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娥……”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驚訝中夾雜著喜悅。
四目交接間,氣氛變得微妙了起來。
壩子裡水隨著風輕漾著,它悠然自得的樣子,似在和著人的心思,卻是攪得越發地不相和。
“我……我回屋去了!”翠娥說著,便疾步朝壩上走了去,迅速地消失在壩子外面……
日頭照樣是從東邊升了起來,毛竹林依然泛著綠意,給這綠色的林子送著絲絲涼意。在這麼愜意的早上,就算是整日裡都無精打采“賴孵”的老母雞,也在涼爽的早上還是會伸神它慵懶的翅膀,更何況是,靈水嶺裡這些精神慣了的女人們。(“賴孵”是指母雞發情,想孵蛋。)
“哎,聽說最近翠娥跑徐泉林屋裡跑得勤哩!”九英永遠都是愛挑事的人中的一個。
“哦,是麼?聽說他們之前可是有過事的哩。”
“啊,有這事?我咋沒聽說過哩!”
“去,去,去!你還裝起蒜來了,這靈水嶺裡還能有你不曉得的事麼?”
“瞧你這嘴,還不饒人哩!我爲啥裝啊?我裝了,是討你塊肉吃了,還是啥的?”胖女人嬉笑著說道。
“我就是混不得你這娘們,愛裝的樣兒!”瘦女人浪笑著迴應道。
“哎,哎,哎,你們還想不想聽哩?光顧著自個人逗嘴咯!”九英有些不耐煩地嚷嚷著說道。
“咋不想聽哩?九英,你繼續說!我聽著哩!”瘦女人邊說著,手上的棒錐兒也奮力地上下翻飛了兩下。
河道邊總是不乏“忠實的聽衆”,只要有一個人起了頭,其他的人只要聞到了一點兒腥臊味兒就會立馬圍攏過去,把一個人包括他(她)的事情給大卸八塊,徹徹底底地給“分析”透了來。
“我早就說過她不會跟官生踏踏實實地過一輩子的,我從頭至尾地瞧她,都覺得她不是那樣的人!”瘦女人說道,一副佔著理兒的得意勁。
“呵,哪隻你曉得哦,嶺裡頭的人哪個人心裡不是亮堂著哩?”胖女人嗤之以鼻地說道。
“唉,你曉得,那你剛纔那會咋還裝哩?你愛裝,上牀上跟你男人裝去,沒人說你!”瘦女人笑著說道。
“*娘們,從你嘴裡啊,就是蹦不出好話來哩!”胖女人沒好氣地說道,她胸口露出的一小塊地兒,在陽光下泛著油膩膩的光。
“嘿嘿……”瘦女人沒有接茬,手上使著勁兒狠命地刷著手下的一塊毛巾兒,滌綸材質的毛巾在她的刷子下,來回抽動著,絲滑而略顯透明。
“哎,你們剛纔說翠娥當初跟泉林好過,真有這事麼?”胖女人突然又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孔,壓低聲音問道。
“哎,你真不曉得啊?”瘦女人猛地接過了話。
“我真不曉得的!我要曉得,還問你們幹啥?”胖女人一臉的無辜,臉上還真是讓人揪不出半點虛假的成分。
“那陣子,胖妮在嶺外頭哩!”九英說道。
“胖妮,你啥時候上外頭去了?”瘦女人問道。
“還不是前些年的時候,跟我爹上縣裡頭了。”胖妮回道。
“哦,難怪哩,我都忘記你出去這事了,這嶺裡頭的事情,哪還能有你胖妮不曉得的!”瘦女人說道。
“那你跟我說說,翠娥跟泉林好上了,咋又進了官生了屋呢?”胖妮問道。
“我看著事情就是個簡單的事兒,翠娥嫁進官生的屋,還不就是看中了毛叔屋裡快活日子,她過了小半輩子的苦日子,想翻翻身唄。泉林曉得了翠娥的念想,就賭氣娶了林巧如,在她前頭結了婚唄。”瘦女人說道,她講得一板一眼的,這事情就像是她自己親身經歷過似的,講起來舌頭不打一絲半點的閃。
“喲,我還真不曉得我離開嶺子裡頭沒多久,嶺子裡頭還能有這麼個稀罕事兒!”胖妮嘖嘖地說道。
“唉,這還叫稀罕事兒?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稀罕事兒多著哩!”瘦女人擠著眼睛神秘地說道。
“哎,冬霞,還有啥稀罕事兒,你倒是說來給我們聽聽?”一旁笑得很是牽強的九英問道。
瘦女人望了望身後。身後幾個女人也在說著小聲說著些什麼,她們不時地也笑出聲來,不過她們明顯是另外一個“話務團”的。
瘦女人又看了看她們兩個人,低聲說道:“我和你們說,你們可莫說出去!”
“嗯,不說!”胖妮信誓旦旦地應道,九英也點了點頭。
“翠娥嫁進官生屋的那天晚上,我在翠娥娘屋裡看見了一個男人,你們猜我看見誰了?”瘦女人說道。
“看見誰了?”兩個女人都湊了過來,興致勃勃的樣子。
“唉,還是不說得好!”瘦女人猶豫了一下,還是作罷。
“死冬霞,你看見誰了嘛?”九英著急了起來,她一著急起來,嗓門也大了起來,惹得其他幾個女人也朝這邊張望。
“啥也沒看見,你們就當我沒說,沒說!”瘦女人擺手說著,手上的棒錐揮動得凌亂而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