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在徐毛子家的毛竹林裡，徐毛子爺倆在一塊納著涼，爺倆坐在一起抽著煙，煙霧籠罩下的爺倆看起來卻有些燥熱。

“福生，水塘子你不準備繼續承包了麼？”徐毛子瞥了一眼福生。

“嗯呢。”福生點了點頭說道。

“你不幹水塘子了，那這往後的日子咋辦？”徐毛子有些上火了。

“爹，不幹水塘子，人照樣死不了！”福生煩躁地說道，他把煙狠狠地戳在了一顆毛竹子上。

“那你說，你能幹個啥？”徐毛子語氣軟了些。

“走一步算一步！”福生說道。

“啥叫走一步算一步？咱們可是一屋的女人娃子都張著嘴要飯吃的！”徐毛子瞪了他一眼說道。

“爹，等我把魚苗子盤出去再說。”福生說道。

“你最好早些時候把事情辦好了！可沒那麼多時間給你拖的！”徐毛子沒好氣地說道。

“曉得了！”福生看了他一眼，起身便往林子下面走。

“你上哪去？”徐毛子嚷道。

“出去走走！”福生應道。

“早些時候回來，都啥時候了還出去！”徐毛子說道。

福生回頭望了他一眼，遲疑了一會，便加快了腳步往林子下走去……

徐毛子望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說道：“唉，兒大不由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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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吃飯了！”翠娥抱著狗蛋在竈房門口喊。

“嗯。”徐毛子點頭應道，便抓著椅子往竈房走。

桌子上擱著幾個素菜碗，一個豆角，一個幹茄子，外加一個大葉子青菜。

徐毛子皺了皺眉頭，便拉了把椅子圍著飯桌坐下了。

“翠娥，明天買些肉。”徐毛子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幾塊錢。

“爹，買多少？”翠娥接過了徐毛子手裡的錢，瞅了一眼看著覺得還不少。

“買兩斤吧。挑些精的燉給狗蛋吃了！”徐毛子說道。

“嗯呢。”翠娥應了聲，便把錢揣進了口袋裡，往嘴裡扒了幾口飯，心裡覺得很不是滋味。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春妮望了望外頭問道：“爹，福生哩？”

“出去了，說是去走走。”徐毛子瞥了她一眼說道。

“哦。”春妮應道。

“翠娥，福生不願意繼續包水塘子了，一會他回來你去勸勸他！”徐毛子繼續對翠娥說道。

春妮聽著這話，心裡頭變像是打翻了鹹罐子似的。福生不願意承包水塘子，按理來說，公公應該叫她去勸福生纔對，咋還讓翠娥去呢？後來想想，翠娥是嫂子，讓她勸也有她勸的理，於是只是悶頭吃飯。

“嗯，好的。”翠娥看了她一眼應道。

“福生這是咋的了？”春妮嘟囔著說道。

徐毛子沒有應聲。

翠娥心裡也不是滋味，可是公公這樣吩咐著，她只好應著，便哄著狗蛋喝粥。

狗蛋長得越發得有體態了，壯實得跟他爹一樣的，胳膊肘子胖乎乎的都快賽過翠娥了。他便喝著粥，手也在空中胡亂地撈著。

“爺爺，爺爺……”狗蛋嘴裡突然含含糊糊地喊著爺爺。

徐毛子連忙從嘴裡拿出了煙桿子，輕輕地敲了敲狗蛋的額頭喜笑顏開地說道：“乖孫子哩，會喊爺爺咯！”

徐毛子這麼一樂，翠娥的心也開朗了些。

“爹，咱壩子上的辣椒草長得太茂了，我下午的時候去拔趟草，狗蛋你幫我瞅著點。”翠娥說道。

“嗯，放我屋裡吧。”徐毛子邊回答著，邊逗著狗蛋。

“哎！”翠娥笑著應道。

“我的乖孫子，吃得飽飽的，一回上爺爺屋裡頭，咱爺倆玩咯。”徐毛子似乎忘記了剛纔的不快，樂顛顛地逗著狗蛋。

狗蛋也很歡喜，衝著徐毛子一個勁兒地樂，露出的兩顆剛長出來的牙齒，眼睛瞇成了兩條線兒，樣子很是可喜。

“爹，一會我也上你屋裡耍去！”官生笑嘻嘻地說道，他打著飽嗝，嘴角還掛著飯粒子哩。

“耍啥啊？你跟你兒子一個樣麼？”徐毛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道。

官生識趣地嘿嘿地笑了笑，便扭著身子站起了身。

“官生，你上哪去？”翠娥連忙問道。

“出去耍！”官生說道，眼睛也一直瞟著他爹，有種挑釁的意味。

徐毛子瞪了瞪眼睛，沒再吭聲。

“福生，上哪耍呢？還不坐下！”翠娥扯著他的衣服，小聲地說道。

“咋就不能去耍呢？我好不容易不要去水塘子，我都好久沒有出去耍咯！”官生撓著頭，委屈地說道。

“不去水塘子，你就喝西北風咯！”徐毛子氣急敗壞地罵道。

“弟說我不要我去的！說以後都不要去了！”官生還振振有詞。

徐毛子臉色又黑了下來。

翠娥見著，連忙小聲訓斥道：“官生，你少說幾句！坐這！”

官生看了翠娥一眼，便依著她坐了下來……

徐毛子望了眼春妮，起身說道：“春妮，你吃完飯了，來我屋裡下！”說著便出了竈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