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被警方釋放的當天,于靖陽和黃藝通過私人關係迅速把我轉(zhuǎn)至樑醫(yī)生所在的另一家軍方醫(yī)院,那裡的醫(yī)療條件國內(nèi)頂級,守備嚴格,大家想來探望每次最多放行三人,第一撥見到我的人是句樂行、紀雪印和高寧,據(jù)說把個沒排上號的崇遙氣得在院外頭直踹牆,差點把治安民警給招去。
我一連四、五天突然從學校裡銷聲匿跡,已經(jīng)引起不少人的關注和猜測。于靖陽把醫(yī)院出具的住院證明交到輔導員手中,大家很快都知道我因病住院,至於病從何起倒沒人太深探究,憑我在大家心目裡的品行和作風,神仙也不會往販毒、刑訊、逼供這種匪夷所思的理由上聯(lián)想,更多的人是祝福我早日康復。
我妹看到我的第一眼,顫微微叫了“哥”,撲過來抱住我的手胳膊埋下小臉“吧噠吧噠”猛掉眼淚。出這麼大的事她一定是知道的,可到底長大懂事了,不會再象小時候那麼歇斯底里的哭鬧,還知道不能告訴紀媽紀爸令他們害怕火急。
我輕輕摸著她滿頭柔順的長髮,擡眼看句樂行和高寧,兩張帥臉都清減得線條凸立。過後紀雪印揭發(fā)說,之前那幾天他們煎熬得滿臉鬍子拉茬兒,跟大街上的流浪漢好有一拼。
我不激動我不激動我不激動……
在心裡邊做著勻長呼吸,邊反覆默唸?zhí)嵝阎约海遗Π鸦腥绺羰赖男木炒档锰扉_雲(yún)散。內(nèi)臟上大的出血點已經(jīng)被樑醫(yī)生都止住了,但不還有小的出血點。情緒激動仍是影響我康復的大忌,在知道我家人要來看望我前,他特意過來又叮囑了一番。
句樂行過來摸摸我的肩我的頭我的手,忽然彎下身在我的額角上用力親了親。溫熱的觸碰之下,我體會得到在無法見到我的時候,他該是多麼的絕望而無力。遇到這種殘酷的惡毒陷害,早已超出他的應對能力範疇。如果沒有于靖陽沒有黃藝,我的一切極有可能毀滅在這條毒計之下。
wωω★ttКan★¢o
人的命運,有時候奇蹟般的堅強,有時候童話般的脆弱。而九死一生之後我最感慶幸的是,我的身邊始終有一羣對我呵護倍至的鐵血兄弟,他們對我不離不棄,肝膽相照。
對此句樂行深深感慨,私下?lián)е艺f寶貝兒你們真的長大了,有擔當了。如果沒有你的小兄弟們不惜代價地爲你洗脫罪名,事情會發(fā)展的什麼地步唯有老天知道……
平時舌頭最利索、脾氣最激烈的高寧似乎突然成熟許多,事實上這只是他進入病房,我們目光相遇時的剎那感覺,那雙熠熠發(fā)光的黑眸變得深黑無底,多了些似是而非的光芒。
他走在最後,衝我咧開嘴無聲地笑,可帥氣奪目的笑容溼漉漉的,在室內(nèi)明媚的光線下隱隱散發(fā)著痛楚。
我的小高寧從那之後再沒讓我操過心,驕傲不羈的犀利仍在,卻懂得了沉穩(wěn)從容。由於我的傷情至少要到新年初的期末考試前才能被允許出院,所以學校裡的事我都放了手。而他們把活動搞得有聲有色,非常圓滿。
陸續(xù)的,崇遙、黑皮小孩兒、沈豐、蘇向榮和輔導員他們也都在之後輪流來了,連在外校的小霍成都急巴巴地趕來,人羣裡獨獨沒有十一少的影子。擱高寧的話說,小丫挺的沒臉來見你!自己個在家一哭二鬧三上吊呢,黃藝臉上那貓爪子花都開到第三茬兒了。
關於那條害我落入陷阱的可恨短信,當然絕不可能是十一少所發(fā)。因爲那天晚上他在和黃藝參加朋友生日PATY時手機不翼而飛,爲此那家酒店還認倒黴當場賠了他二萬塊錢。可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手機丟失後有人用它給我發(fā)了條要命短信——小小一樁手機失竊案,幕後的真相絕對不簡單。
