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在上帝的分兒上,停下來!”格蘭比絕望地一隻手抓住她說,另一隻手掙扎著把豎鉤皮帶掛到她身上,將她的鞍具平衡地掛到泰米艾爾的鞍具上。“我們現在的速度非常快,你無法控制,耐心點!我們只要等一段時間,你想怎麼飛就可以怎麼飛了。”
“但是現在有一場戰鬥!”她說著,便蠕動著想去看看敵龍。由於多刺的荊棘狀突出,她很難正確地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在泰米艾爾的脖子和鞍具上用爪子亂抓著。儘管很柔軟,但這種抓搔的方式仍然讓泰米艾爾哼著鼻息、搖晃著腦袋錶示不滿。
“安靜地待著!”泰米艾爾向後看了看說道。面對著敵龍的忙亂,他已經佔據了優勢,突然加快了速度,在濃密的雲堤掩護之下向北飛去,“你讓我飛起來很困難。”
“我不想安靜!”她尖聲叫道,“返回去!返回去!戰鬥是那個
方向!”爲了強調,她又噴出一團煙霧,差點把勞倫斯的頭髮點著了,她不耐煩地跳來跳去,格蘭比使勁地抓住她。
巡邏龍迅速飛了過來,跟在他們後面,儘管在雲彩的遮擋下,他們看不到泰米艾爾,但仍然沒有放棄追蹤的努力。他們繼續跟隨著,在霧中互相叫喊著,以確定自己的位置,然後緩慢地前行。冰冷的霧氣讓小喀裡克龍感到很不舒服,她緊緊地繞在格蘭比胸部和肩膀上,尋求溫暖,避開讓他窒息或者刺戳他的脊柱,不斷抱怨著他們的逃跑。
“安靜點,這是一隻珍貴的動物,”格蘭比撫摸著她說,“你會泄露我們的位置,就像是捉迷藏,我們必須保持安靜。”
“我們不需要安靜,或者待在濃密冰冷的雲彩中,我們只要出去進攻他們。”她說,但最終還是靜了下來。
終於,跟蹤者的聲音消失了,他們再次從雲彩中飛了出來,但現在一個新的困難產生了:必須得給伊斯克伊爾卡餵食了。“我們不得不冒險。”勞倫斯說。他們謹慎地從濃密的森林和湖泊中飛了出來,靠近農田,用小望遠鏡在地面上搜尋著。
“那些牛看起來很美味。”過了一會兒,泰米艾爾渴望地說。勞倫斯匆忙把望遠鏡瞄向遠處,看到一羣肥美的牛正在一個山坡上悠閒地吃草。
“謝天謝地,”勞倫斯說,“泰米艾爾,如果你願意,在下面著陸。我想那是一個窪地,”他指點著補充道,“我們要等到晚上再來抓他們。”
“什麼,那些牛?”泰米艾爾有點困惑地向四周看了看,降了下來,“但是勞倫斯,那些不是私有財產嗎?”
“嗯,是的,我想是,”勞倫斯有點困難地解釋說,“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破例。”
“但這個情況和阿爾卡迪和其他龍在伊斯坦布爾抓牛有什麼不同?”泰米艾爾想知道,“他們當時很飢餓,我們現在也很飢餓,這是一樣的。”
“當時,我們是作爲客人來的,”勞倫斯說,“我們把土耳其人當成我們的聯盟。”
“因此,如果你不喜歡那些擁有財產的人,這就不是偷?”泰米艾爾說,“但是——”
“不,不,”勞倫斯匆忙地說,馬上知道將來在解釋這個問題上會遇到許多困難,“但當前……戰爭的緊急狀態……”他笨拙地解釋著,困難地尋找著回答的思路。當然這看上去就像是偷,至少在地圖上,這仍是普魯士的領土,因此這種方式可能會被合理地稱作徵用。但徵用和偷之間的區別很難解釋,勞倫斯一點不想告訴泰米艾爾過去一週來所有的食物都是偷來的,可能部隊裡的所有補給也是一樣。
無論如何,稱之爲裸地偷或者一些更難聽的話,仍然是必然的。小龍太小了,不明白很快就會飢餓,情況非常緊急。勞倫斯還清楚地記得泰米艾爾在最初快速長大的幾個星期裡,獲取食物的方式。他們也非常迫切地需要她的安靜,如果被餵飽了,她可能就會在第一週裡,除了吃飯就是睡覺。
“上帝,她真是恐怖,是不是?”格蘭比疼愛地撫摸著她光滑的皮膚說。儘管她有點不耐煩的飢餓,但在他們等待著晚上到來的時候,她仍然小睡著。“一從蛋殼裡出來就直接噴火,這會讓控制她變得很麻煩。”他聽起來不像是在反對。
“嗯,我希望她很快就會變得更有判斷力。”泰米艾爾說。他並沒有從最初的不高興中恢復過來,他的脾氣一直沒有得到改善,因爲她懦弱的控告,要求返回去戰鬥。當然,如果不是一個不切實際的行動的話,那樣做是他的本能意願。更奇怪的是,看上去他對蛋的情感並沒有立刻轉化到對小龍的情感上。儘管可能他仍然對她吃了他的食物而感到惱火。
“她還非常小。”勞倫斯撫摸著泰米艾爾的鼻子說。
“我肯定從來沒有這麼愚蠢,甚至是在我剛出生的時候,”泰米艾爾說。聽到這些話,勞倫斯謹慎地沒有作答。
