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徐光華一番激情澎湃的開場白,講得可謂是神采飛揚,似乎並沒有要進入會議主題的意思。這讓大夥兒心裡頭著急上了,坐在椅子上都感覺有些不自在了,特別是九英心裡頭更不是滋味兒。
“徐光華究竟想要說啥呢?這老半天也不說正事的,這要把我急死來哩!”九英暗自嘀咕道,她瞅了眼身後的清香,衝她擠了擠眼睛,討好似地笑了笑小聲問道:“哎,我說清香,你說他真就想要讓咱大夥兒拔毛?”
清香嘴裡頭還在磕著瓜子,見九英找她說話,便鼻子裡哼著氣兒,低聲應道:“除了這事,那還能有啥?”
九英聽她這麼說,便斂下了眼皮,緩緩地轉過了身,低著頭手也跟著哆嗦了起來。她眼瞅著地上那壺油,越發地覺得瞅著它不順眼,她順手便將油放在了自己的屁股後頭,有種眼不見爲淨的感覺。
“哎,九英,油,你不要了?”身後清香瞅了眼那油,戲謔地問道。
“先放那!”九英心亂如麻。
臺上的徐光華冗長的開場陳詞總算是結束了,講話已經進入了正式階段。最先講到的便是壩子上的農田灌溉問題,他說壩子上的水那是全靈水嶺裡的,是大夥的!那是大夥兒的*,沒有壩子裡頭的水,咱們靈水嶺那就不叫靈水嶺裡,那就叫枯水嶺或者啥的。他還說大夥兒應該科學合理地利用壩子裡的水,做到家家戶戶不爭不搶,這樣大夥兒就都能用到水了。話畢,徐四毛爲村長這番頗具水平的話率先鼓起了掌,嘴裡頭並一勁兒地說著“好”!
可是下面坐著人卻沒有鼓掌,徐四毛便有些急了:“村長說得這話可真是在理哩!大夥兒說是不是哩?”他兩片手掌拍得比之前越發地賣力了。
下面坐著的人應付似地稀稀拉拉地應和聲,鼓掌聲也軟綿綿的,此起彼落。
徐四毛瞪著眼睛,急得只差吹鬍子了。
徐光華倒是顯得很自然,他眨了眨眼,喝了口水說道:“不管咋說呢,保護壩子裡的水是關鍵!”徐光華這句話說得很短,似乎是對前面的陳詞進行一番總結,卻又像是在掩飾自己的尷尬。
“哎,村長說得對!保護壩子裡的水是關鍵!”徐四毛附和道,他還特意把“對”這個字加重了語氣。
“瞧四毛這樣子,舔著屁股,嘴裡還喊香哩!”有人小聲低聲嘀咕道。
“人家在村長下頭當差,能不替人家說好話麼?你這張嘴啊就是愛多事!”
“上個禮拜的時候,我去縣裡頭開了個會!”徐光華頓了頓,繼續說道,“縣裡的精神呢,我也認真學習了!”
下面又開始安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倒是花嬸屋裡頭的那條老母黃狗興許是快要下崽了,心裡頭煩躁,一直在場邊地轉悠著,還不時地低沉地吼上兩嗓子。
徐四毛倒是心細,便從一旁自己屋裡堆在曬場的柴草垛上抽了一根樹杈子,邊輕手輕腳地走到老黃狗旁邊,驅趕著它。
坐在人羣中的花嬸見徐四毛正趕自己的狗呢,心裡頭便不舒坦,可是又不好發作,只是朝著徐四毛直翻白眼兒,徐四毛見著她翻白眼兒,也只好嘻嘻地笑著,把黃狗趕到了一旁,又立在了徐光華身邊。
“會議精神呢,就是說咱們村民之間得互幫互助,大夥兒共同致富!”徐光華清了清嗓子說道。
“完了!完了!”九英心裡暗暗叫苦。
這會可不是九英一個人心裡頭叫苦,下面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安靜了,有人便開始嘀咕了起來。
“哎,哎!大夥兒咋又鬧騰起來了,村長話還沒有講完哩!注意紀律,注意紀律!”徐四毛又開始吆喝了起來,維持紀律。
“大夥兒討論討論好,咱們就要這樣活躍的會議氣氛,集思廣益,共同進步!”徐光華說道。
徐光華這麼一說,大夥兒反倒安靜下來了。
徐光華又喝了一口水,望了望大夥兒,又瞅了瞅手裡的稿子,說道:“我覺得呢,縣裡頭的這個會議精神就挺好!咱們是新時代的農民,思想就要開放,不能還跟之前那樣的,只顧低頭幹著自己的事兒,不想著共同進步的事兒,小農經濟思想嚴重,這樣就會影響咱們靈水嶺的發展。思想不解放,那就意味著落後,落後就要被捱打!這可是咱老祖宗給咱們留下的經驗與教訓!”
徐光華的這一番話,似乎已經能瞥見他真正用意的冰山一角!
不能低頭幹著自己的事兒,不想著共同進步的事兒!村民之間互幫互助?!這個死東西心裡頭想著的壞水兒還真是叫咱猜中了!九英忐忑不安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