在十一少手機失竊案調(diào)查出結(jié)果之前,我們心裡早已經(jīng)有了懷疑方向。儘管沒有任何證據(jù)能證明,發(fā)生在我的身上的可怕遭遇和張任有什麼直接聯(lián)繫,但種種間接因素拼接後,整個真相已經(jīng)不言而喻。
張任始終對我恨之入骨,也知道黃藝、十一少和我相識。當然以我個平民之子的身份,在他們眼中只有巴結(jié)計好**的份,黃藝那樣的身份斷不會爲我的什麼事強出頭。
另外,黃藝他們的小圈子在B城極其顯貴,在哪裡將有聚會張任專門要打聽不難辦到。而以他副市長公子的囂張身份,完全能調(diào)派得動某個分局裡的小警察和某家酒吧的小老闆爲他做賣命走狗。
事實上,最終證實陷害我的幕後主使就是張任並不難。他百密一疏地在搖頭丸包裝袋上留下了指紋。爲了證實這個問題,黃藝不動聲色弄到他的指紋樣本後,立刻秘密送往市緝毒大隊做指紋比對,鑑定結(jié)論果然同屬一人。
不過——即使有證據(jù)表明張任存在犯罪行爲,警方也沒立刻有所動作,畢竟案情重大、波及層面太深,最重要的是時機尚不成熟。
半年後塵埃落定,看著報紙上關於張氏一門特大犯罪事件的大幅報導,黃藝雲(yún)淡風輕地說,政治鬥爭麼,你死我活是種必然,手段和時機必須要運用得恰到好處,才能殺敵一千而自家毫毛不損。
這番總結(jié)給我留下刻骨的印象,也令我的思維觀念再次被強烈震盪。不過當時躺在醫(yī)院的我眼界還窄,關心的還是眼前的人和事。比如十一少沒臉見我不敢露面,我對黃藝說,學長你下次來的時候把喵喵帶來。告訴他,再不來看我,我以後真不理他了。
自打十一少知道有人用他那倒黴的破手機發(fā)短信把我騙進陷阱的事情後,他就跟黃藝翻臉了,嗔怪黃藝倒黴催的非常帶他去參加什麼破PATY,要不然也不能惹出這麼大的事。
特別是聽到我受傷住院,小貓崽子自己急得也病了一場,在病中仍不放棄對黃藝的抓撓啃咬,害得黃藝天天帶超大款墨鏡出門,否則那撓得開了花的臉實在無法見人。
我知道十一少心裡難受,但我真的沒有怪罪他。在我和張任的仇怨事件中,他只是被歹毒的張任算計利用的人。只要張任對報仇的事不放手,即使被利用的不是他,也可能是我身邊別的哪個人。
黃藝把我的話一傳遞,十一少立刻頂著張青青白白病慘慘的小貓臉來了。倒在病牀上受了內(nèi)傷的我,臉色都要比他亮堂幾分,唉,看內(nèi)疚負罪感把小東西折磨成什麼樣了!
“飛飛哥,我素(是)大混蛋……”小貓崽子進了門就跟我口齒不清地自我懺悔,他每每特別緊張火急的時候舌頭必打卷,這回的事真把他折磨狠了。
“不怪你,喵喵。”我胡擼胡擼他頭上的小短毛。
“怪我怪我!……”
小貓崽子哽咽地喊了聲,咬著脣低下頭猛在眼底翻淚花。半天才喃喃出聲,“小時候……你因爲我差點把胳膊弄斷……現(xiàn)在你因爲我差點沒命……我對不起你……”
“我和你,不用說‘對不起’。”
我不讓他再自怨自艾,打斷他徑自下結(jié)論。小貓崽子肩頭大聳兩下,終於沒忍住哭出聲來,撲到我旁邊的枕頭上,把小貓臉埋進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啦……喵喵,我現(xiàn)在不可以情緒太波動,你一直哭我會著急。”
默然嘆口氣,我揉著他的小腦袋低聲說——想不到我紀雪聆也有用這種虛弱理由勸人聽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