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翠娥恍恍惚惚地睡著了,福生也側靠在牆上打起了盹來。
大半夜的時候,老大夫進來給狗蛋拔了針,見著兩個人如此這般地休息,不禁搖了搖頭。
第二天早上,福生和狗蛋倆個都退了熱,當天就回了屋裡。
徐毛子老倆口前天去了趟老丈母孃屋裡,這大清早地回來就沒見著了翠娥和狗蛋,這可急壞了老倆口。
春妮頭天晚上起來方便的時候,也沒見著福生,也是一臉的納悶,她原以爲福生是上外頭方便去了,便又翻身睡去,可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福生的襖子還搭在了椅子上。
福生一晚上沒回來哩?春妮當天便是被打了一記棍子,匆忙忙地爬起了牀,正好就碰著了徐毛子倆口子去官生屋裡問個究竟。
官生折騰了半天也沒折騰明白,最好還是春妮給仔細問了問,才曉得福生和翠娥抱著狗蛋上衛生院去了。
再說福生和翠娥這叔嫂倆抱著狗蛋大清早的時候進了嶺子,差點沒把嶺子裡頭那幫嘴碎的人的眼睛給刺瞎咯。
倆人過清香屋裡頭的時候,正好碰著九英在清香場上曬日頭。(曬日頭:曬太陽)
“福生,你和翠娥這是幹啥去了哩?這樣火急火燎的!”九英吆喝著問道,生怕這屋前屋後的人聽不著似的。
“狗蛋病著了,我跟嫂子去衛生院給他看病去了!”福生停住了腳步,望著她笑了笑說道。
“喲,狗蛋咋的了?好些了麼?”九英便說便湊了過去,一副關切的模樣。
“昨晚上暖上了,這回退了暖了,不要緊了!”福生笑著說道。
“喲,那你們昨晚上一整宿都沒回來?”九英看了翠娥一眼,誇張地瞪大了眼睛問道。
“嗯呢,娃子吊瓶哩!”福生尷尬地笑了笑說道。
“哦,那幸虧翠娥攤上了你這麼個好叔子哩,娃子病了,能這麼整宿地陪著娘倆,要不然這要是一個女人遇著了這麼個事,還不要嚇得亂竄哩!翠娥,你說是麼?”九英抱著手臂說道。
“是啊,得了福生很大的力!”翠娥咧了咧嘴角笑著說道。
“九英,過來幫我個忙哩!”清香從屋裡頭探了半個頭出來,她見著翠娥便招呼道:“翠娥,進屋裡來坐坐麼?”
“不了,得回屋了?!贝涠鹦χ鴳馈?
“哦,有時間來坐??!”清香客氣道,又催促道:“九英,你過來幫個手哩?”
“來了,來了!”九英不滿地瞥了她一眼,便對福生說道:“你們忙著吧,這清香總沒得讓我閒的時候哩,我幫個手去!”說著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翠娥一眼,便扭著腰肢往清香屋裡去了。
她這麼一瞅,翠娥不由地一陣心驚,她如犯了錯的娃子似的,又臊了起來,嘴角動了動,擠出了絲艱難的微笑。
“嫂子,咱回屋了吧!”福生說道。
“嗯呢?!贝涠疬B忙點頭應允。
翠娥跟在了福生的身後,她刻意地保持著倆人的距離,她低著頭,又巴不得早些時候到屋裡。
徐毛子媳婦見著了狗蛋,便一把抱了過去,左親右親地“乖孫子,寶貝心肝”地叫個不停。
狗蛋身子骨恢復了些,這回被逗著,更是歡喜不已。“依依呀呀”地叫喚著,他的叫聲直填到了徐毛子媳婦的心裡頭。
徐毛子媳婦只顧著逗孫子,像是忘了問福生和翠娥這兩人昨晚上是咋過的?
倒是徐毛子問了:“狗蛋暖了一宿了?”(暖:發燒)
“嗯呢?!备I鷳?。
“哦,以後你們叔嫂倆出門,最好喊上官生,還有春妮!”徐毛子掃了他倆一眼說道。
翠娥被這目光橫掃的時候,頓時感覺自個兒矮上了一大節。
“哎!”福生迴應道。
徐毛子看了翠娥一眼,便揹著手進了自個屋。
福生低頭對翠娥說道:“嫂子,你也回屋裡歇會吧,昨晚上一宿都沒睡好,狗蛋這回正好有娘看著。”
“沒事,你歇會吧!”翠娥淡淡地笑了笑。
“哎!”福生看了她一眼,便徑直往屋裡走去。
翠娥看著福生漸漸退去的背影,心裡竟然有一種不安。福生屋裡,半開著的窗簾裡有雙眼睛正默默地注視著外面……
“翠娥,你過來!”徐毛子媳婦抱著狗蛋正立在了竈房門口喊翠娥。
“哎!”翠娥遲遲地應了聲。
婆婆的眼神裡是那種讓翠娥發怵的威嚴,迸發出絲絲寒冷,翠娥隱隱地感覺到不妙,她挪著步子走了過去,一步比一步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