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開心?你認爲自己搶了徒弟的女人?”
黑暗的船艙裡,何法倪在趙川胸前劃著手指問道。
“嗯,我不喜歡這種事情。”
趙川嘴上說不喜歡,雙手卻不老實的在對方白嫩的肌膚上撫摸著。
這種不需要爲感情負責的放縱很吸引人,嗯,就像毒品一樣。
“虛僞,我不喜歡他,也不喜歡你。不過真比較起來,或許看你更順眼一點吧。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生活並不奢侈,能有的選擇其實不多。”
趙川默然,他明白對方的意思。有時候一個人知道自己將來會怎樣悲慘,是相當殘忍的一件事。
自己回憶了一下腦子裡的年代記事表,歷史上何法倪這個皇后好像守寡了四十多年。
從19歲開始守寡!
這次又差點被司馬晞抓來當鼎爐,歷史上苻融也是沒有好下場,幾乎每條路都是絕路!
不得不說,趙川覺得這個“小母狼”的特殊能力還是挺神奇的,雖然她並不是穿越者。
“那我們是什麼關係?”
“互相取暖,互相支持,互不干涉,如同筷子!”
何法倪的話很明白,他們需要彼此間的一個承諾。
今天的試探,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或許真假也不那麼重要。
不過也知道了自己所看重的東西。
她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女人,而且這種能力並不是賢內助,而是遊走在黑暗中的舞者。
趙川更是所謂的“天選之人”,兩人之間如果不想最後兵戎相見,一個牢固的扭帶就很重要了。
比如肚子裡的孩子!
這個孩子既是打入苻家的一根釘子,又是兩人間牢不可破的紐帶,兩人之間的互動和協作,便有了很直接的意義,這是一步絕妙好棋。
何法倪下的棋,趙川第一時間就心領神會。現在所需的無非運氣而已。
趙川知道女人一個月當中的某些日子特別容易懷上,何法倪不會不知道,她還有前一個穿越者留下的“神藥”相助,這都是今後自己搶班奪權的最有力武器!
呂不韋做過的事情,他趙川照樣能做,而且更隱秘。
盡人事知天命,兩人已經最大程度上努力了,剩下就看天意是讓他們之中必死一個,還是兩個人同舟共濟。
京口離建康並不遠,天還沒亮船就已經停靠在秦淮河岸邊。
此時趙川早已起牀,不由得感覺有一絲腳軟。
何法倪這個母狼太兇悍,這種事情希望沒有以後了。
雖說是逼不得已,但他實在是不喜歡這種純粹滿足身體慾望,甚至還帶著險惡目的男女之事。
誰又能想到原本等待“拯救”的何法倪,居然不是棋子而是個棋手呢?
誰能想到千嬌百媚的小娘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小母狼呢?
趙川感覺自己還是小覷了天下英雄。既然是“系統”把自己帶到這個世界,那就不能天真的以爲這裡只有自己是“特別的”,前有謝安,後有何法倪,都不能等閒視之。
話說自己體內的系統到底修好了沒?爲什麼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大當家,你一個人出去嗎?”
看到趙川一人獨自要下船,徐成有點擔心他的安危。
郗超的那兩個屬下已經下船到岸上聯絡了,趙川決定自己單獨行動,讓秦淮河邊的這艘船當一個巨大的電燈泡,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這裡,釘在這裡。
“不必,記住,包括你在內,任何人不得下船。生活必備物資郗超會派人送來的。”
丟下這句話,趙川消失在建康城的茫茫夜色之中,離去的背影顯得格外單薄。
可能是察覺到近期局勢不穩,褚太后已經在建康實行了宵禁,這天還沒亮,城內連打更的聲音都沒有,偶爾會碰到一隊巡夜的軍士。
不過這些人都點著火把,被趙川小心的避過了。
“趙大人,請留步!”趙川身後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讓某人不禁想起了“道友請留步”的梗,恨不得再快點走。
但眼前已經出現了兩個私軍家將模樣的侍從攔住了去路。
“你是誰?找我有什麼事麼?”
