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林從縣裡學習回來，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的事情了。

他去縣城的時候，把兩個娃子託花嬸給看著的。晚上八點纔到的屋，他把行李放下之後，也沒有上花嬸屋裡去接兩個娃子，而是直接出了門。

翠娥這幾天也越發得變得魂不守舍的，肚子裡的娃子長大一天，她的心裡就越發得不踏實了。公公徐毛子似乎還沒有發覺翠娥懷孕的事兒，他自打從城裡回來之後就沒有和翠娥說過太多的話。

官生和狗蛋爺倆一吃過晚飯，上屋裡頭鬧騰了一會便睡著了。狗蛋這娃子和官生的感情倒是越來越好了，也許因爲是爺倆，狗蛋歡喜粘著官生，有時候爺倆玩得盡心的時候，狗蛋連翠娥都不要了。

爺倆長得越發地相像了些。兩個人連睡覺的姿勢都是一樣的，都是爬在牀上，鼾聲此起彼伏的。

屋裡頭拉了燈，藉著月光，翠娥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卻怎麼也睡不著。

“咚咚咚！”突然窗玻璃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像是小雞啄米似的。

“誰啊？”翠娥壓低聲音，警覺地喊道。

“娥妹，是我！”有人回答說。

“泉林哥麼？”翠娥披衣走到窗前問道。

“是我！”泉林應道。

“泉林哥，有事麼？”翠娥問。

“你能出來說麼？”泉林問。

“泉林哥，現今很晚了，明兒說，成麼？”翠娥說。

“娥妹，我想今兒晚上給你說！你出來吧！”泉林的語氣裡有種不容推脫的堅決。

翠娥回頭瞅了瞅牀上躺著的官生爺倆，兩個人正睡著熟，”嗯！“她細聲應道。

還是在壩子裡的林子裡，兩個人氣喘吁吁的，誰也沒有顧得上說話。

翠娥從屋裡頭出來的時候，泉林啥話都沒有說，直接拉著翠娥的手，急匆匆地往壩子的方向走。泉林走得急，翠娥的心裡頭開始七上八下的，她曉得泉林上縣裡頭學習去了，可是他一回來就這麼火急火燎地拉著他去上壩子，她心裡緊張著，她可從來沒有見過泉林這麼心急過，但是一路上，她並沒有問泉林究竟發生了啥事情，因爲泉林的臉一直都是暗著的，這讓她心裡越發地緊張了起來！難不成泉林去縣裡學習撞見啥不高興的事情了？翠娥暗暗地想。

”泉林哥，你帶我這裡來，是不是發生啥事情了？在縣裡學習還好麼？“翠娥先開了口，她心裡一直忐忑著。

”娥妹，我問你，你那三萬五千塊錢是從哪來的？“泉林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直截了當地就問那三萬五千塊錢的來歷。

“你問這個幹啥？”翠娥避開他的眼睛回答道。

泉林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兩眼死死地盯著她，說道：”你回答我！“

”借的！“翠娥淡淡地說道。

”跟誰借的？“泉林問道。

”你不認識！“翠娥說道。

”你跟福生說，這錢是跟我借的！是咋回事？“泉林問道。

翠娥的眼睛變得黯淡了起來，她撇開臉，不敢正視泉林，故作輕鬆地說道：”我只是隨便說的！“

”你爲啥要這麼說？”泉林問道。

“我不想讓福生心裡有壓力，只好隨便說了謊，說是找你的借的！”翠娥說道。

“娥妹，你跟我說實話，你肚裡的這娃子是不是跟這錢有關係？”泉林狐疑地看著她說道。

“你胡說個啥？娃子能給這錢扯上啥關係！”翠娥心虛地說道。

”娥妹，你不要騙我了？你跟我說實話，好不好？你是不是拿了九英的錢，答應幫她生這娃子！“泉林心碎地說道。

“不是！“翠娥應道。

”娥妹，你咋這樣傻啊？到這個時候，你還不跟我說實話？這個娃子會害死你的！“泉林悲痛欲絕地說道。

翠娥閉著眼睛，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悲傷地流了下來。

“娥妹，你有啥苦衷，求求你，跟我說好嗎？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啊！”泉林撕心裂肺地喊道。

翠娥依然是緊閉著雙眼，沉默著。

“娥妹，你有啥困難，你就跟我說，我給你想辦法！你告訴我，告訴我！你欠九英的錢，我替你還，我求求你，你把這個娃子打掉，好不好，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泉林哽咽地說道。

翠娥搖了搖頭。

”娥妹，你答應我，答應我，好麼？“泉林乞求道。

”泉林哥，你莫管我！“翠娥看著她，淒涼地笑了笑說道。

”娥妹……“泉林喊道。

秋天裡的壩子有些涼，風吹林子發出的沙沙聲響帶著憂傷。

”泉林哥，莫說了！我們回去吧！”翠娥說道。

“娥妹……”泉林託著翠娥的臉，心如刀割。

突然樹林子劇烈的抖動，一個黑影從裡頭猛地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