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我曉得你是孃的好娃子，我和你爹往後的日子也只能指著你了。所以我和你爹才尋思著這事兒，你要是應了這事兒，你往後的路就順暢了。再說，你也只是跟人家女人睡上一晚上，讓她懷上了，你也就有個鐵飯碗兒。”她娘還是不忘說服福生。

翠娥聽見了這話，心裡頭就像是潑了一大盆子冷水似的，心裡有一種透心兒的涼。她萬萬沒有想到，他們這揹著春妮，讓福生去睡別人的女人，把人家女人給弄出了崽來了，人家就能給福生謀個工作。這回，翠娥的頭腦裡似乎也清晰了許多，這肚子裡窩了一整天的亂線團子，這回總算是找到了線頭了。

這種事情竟然都叫福生去做，福生能答應麼？翠娥又忍不住貼著牆根聽了起來。

“爹，娘，我也曉得你們爲我沒操心，只是這事兒，我是不會答應的。再說，就算是承包不了水塘子，我也能想著別的方子謀生計的，總之我不會讓我哥吃苦頭，更不會讓你們老兩口以後跟著我吃苦的！”福生說道，語氣裡頗有一番男兒志氣昂揚的勁兒。

“福生？！”他娘哀怨地喊了一句。

“他娘，娃子的話說到這份上了，咱就莫難爲他了。”徐毛子說道。

“謝謝爹！”福生喜悅地說道。

翠娥輕手輕腳地回了屋，水也沒有去竈房裡打，直接拿了塊溼毛巾胡亂地摸了把臉，就趕緊掐了燈上牀。

窩在被子裡頭，翠娥卻怎麼也睡不著了，想著剛纔從公公屋裡頭聽到的那一席話，她心裡頭就咚咚地直跳。

過完年，村裡頭就要進行換屆了，翠娥也早就曉得公公這回換屆肯定是會下的，畢竟年歲已經大了。

當村幹部究竟能有啥好處，翠娥也說不清楚，但是有一點翠娥是曉得的，當上了村幹部，往後在村裡的說話聲音也響亮，腰桿子也能挺著直些，自個兒說的話也就能夠進得了他人的耳朵。

翠娥還記得去年換屆的時候，那些男人爲了一個村辦公室主任都爭得不可開交，都想著法子到處拉選票，嶺東頭的歪脖子徐小利爲了能當上，甚至連九英家還沒有長毛的小子都拉上，當時大家曉得了後，都笑話他。

有人打趣說：小利啊，我棚子裡那頭母牛頭陣子剛生了一窩牛崽子哩，我數了數正好五個，頭兩天剛開了眼哩，要不你也去給它們講講，也讓它們給你投投票？哈哈……

徐小利也就打著哈哈，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這個徐小利還真是不是個一般人，這最後還真讓他當上了村辦公室主任了。這後來，大夥都說了，脖子歪那也沒啥，有腦子照樣能當上主任的。

翠娥也覺得當村幹部那肯定是份不錯的差事，要不然誰還這樣爭著搶著想去哩。

不管是從這些，翠娥能看出些名堂來，從公公徐毛子身上也能看出一些端倪。這也是要到年底了，公公就顯得越發地沒心思了，抽悶煙的時間是更加長了些。

這回他給福生物色了個這樣的事兒，這確實翠娥萬萬沒有想到的。雖說公公想讓福生在村裡當個差，這是個好事兒，可是卻是這樣見不得人的哩？翠娥想到這些，心裡頭更是堵得慌，這平日裡一直在自個眼裡，作風正派的公公，咋就能想出些這樣的事兒哩？

剛纔就在他窗口的時候，翠娥的心差點沒有給蹦出來，摔在地上摔碎咯。

她竟然擔心，福生會答應，那樣她心裡肯定是不會好受的。

可是這轉念一想，這要是福生真答應了，她這做嫂子的也管不著啊，能夠當上村幹部誰不想哩？再說，福生要是答應了的話，那水塘子的承包權以後也會好說些，這往後的日子照樣也不會差。

福生沒有答應，翠娥欣喜地差點都忘了自個兒在偷聽哩，走路的動作幅度都大了些，慌慌張張地溜回了屋裡，險些都要撞著門了。是震驚也罷，是驚慌也罷，翠娥的心裡頭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翠娥心裡頭又在想一件事兒，這究竟是誰生不了崽，還讓自個兒媳婦朝別的男人借種哩？

渾渾噩噩中，翠娥被官生給鼓搗醒了。

她睜開眼的時候，外頭敞亮著哩。

官生趴在睡籮裡逗著狗蛋。

“官生，幹啥哩？讓娃子多睡會！”翠娥說道。

“哎！”官生連忙答應了，便起身往外頭走。

“官生，你回來！”翠娥連忙喊住他。

“嗯呢。”官生屁顛顛地又跑了回來。

“你去看看，春妮還在屋裡麼？”翠娥說道。

“嗯呢，我叫她去！”官生興奮地點了點頭。

“官生，你去瞅瞅就好了，莫吵著了春妮！”翠娥連忙囑咐道。

“嗯呢！”福生點頭說道。

福生正要出門的時候，不想正好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這個人正是春妮。

“春妮，你來了！”翠娥尷尬地笑了笑說道。

“嗯呢，嫂子，我來和你說件事。”春妮黯淡地說道。

“春妮，啥事啊？你說吧！”翠娥給她挪了張椅子，一臉疑慮地看著她問道。

“昨天晚上，你在公公屋下頭的時候，我見著了。”春妮淡淡地說道。

“啊，你……”翠娥臉頓時紅了一片，她扯了扯嘴角說道：“我……我正好走那邊過，就……就……，我啥也沒聽見哩！”她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慌亂。

“嫂子，沒事，我不是那個意思。”春妮嘆了一口氣說道，“福生他們在裡面說的話，我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