顧著享受膨脹的虛榮感,根本沒想過風(fēng)光之後可能出現(xiàn)的極度難堪。
她發(fā)愣,我耐心地讓她思考。
以前,她的麻煩總是習(xí)慣xing的扔給我解決。那些小孩子的問題都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nèi)。過去跟在我身後的人都是比我弱小或者膽怯的孩子,他們需要我的庇護和帶領(lǐng),當然也帶給我很多麻煩和問題,其中尤以紀雪印爲甚。
比如她曾經(jīng)把一隻最喜歡的髮卡送給和她要好的女生。後來兩人翻臉,她想要回髮卡又覺得丟人,就磨著非讓我給她搶回來。那麼丟人的事我當然也不可能做??墒俏矣植荒茏屗裏?,我就說,等我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我送了她一隻更貴更漂亮的新發(fā)卡,她開心得不得了。
可是,現(xiàn)在這件事不是我省下一個月的零用錢就能解決的問題。我們是小康之家,紀爸雖然開著一家小型的文化用品公司,也有一臺半新的捷X和一輛送貨上門的小貨車,可是我們都是騎自行車上學(xué)。
我知道紀雪印自尊心極強,如果她坐上“專車”,除非坐三年,否則她會要求我把于靖陽打得從學(xué)校消失。而我已經(jīng)退出“江湖”,肯定做不到她的要求。
思考中的紀雪印沉寂了兩天,我也不催問。之所以不直接否定這件事,我是希望用委婉的方式提醒她拒絕才是明智的選擇。
對於紀雪印的聰明之處我從來不曾小看。比如在對待高寧的問題上。最初我替高寧正名,小丫頭已經(jīng)不滿的發(fā)作過一次。後來她發(fā)現(xiàn)高寧居然還成了我的朋友,氣得話都不和我講,晚飯都不肯吃。
“小印和誰賭氣呢?”
飯桌上紀媽疑疑惑惑的問我。因爲我們兄妹的感情一向極好,所以她沒想到小丫頭是在和我鬧脾氣。
“沒事。”我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吃飯,“一會兒我給她端屋去?!?
紀爸掃我一眼,“不用管她,餓了就出來了。”
我笑笑,低頭慢慢地吃著。不過,收拾完飯桌還是偷渡了一些點心之類的東西去紀雪印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