趙川到建康城是臨時起意,這些人居然都能在這裡找到自己,可見很可能是從京口一路尾隨過來的。
要知道,他差點就受不了何法倪的誘惑,想再跟她來一發呢,現在下船完全是因爲擔心那個所謂的“仙爐”,會不會又讓一個無辜女孩死去,而自己也拿不到這個“子系統”。
也就是說此刻會在這裡,完全是自己短時間內的決定。
可見身後的人,身份和智慧都不簡單啊。
“在下陸納,乃是鎮軍大將軍、武陵王掾,不過說實話,如果我不來找閣下,這官就要當到頭,一家老小也都要上斷頭臺了。”
趙川回頭,眼前是一位敦實而風雅的中年人,即使披著黑袍,也不顯得陰森可怖。
反而讓人覺得非常可靠。
陸納?好像聲名不顯的樣子。
武陵王掾?那不就是司馬晞的書記官麼?
趙川正在疑惑之時,這位名叫陸納的官員,湊過來小聲在趙川耳邊說道:“武陵王大禍不遠,我是特意爲了一家老小而來,這邊請!”
有些人利令智昏,但不代表所有的人都看不到危險。
比如眼前這位叫陸納的中年人!
無奈之下,趙川跟著陸納進了一條狹窄的巷子,建康城規模不小,這幾個人在夜色中消失,毫不起眼,彷彿白沙入涅一般。
這種小宅子,趙川估計建康城裡有不少,就是一號大的廂房一樣,好似後世的膠囊房,一個小臥房和一個小堂屋,中間用屏風隔開,連燒飯的地方都沒有。
但這麼小的一個宅子,居然前後都有門,可見其簡約而不簡單。
想來這種地方本身就是用來應急和商議機密的,又或者是男女偷情之用,來一發之後大家各自回家,下次再來。
對此趙川已經有所明悟,果然是人蔘有人蔘的用法,巴豆有巴豆的用法。
陸納身上有武者的氣息,看上去就不像是那種只會唸書的文士,他輕輕揮手,手下兩個家將各自守住前後兩個門,行事幹練。
“不怕你見笑,我們東吳的本地士族,比那些永嘉南渡的北方人更尚武,家將之類的也更多一些,因勢利導,趙大人少年英傑,應該能夠理解我們的苦衷。”
現在東晉“外來戶”佔優,朝堂之上都是永嘉南渡的豪門世家,他們這些原本世代就居住在這裡的大族,不好好習武,不好好發展自己在軍隊裡的勢力,難道等著被別人砍頭麼?
“陸大人有話請講,我乃是一個秦國人,不便於介入貴國的內政。”趙川裝模作樣的說道,傻子也看得出來這是虛情假意。
“趙大當家,你這麼說就沒什麼意思了,雖然目前形勢很不利,不過陸某若是拼一把,險勝的機會還是有。”
看到趙川油鹽不進,陸納似乎也有點著急了。
趙川看到對方在燈火下的表情有些變化,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對方,也不言語。
陸家有沒有參與,他不知道,但從對方的表情看,似乎這次東晉本土的世家,心也是不齊的,這也很正常。
王導所倡導的,是本土世家和南渡世家,一起瓜分民脂民膏,各退一步,不要糾結彼此間的這些爭鬥,所以兩邊雖然是不合,但也會有些往來,甚至聯姻。
彼此融合一直到幾十年後劉裕出頭時,都沒有徹底完成!但從個體上說,總有一些本土世家的融合程度要好一些。
這就好比北方那些異族,對漢人的態度也要分三六九等,並非完全一樣。
“你們走得太遠,現在已經拉不回來了。”趙川一語雙關的說道。
果不其然,陸納聽到趙川的話面色大變!
