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壯和小丁當
和對高家的印象相反,我特別喜歡去衛佚尊家玩。
他們家在XX生物研究所的家屬區裡。由於爺爺和父母都是這個所的高級人才,所以住著條件最好的樓中樓越層大房子。
之所以我樂意去,真正吸引我的是他們家每人房間裡有都一面牆的超大書櫃。樓下一層除去衛老爺子的臥室和書房,就是寬敞的大廳和餐廳、廚房。
衛佚尊和父母住樓上一層的陽面主、次臥室,另外兩間客房是爲他們家的海外親屬準備的,雖然平時沒有人用,書櫃卻同樣佈置得滿滿當當、絕不含糊。
放假之後我的作息時間基本沒變,早上六點起牀,每週一三五吃完早飯揹著書包先去運動城上跆拳道班的課程,中午到運動城九樓的美食城吃中飯,然後騎車去衛家玩。
一起寫作業的時間最多四十分鐘,然後就是打電動遊戲看DVD或者找喜歡的書看,呆到四點左右再見回家。
正陽的房子到下午三點左右陽光纔會完全隱去,所以我們常常一人一本書窩在大飄窗前的充氣沙發上,聽著窗外的北風呼嘯,曬著暖暖的太陽安靜閱讀——這樣靜謐安詳的時光,日後想想,恍然如夢。
充氣沙發一隻新一隻舊。衛佚尊說是他姑姑從英國帶回來的,平時他就充了一隻用,坐著又舒服又柔軟,覺得我肯定能喜歡所以才把另一隻也找出來充上了。
“呵呵,是挺舒服。”
我埋著頭邊看書邊回答,感覺他又把我的腳從厚實的地毯上撈起來塞在線衣裡的肚皮上暖著。
“腳不冷。”
我瞥他一眼。
這孩子笑嘻嘻的看著我,卻抱牢不放手。他家的供暖溫度能達到24度,比我家的20度還讓人舒服。尤其又在午後的陽光裡懶洋洋的曬著,常常會有種小豬仔正養肥膘的錯覺。
平時我在家一坐回自己的房間就愛把拖鞋甩開,在衛佚尊面前也沒收起這習慣。開始他老盯著我的腳看,後來乾脆實施行動,撈起來揣衣服裡孵蛋玩。
有時候我們互相鬥嘴調侃,我說不過就踹他窩心腳,他說不過就撓我腳心——這破孩子其實猴精呢,竟給他摸到我怕癢的命門。
有天上午在跆拳道班練得太興奮,下午在衛家曬著太陽竟不知不覺香噴噴地睡著了。醒過來時,感覺身體十分舒展地躺在牀上鬆軟的枕被之間,腰上橫著一隻結實的手臂。
轉過頭,緊緊依偎在旁邊的衛佚尊也剛好睜開眼,帶著睡靨的清潤眸子望著我彎成月牙兒。
“醒啦?想吃冰淇淋不?”
嗯嗯?我醒盹中,感覺腰上大手靈活地鑽進衣服裡捏了一把,輕柔中帶著親暱。嗷——我怕癢啊!
在被窩裡踹他一腳爬起來,大腦徹底清醒過來。餘光從窗前的充氣沙發瞄回到牀上。這個距離,除非夢遊的我自己爬上牀,否則……
轉身我掐上他結實的雙頰,他“嘿嘿”憨笑著也不反抗,還幫我耙耙凌亂的頭髮。唉……就是這種童叟無欺的掬憨模樣,讓我拿他沒輒!
“走,拿冰淇淋去。”
他牽住我的手,樂呵呵的往樓下竄。
空氣中,他的身後好像搖著一隻毛茸茸的尾巴往我的心尖兒上掃蕩。他是個特別容易滿足和快樂的孩子,就像窗外暖暖的冬陽,無論幾多寒冷,都抵擋不了他的溫暖熱力。
衛佚尊的小名叫壯壯,看他小時候的照片,呵呵!真是個壯得沒話說的胖小子。張張照片上他都樂得齜著小門牙兒掛倆小月牙兒,兩腮嘟嘟的胖肉,鼻樑也沒鼓起來,活象只憨頭憨腦的黃金鼠。
他特別喜歡聽我叫他的小名。我一喊“壯壯”,也甭管手裡做什麼呢,他一準餓虎撲食蹦過來鬧我。這時候我覺得他這小黃金鼠已經變異成好大隻拉不拉多犬了。
除了家裡人叫我小聆,我沒其它小名,說了衛佚尊高低不信。他不依不饒地鬧騰,說叫小聆不夠特別,他得作主給我想個。那時我心裡忽然窒息地疼起來——我記得在夢裡媽媽爸爸叫我寶貝兒,可是我知道,那是天下所有小孩兒在父母身邊時候的統稱,不是專屬於我的愛稱。
第二天下午,衛佚尊興沖沖地來我家玩,還拿來一套《機器貓》的DVD送我。
“小丁當!”他一進我屋就衝我擠眉弄眼。
“嗯?……”
他撲過來抱起我掄,掄暈了我才說,“你是我的小丁當——以前我最喜歡小丁當,現在我最喜歡你。所以你叫小丁當好吧!”
“那你是黃金壯壯鼠!”我怎麼成沒耳朵的機器貓了我!
“嘿嘿。小丁當快點把耳朵送上來給我嚼著!吱吱——”
他毛茸茸的大腦袋蹭進我的頸窩,明知道我怕癢竟還下得去嘴。我不怕痛,他也沒真咬,可是那份癢不成啊。
嗷——
我蹦起來,想踹他卻因爲糾結在一起而拉扯著摔在牀上。我這兒可沒他的房間寬敞,一張單人牀一張寫字檯,牆邊還立著衣櫃外加個小書櫥,剩下的活動空間也就夠我趴地板上練俯臥撐和仰臥起坐。
我們倆一撲騰,沒過十秒紀雪印就竄過來,趴門口見我倆肉搏,小臉立刻變了變,叉著小腰開始裝太后老佛爺,“衛老大,敢欺負我哥——你膽肥子也太啦!”
紀雪印的厲害早已全校聞名。衛佚尊儘管和她很熟也打怵,立刻蹦到地上不好意思地抓著頭髮傻樂。紀雪印衝他翻白眼,然後說于靖陽來了,問我們要不要一起打撲克。
“你不溜冰去了嗎?回來這麼快?”
我看看錶,還不到三點呢。平時她和同學們總得玩到傍晚纔回來。
紀雪印的神情彆扭地莫明變了變,似乎挺掃興地嘟著嘴回答:“去了,亂糟糟的都是人,沒勁!哥,咱們一起玩打升級啊。”
于靖陽的頭也從門口伸進來,眼巴巴地看著我們。那時他的個頭、身形都和衛佚尊不相上下,挺大一隻,卻被紀雪印拿捏得指東向東指西向西,而且還從中學一直追隨到大學都沒泄勁,如此長情的人當時我絕對沒看出來。
“好,咱們打升級。”
我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