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過早飯,九英便進了翠娥的屋。她陰著臉,跟死了男人似的難看:“昨兒個你上壩子天裡頭燒稈子去了?”
翠娥心裡頭不由得一陣慌亂,她笑了笑說道:“沒呢?!?
“翠娥,咱醜話可都是說在前頭的啊!這娃子如今可不是你自個的,這要是有個閃失,我可不好向我妹妹交代的!現沓沓的幾萬塊錢那可是一分錢都沒有少交到你手裡的!”九英話裡有話地說道。
“嗯呢,曉得了!”翠娥應道。
想著頭天晚上在田裡頭事情,翠娥至今還心有餘悸。
劉秋生那天殺的東西,一個菸頭把田裡頭攏在一堆的稈子給引著了,火藉著風勢把稈子燒得越來越旺,最後翠娥沒有法子,也只能由著它燒了。
眼見著家家戶戶都燒稈子,翠娥心裡頭便急上了,沒有想清楚就直接上壩子的田裡攏起了稈子,可是等點火燒稈子的時候,纔想起了九英的話來。
九英和翠娥是有言在先的,付過錢之後,翠娥肚裡的娃子那就是她妹妹的!翠娥做啥事情都得按照字據上的規定來,要是娃子有啥閃失,翠娥就得把錢退還給九英。九英給的錢,翠娥早已經付到了表叔的賬頭上給福生治病,這要是中途出了啥茬子,翠娥上哪去籌錢還九英呢?
一把火未放下去之前,翠娥慶幸自個沒有點著稈子,這要是一把火把田裡的稈子給燒了,九英瞅著了,自然曉得翠娥上壩子裡幹活了,這不是違反字據上的規定麼?不想劉秋生一個菸頭把稈子全部燒成了灰,也正是這樣九英就像獵犬似的,循著氣味兒就來找翠娥了。
“翠娥,你自個兒曉得就好!以後多注意些,這要是出了啥事情,對咱都不好,你說是不?”九英說道。
“嗯呢?!贝涠瘘c頭應道。
“那就好!”九英換上了一副笑臉,瞥了一眼掛在屋樑上的掛鐘說道,“那我走了,現今福生不在水塘裡做事了,義才也忙了不少,我得去幫幫他!唉,這年頭掙錢就是這麼不容易!”九英邊走邊說著,屁股左右晃盪著,晃著翠娥的眼。
翠娥坐在了牀沿上,她摸著自己肚子,覺得這裡頭的那團肉疙瘩竟然是那樣的金貴。
要是沒這娃子,九英就會來要回那幾萬塊錢,到時候那不是要逼死她麼?
劉秋生這天殺的,昨兒個晚上抱著翠娥就啃,好在翠娥這麼一喊:我肚子裡懷著娃子哩!他才停下手來。
劉秋生這混蛋,雖說痞,但是真要是把翠娥肚裡的娃子給弄沒了,他還真就是沒有那個膽量。再說那個時候稈子都已經燒起來了,映著整個壩子都亮堂堂的,他也不好對翠娥咋樣,只好鬆了手。他說官生那傻崽就是有能耐,把翠娥肚子又搞大了,娃子生了一個又一個!
翠娥心裡頭苦!這娃子要是生出來了,到時候九英把他抱走了,他可咋向徐毛子交代呢?她心裡壓根就沒有一個主意。
九英前腳剛走,翠娥才愣了會了神,一個人便進了屋裡來。
”娥妹,你肚裡頭是誰的娃子?”這人進門劈頭蓋臉地就問翠娥,他正是泉林。
翠娥猛地一擡頭,瞳孔瞬間也跟著張大了來:“官生的!”
“娥妹,你有啥事瞞著我?你究竟答應了九英啥?”泉林直勾勾地盯著她問道。
“能有啥事瞞著你的?九英見我懷娃子的,過來看看我!”翠娥沒有直視他的眼睛。
“這娃子不是官生的!你到底跟九英在作啥?”泉林問道。
翠娥猛地一擡頭,皺著眉頭說道:”我和她能幹啥?你說我這肚子裡的娃子不是官生的,還能是誰的?你……你咋看我的?”
泉林嘆了一口氣說道:”娥妹,我就是怕你出事兒,你莫動氣!身子要緊!”
翠娥臉撇向一邊,沒答泉林的話。
“娥妹,那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泉林憂心忡忡地瞅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屋。
泉林陰著臉出了翠娥的屋,他心裡七上八下的,總感覺翠娥有啥事情瞞著自個。原本是想去翠娥屋裡頭,勸翠娥把肚子裡的娃子給打了,趁著現在娃子還小,打掉的話對翠娥的身子影響也不大。自從翠娥拒絕他之後,他就整宿地失眠,他覺得他說啥也要把翠娥給說服了。哪曉得今天剛剛到翠娥屋外頭的時候,就聽到裡頭有人在說話,翠娥的屋閉著,他便沒好去敲門,但是他聽到兩個人在裡頭說娃子的事情,他心裡便緊了起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他聽得不是很真切!翠娥肚裡的娃子跟這個人能有啥關係?他心裡越發得緊張了起來,直到九英從屋裡出來之後,他越發地覺得不對勁了,九英和翠娥肚裡的娃子咋扯上了關係?
從翠娥屋裡出來之後,他並沒有直接回屋,而是徑直去了水塘子。
水塘子裡頭,義纔不在,就九英一個人在鴨棚裡頭鏟著鴨糞。
從翠娥那裡弄不明白啥事情,應該能從九英問出些事兒來!泉林暗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