他嘆了一口氣,整個人有些頹喪的說道:“確實如此,只是我也是身不由己。
杜子恭有一件寶貝,可以練出威力很強的仙丹,說是仙丹,其實都是些害人的藥。這種人,只有蠢笨的司馬晞認爲能夠控制得住。”
趙川點點頭,陸納從另外一個角度闡述了自己所知道的東西,對方確實沒說謊。
陸納看到趙川似乎一點都不驚慌,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鬆了口氣,看來這次找對人了。
“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是我在天師道的臥底打聽到的。明日子時,乃是那件寶貝獻祭的日子,杜子恭打算獻祭之後弄一批好藥,用來起事。
你只要能潛入其中,殺掉獻祭的女孩,杜子恭的一切謀劃都會成爲泡影。”
趙川心中一緊,無冤無仇,讓他去殺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好像很殘忍。
“呵呵,我倒是忘記了,你趙大當家能讓謝家長女垂青,想來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不過我實話告訴你吧,即使你把人救出來,對方也是活不了的,而且還會活得很痛苦,然後死去。
你以爲這是第一個麼?以前早就有過了!
一刀下去,其實是讓對方解脫,你明白嗎?”
趙川點點頭,看來陸納知道得不少。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趙川覺得好奇怪,他是知道司馬晞後續計劃的。
“你不在前方並不知道,燕國在磨刀霍霍,這晉國真不能亂了。桓溫一死,晉國再也沒有可戰之人,那支可戰之軍也不會聽從我們的調遣。”
咦?想不到東吳的世家裡面還是有些明白人的啊,這話說得可是一點都不誇張的。
桓溫歷史上的三次北伐,實際上是以攻代守,他若是不出擊,前秦和前燕難道就不找東晉的晦氣了麼?
“我孤身一人,你覺得能混到天師道的老巢裡嗎?那麼大一座廟。”
趙川很有點奇怪,爲何對方要讓他出手。
“再說你爲什麼要讓我去做這件事呢?”
“因爲我現在誰都不相信,你是外來人,跟這裡沒有利益糾葛。
你做這件事很合適,而且我知道你跟桓溫私下裡有來往。不必驚訝,我也有自己的情報渠道。”
陸納自信的說道。
東晉是個國家,但這個國家裡的世家中人,是以家族的興衰存亡爲首要任務的。
公幹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私活!!不幹私活的世家子弟,就是家族的禍害。
“我不同意,這件事太危險,而且我看不到任何好處。”
這件事對於趙川來說只是順手爲之而已,但他不可能直接就這樣答應陸納。
沒好處的事情打死不能幹!
“呵呵,趙大當家,你知道你現在最缺的東西是什麼嗎?”
有需求的人就可以打商量,陸納並不擔心趙川會不就範。他能叫對方大當家,相信這個聰明人會從裡面領悟出什麼來的。
“願聞其詳!”趙川想看看對方是裝大尾巴狼還是真大尾巴狼!
“你手下還缺真正能使得上手的人,我們陸家別的沒有,自認訓練家將牙將還算有心得。
我可以送你一百個武藝不俗,而且精通短兵相接戰陣的牙將,秦國乃是虎狼之國,這些將是你最大的助力。
而且訓練方法我也可以抄錄一份給你。”
趙川呆住了,陸納說得太準確了!他趙大當家文采風流,魅力非凡,武力也有,唯獨缺的是兵!
靠得住,用得上的兵!呂光手下那些是秦軍,不是他手下的人,苻堅一句話人家就會把他丟一邊,這種士兵就是幾十萬也跟沒有差不多。
他要的是私軍!
自己的野心從來都沒跟別人說過,沒想到被這個陸納一語道破。
“你想要什麼?”
趙川不相信對方送自己一個大禮,就是爲了破壞杜子恭的好事。
“我要你作中間人,幫我穿針引線,陸家,不想跟桓溫大司馬爲敵,江東其他幾家要辦的事,我們會陽奉陰違。”
“就這些?”
“這已經是很大的忙了。我們陸家暗地裡投靠過來,相信桓溫大司馬會接受的。”
本來趙川想問一句,憑什麼對方會相信你們,但他還沒開口,陸納就把一封信遞給趙川說道:“把這封信交給桓溫,或者郗超也可以,他們看了自然就會明白,多說無益。”
“作爲誠意,我可以先把訓練家將的抄本送給你表示誠意。此乃先祖之親兄陸遜所著,一直激勵後人勵精圖治。”
原來陸納不是陸遜這一脈的啊,不過想來關係也是很近了,不然這本書不會到對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