一個小時後,太陽下山了,他們順風向山坡前行,發動隱秘的攻擊。但由於伊斯克伊爾卡相當興奮,無法通過豎鉤皮帶控制住她,她飛過籬笆,撲到一個熟睡的、沒有警惕心的牛背上。牛發出令人恐怖地吼叫,剩下的牛羣都衝了出去,小龍緊貼在上面,朝各個方面噴出火,但方向不正確,因此混亂的形勢讓事情看上去更像是搶劫。房子裡的燈亮了,農夫拿著火把和老式滑膛槍衝了出來,以爲可能是狐貍或者狼。後來,他們在籬笆前停了下來,吃驚地看著他們,他們也一樣。牛瘋狂地頂撞著,但伊斯克伊爾卡將爪子深深地抓住一頭肥牛的脖子,興奮地發出尖叫聲,用仍然很小的下頜咬著牛背,卻沒有產生什麼效果。
“只要現在看看她做了些什麼。”泰米艾爾自覺公正地說,然後跳到高空,一隻爪子抓住小龍和她的牛,另一隻爪子抓住第二頭牛。“對不起,我們正在拿你們的牛,但這不是偷,因爲我們在打仗。”他升到高空,對臉色蒼白而冷酷的一小羣人說道,這些人正吃驚地盯著他巨大而可怕的身形,當然是由於驚嚇而不是因爲他的話,因爲他們好像沒有理解他的話的意思。
由於極度內疚,勞倫斯迅速摸出錢包,扔給他們幾枚金幣。“泰米艾爾,你拿到她了嗎?看在上帝的分兒上,我們現在走吧,他們可能會讓整個村莊追我們。”
泰米艾爾已經拿到了她,作爲證明,在空中,她那被抑制住但仍然可以聽到的叫聲從下面傳了出來,“這是我的牛!這是我的!我的第一頭牛!”這並不能改善他們隱藏的機會。勞倫斯向後看了看,黑暗中,整個村莊燈火通明,房子的燈光一個接一個都亮起來了,當然,幾英里外都能看到。
他們絕望地飛了一段路,便停下來,讓伊斯克伊爾卡吃點東西,希望這樣能讓她安靜下來。開始,她拒絕放下牛,現在牛被泰米艾爾的爪子刺穿了,已經死了。儘管她無法穿透它的皮,但已經開始吃起來。“它是我的,”她繼續咕噥著,直到最後泰米艾爾說:“安靜點!他們只是想給你切開,現在讓開,無論如何,如果我想要你的牛,我會拿走。”
“我倒想讓你試試看!”她說。他揮動腦袋,朝她咆哮著,把她嚇得吱吱叫,直接跳到了格蘭比身邊,意想不到地落在他的胳膊上,把格蘭比弄了個人仰馬翻。“噢,一點也不和藹!”她憤怒地說,然後繞在格蘭比的肩膀上,“只是因爲我還小!”
泰米艾爾體面地停了下來,有點羞愧地看了看自己,小聲安慰似的說道:“嗯,我不會拿你的牛,我有自己的牛,但你應該禮貌點,你還這麼小。”
“我現在就想長大。”她乖戾地說。
“如果你不讓我們正確地餵你,你就不會變大。”格蘭比說,這話引起了她的注意,“來,你看我們爲你準備的,如何去做?”
“我想,”她猶豫地說,他把她轉向了牛的屍體。蘇剛把牛的腹部切開,首先把心臟和肝拿出來,用正式的禮節遞給她,說道:“最好的第一頓飯,希望小龍能夠快快長大。”她說:“噢,那是什麼?”然後用兩隻爪子抓住它們,高興地吃了起來。當她一點點地撕開,吃完一個又吃另一個時,血從她的下頜兩側流了出來。
儘管伊斯克伊爾卡十分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腿關節,她還是昏睡過去。泰米艾爾吞下了自己剩下的那頭牛,蘇剛又快速地把第二頭牛剩下的部分做了一下,收在他的罐子裡。二十分鐘後,他們又返回高空,小龍正躺在格蘭比的胳膊上睡著了,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沉寂中。
但是現在,遠處仍有龍在燈火通明的村莊上空盤旋著,當他們升起來時,一條龍轉頭看到了他們,發光的白眼睛閃爍著。這是一條“夜之花”龍,品種很少的夜間龍之一。“向北飛,”勞倫斯沮喪地說,“盡力直接向北飛,泰米艾爾,向海邊飛。”
晚上剩下的時間,他們一直在逃跑,“夜之花”龍奇怪的叫聲總是跟在他們身後,像一道詭計多端的黃銅紙幣,中間龍都高聲迴應,跟在他身後。泰米艾爾的負重遠比追趕者要重得多,不但攜帶著所有的地勤人員和供給,還有伊斯克伊爾卡。在勞倫斯看來,她已經明顯長了。泰米艾爾繼續前行,儘管如此,仍然沒有希望擺脫他們。夜晚冰冷空寂,月光灑滿大地。
他們飛了一英里又一英里,維斯瓦河蜿蜒流向大海,黑色的河水上波光閃閃。他們把所有的槍支裝上彈藥,準備好閃光彈,弗勒維斯和鞍具管理員沿著泰米艾爾的兩側,用空的正方形的鏈網將伊斯克伊爾卡保護起來。她沒有醒,嘴裡不停地咕噥著。當他們用簾子蓋上她的身體,鉤住小鞍具上的環扣的時候,她更加緊緊地偎依在格蘭比身上。
勞倫斯開始認爲敵人開始從遠處向他們射擊,接著槍聲又響了起來,他辨別出這不是槍聲,而是遠處的炮聲。泰米艾爾立刻轉過身向西方去。在他們前面,就是波羅的海巨大完整的黑色口子,槍是正在保衛著但澤城牆的普魯士人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