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時的毛竹林子，似有千軍萬馬穿梭其中，嘩啦啦，悉簌簌地冒著聲響。夜，有些驚惶。

翠娥剛剛睡下，門就被人敲響。

”誰啊？“翠娥聲若蚊蠅。

”是我，九英！“回答聲生硬帶著寒氣。

”呵，九英，有事麼？“翠娥問。

”嗯，有事，你出來下！“九英回答道。她的話如命令般，不容翠娥推託。

”哎。“翠娥應著，心裡驚惶不定。

伴隨著一聲綿長的聲響，門被緩緩地拉開了。

”九英，啥事呢？“翠娥問問。

門外，九英裹著深色的碎花小襖子，頭上裹著圍巾，一副隆冬時節的打扮。初冬的天氣，雖說不算太冷，但是晝夜溫差大，九英這幅打扮倒也是合時宜的。

”你出來，我們上外頭說去！“九英瞅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

”嗯呢！你等等！”翠娥點了點頭，轉身進屋拿了件襖子，穿在了身上便低著頭跟九英出了門。

翠娥跟著九英走到了春妮屋後頭。春妮爹去了縣裡之後，這屋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顯得很是寂寥。不過九英選在這個地方和翠娥說話，倒也是再安全不過的了，春妮家後頭除了幾間豬欄外，便沒有別的人家住在這裡。

翠娥心裡其實早已經摸出個七七八八來，儘管她想去跟九英交代，說娃子沒有了這事情，可是她又沒有那個底氣，眼下她手上壓根就沒有這三萬五千塊錢，她上哪去拿錢還給九英呢？這幾天，她心裡煎熬著，就像是坐牢般難受！她曉得她沒有辦法把這件事情一直都隱瞞下去的！一天兩天可以，可是一個月兩個月呢？如果到時候九英發現自己肚子不見長進，她自然就會發現的，可是到那個時候她再瞞也瞞不下！可是這錢她還沒有想到該怎麼還她？三萬五千塊啊！這對她來說就算是養了十幾年的豬也未必能賺到來這個數目！翠娥想橫豎是要跟九英交代的，可是她沒有想到九英竟然自己曉得了！

”翠娥，你娃子已經沒了，你還瞞著我？！”九英歪著腦袋，開門見山地問道。

”九英，我是準備要告訴你的！“翠娥弱弱地說道。

”呵！是嗎？我成天往你屋裡頭跑，也沒見你告訴我啊！”九英搖了搖頭說道。

“我……我只是不曉得該咋對你說！”翠娥看了看她，低頭說道。

“翠娥，我現在也不跟你多說啥？之前咱可都是擬好了的，你要是違反了咱們之間的約定，你就得賠償！”九英盛氣凌人地說道。

“九英，我曉得！你這三萬五千塊，我一定會還你的！”翠娥連忙說道。

“翠娥，你可不要弄錯了！你要還我的，可不只是這三萬五千塊啊！“九英哼著鼻子說道。

翠娥猛然擡頭看她說道：“不就是三萬五千塊麼？”

“你現今娃子都弄沒了！可是你懷娃子這段時間，我勞的神，還有我上鎮上給我妹妹撥電話的錢，還有我們這些人的精神損失費！你說，三萬五千塊還夠麼？”九英悉數數著。

翠娥咬了咬嘴脣問道：”那得還多少？“

”四萬塊！“九英攤出四個手指說道。

”四萬塊？”翠娥猛地擡頭。

“是的，四萬塊！”九英應著，聲音冰冷得如初冬時的霜。

“九英，可是咱字據裡頭沒有寫這個！”翠娥辯解道。

“喲，翠娥，你還跟我討價還價起來了！都是靈水嶺裡的頭女人，你覺得我至於要眶你麼？福生生病了，我曉得你屋裡缺錢，就好心幫著你來著，結果你拿了我們的錢，卻不把我們之間的約定當回事，竟然把娃子都弄沒了！現今，你說得倒好，三萬五去，三萬五來的，不給我們點賠償的，你說天底下能有這麼好的事？”九英挑著音說道。

“九英，我也覺得對不住你，給賠償可以，但是五千塊，我實在是拿不出！”翠娥說道。

“拿不出？！翠娥，你可曉得你這一”鬧“那可是驚天動地啊！我拿啥去跟我妹妹解釋來著！”九英憤憤地說道。

“九英，我……”翠娥欲言又止，嘴脣發毛。

“四萬，一個字都能少！這個月底，就還給我！”九英說道，她的臉在月光下映出冷冷的光。

“九英……”翠娥乞求地望著她。

未待翠娥說完，九英狠狠地挖了她一眼，搶先說道：“咋的？你要是覺得你拿不出來，我就去把這話兒給毛叔挑明瞭說，你沒有辦法還我，他總該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