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水嶺的夜寧靜如水。
月光清冷如霜地籠罩在這片嶺子裡頭,帶著幾絲寒意。偶有幾隻狗發出刺耳的叫聲,打破著這夜的寂靜。
已經是三更天了,在這片嶺子裡,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哪怕是親熱的夫妻倆,抑或是吵夜的娃兒。
“上房裡坐去!”黑暗中,一個女人悄聲說道。
“嗯。”
“你先等會,他一會就來!”
“嗯。”
“娃子男人都睡上了麼?”
“嗯,睡了!”
“那成的!你等會!”
黑暗裡兩個女人的對話攪動著這夜的清冷,有些忐忑,又有些無奈。
女人進了房裡,屋裡頭只是亮著一盞煤油燈。煤油燈微弱的燈焰戰戰兢兢地前撲後閃著。靈水嶺裡頭是沒有停電的,可是在這個特別的夜裡,哪怕只是一隻小的只有十五瓦的燈泡的亮度也容易將這屋裡頭的秘密給兜了出去,當時煤油燈卻是不一樣的,它的光照面積小上許多不說,而且光線也夠弱,因此它自然是最安全不過的了。
女人坐在了椅子上,望著黑洞洞的門,她心裡頭七上八下的。
這該是件多麼荒謬的事情?一會就要和一個自己都不曉得是啥樣的人做牀上那些事情!而這一切就是一場赤裸裸的買賣!一個拿錢,一個得娃子!骯髒得就像是陳年老垢,這污垢如若是沾在了身體上,便洗都洗不去!
九英終究是賣關子不願意說出那個要和翠娥睡在一張鋪上的男人是誰?這個舌頭巧得如彈簧般的女人總是不缺乏說服別人的理由的,她說:翠娥,這男人自然是從城裡頭來的啊!我妹妹說了,男人得由她自己親自挑!你放心!我妹妹挑的男人差不了!
翠娥紅了臉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九英笑了:那你是啥個意思?
翠娥說:我就是問問。
九英說:這事情,我感覺你還是別問的好!反正到那天了,男人他就自個來了!到時候是啥樣的,你就曉得了!
九英又笑了,就像是一朵綻開的花和林子裡的花爭奇鬥豔著。
約莫一刻鐘過去了,翠娥依然是一個人坐在了牀頭,她聽著外頭的動靜。
屋外頭很靜,靜得出奇。九英似乎人間蒸發了似的,不知了去向。
翠娥心裡有些慌了,從進屋到現在,除了和九英簡短地說了幾句話之後,便沒有再露面。
煤油燈燈焰抖澀,它搖擺著,散發出搖搖欲滅的光,染在了的烏黑的房樑上,忽濃忽淡。
屋外頭有了聲響,兩個分貝極低的聲音在竊竊私語著。在這個萬籟俱寂的夜裡,這種聲音無疑就像是從地底下蹦出來似的,讓人聽得心驚肉談,毛骨悚然。
“咿呀……”一聲綿長的聲響,房門被推開了來。
“九英!”翠娥從椅子上猛然站了起來,她焦慮驚恐地注視著九英,就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般。
“等久了吧?”九英依然是一副慣有的笑臉。
翠娥咬了咬嘴皮子。
”男人剛剛到!“九英說道。
翠娥沒有吭聲。
“你坐牀頭去吧!”
“嗯?”
“去吧,一會他就進來了!”
“嗯。”
“莫心焦呢,等你這邊安排好了,我就讓他進來!
九英從腰上抹過了一條黑布,蒙在了翠娥的眼睛上。
”緊了麼?”九英問。
“不緊。”
“那成,你等著,我這就去喊他進來!”
翠娥的眼前暗了下來,就像是一塊黑幕猛地從天靈蓋罩了下來似的,她的心越發地緊張了起來。人就是這樣一種動物,當感知眼前的物體時,如果不清不楚,心裡就會萌生怯意,開始無端揣測。有些人因爲看不清楚,心裡就會焦慮緊張,就會往消極的方面想,比如說:鬼。然而比看不清楚更讓人心裡沒有底的事情,那便是矇住了眼睛,這個時候,整個世界都會在自己眼前遁入黑暗,於是自己就會像是瞎子般陷入惶恐。
不過蒙眼睛這事情,九英和翠娥已經是有言在先的。
”翠娥,到時候你們“做事”的時候都得蒙著眼睛!“九英說。
”矇眼睛幹啥?“翠娥問。
”你說幹啥哩?自然是怕你們見著對方覺得臊咯!“九英說。
又等了約莫一刻鐘的樣子,門有了響動。有人朝翠娥走了過來。
是九英?還是?翠娥的心咚咚地跳了越發得厲害了起來!
腳步聲在翠娥的面前戛然而止,牀鋪沉了一下,發出吱吱嘎嘎地聲響,一隻手在翠娥的胸前摸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