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妍馨和金左銘直接回了金家,走的時候,金妍馨依舊處於一種夢遊的狀態,金左銘以爲自己的女兒被嚇到了。
夏亦初則直到坐上了回顧宅的車,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幾天經歷的實在太多了,多過她這二十多年經歷的總和,那種感覺很奇妙,恐懼,絕望,甚至還有些詭異的興奮,就像小時候小夥伴一起玩遊戲,警察抓住小偷的那種成就感。夏亦初輕嘆,果然自己的骨子裡還是有些不安分因子的,蘇西說的沒錯,他們都是不甘於平凡的人。
看著夏亦初發呆,顧嶧城以爲她還在害怕,握了握她的手,溫柔道:“都過去了,別害怕。”
在國外的時候,因爲自己腳踝受傷,兩人牽手甚至擁抱都是常事,夏亦初也強迫自己不去想太多。可是就在下飛機的那一瞬間,看見來來往往多是中國人的時候,夏亦初清醒的意識到,他們回國了。
回國了,好多事情就要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那個美麗浪漫的小島,終究只能存在自己的記憶中。
觸電般收回自己的手,夏亦初扭頭看向窗外。顧嶧城的心沉了沉,剛剛還溫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冰冷。
也許是這段時間兩個人相處的太過美好,總是給顧嶧城一種可以保護夏亦初一輩子的錯覺。在夏亦初抽回手的一剎那,顧嶧城纔想起,身邊的女人並不屬於自己,她和自己有三月之約,和另一個男人也有。不同的是,三個月後,她會離開自己,而同樣三個月後,她會在另一個男人身邊。
想到這裡,顧嶧城的雙手緊了緊,沈子良這三個字彷彿一把利劍,直直刺入他的心臟。從小到大,他顧嶧城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以前是,現在也是,所以,夏亦初必須只能是自己的。
青木對後面的情況清清楚楚,但是這種時候明顯不是他應該說話的時候,一時間,車上陷入尷尬的沉默。
“我想直接去醫院看看外婆,麻煩在前面停一下車。”夏亦初突然開口說道。
顧嶧城將心中的不甘壓下,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我陪你一起去吧,醫生說手術很順利,外婆恢復的很好。”
這樣的顧嶧城讓夏亦初很不安,巴厘島的日子,讓兩人之間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以前的顧嶧城絕對不會在自己忤逆他之後,依舊心平氣和的同自己說話,而眼前的顧嶧城,似乎將所有的耐心用在了自己身上。
夏亦初更希望兩人像從前一樣相處,哪怕有摩擦,至少也是界限清楚。
“我和你一起去,好嗎?”顧嶧城再次問出口。這種近乎小心翼翼的語氣,讓夏亦初很難受,甚至生出了一種愧疚的感覺。
她不忍心拒絕,點點頭道:“好啊。”
“青木,去醫院。”顧嶧城吩咐道。
“好的,顧少。”青木皺了皺眉頭,終究什麼也沒說,掉頭去了醫院。
青木將兩人送到醫院後,並沒有進去,留在車裡等顧嶧城和夏亦初。
兩人一進醫院,就碰到了夏亦初外婆的主治醫生。夏亦初剛想上前去打招呼,王醫生就走了過來,一改往日的冰山臉,笑著對顧嶧城道:“顧總?久仰大名,今日怎麼有時間來醫院?”
顧嶧城淡淡的點了點頭,沒說什麼,王醫生這才注意到了顧嶧城身邊的夏亦初,瞭然的一笑,眼神中滿滿都是“我懂我懂”。
夏亦初真的很討厭這種諂媚中又帶著點嘲諷的微笑,但是礙於他是外婆的主治醫生,這能壓下心中的不快,耐心的問道:“王醫生,我外婆手術之後怎麼樣?”
“哎呀小初,一切有我在呢,你不用太擔心。我都說了,不過是一個小手術。而且你外婆現在精神特別好,恢復一段時間,應該可以出院了。”王醫生第一次和夏亦初說了這麼多,說著將手放在了夏亦初的肩上,很和藹的拍了拍她的肩。
顧嶧城皺了皺眉毛,不動聲色的將夏亦初拉到自己身邊,王醫生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那姿勢和表情,竟讓夏亦初有一些好笑,剛剛到不愉快也消散了大半。
兩人一起走到了樓上夏亦初外婆的病房,剛剛想開門,裡面傳來的聲音讓夏亦初推門的手一頓。
是沈子良!
顧嶧城當然也聽到了,沈子良這個人對他來說,真的很不一般,不是簡單的討厭可以說得清的。
“要不……你先回去?”夏亦初看著身邊的顧嶧城,語氣中有一絲哀求。
彷彿一記悶拳打在了顧嶧城的胸口,頓頓的痛。他冷冷的開口:“爲什麼回去?來都來了,怎麼好不進去瞧瞧。”說著,率先打開了門。
沈子良原本在給夏亦初的外婆削蘋果,聽見開門聲,房中的兩人都向門外望去。一時間,空氣彷彿凝滯了。
夏亦初硬著頭皮走進病房,假裝一臉輕鬆的對沈子良道:“子良,最近真的麻煩你了,替我照顧外婆。”
沈子良將視線從顧嶧城的身上收回來,笑得一臉溫暖:“和我還客氣什麼?這也是我的外婆啊!”
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夏亦初聽的,還是說給顧嶧城聽的。
夏亦初有點尷尬,被夾在顧嶧城和沈子良之間,渾身都很不自在。她只能將注意力轉移到外婆身上,笑著走到牀邊,握緊外婆的手,有些撒嬌的道:“外婆,有沒有想小初啊?小初很想你啊!”只有在外婆面前,夏亦初才能像小孩子一樣,流露出平時隱藏的一面。
“快來讓外婆看看,怎麼感覺我的小初瘦了呢!”說著,老人將夏亦初拉到自己身邊,皺眉道:“是不是競賽準備很辛苦啊?真的瘦了很多。”
“瘦點不是更好看嗎外婆?”夏亦初藉著玩笑輕鬆的回答了外婆的責問,她不想讓外婆和自己擔心。
“都那麼瘦了,再瘦就難看死了。”沈子良在一邊頗爲嫌棄的說道。眼中的寵溺卻是怎麼都遮掩不住。
從始至終,都沒有人看顧嶧城一眼,彷彿他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顧嶧城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情景,不由在心底苦笑,這算什麼,自己費心費力的討好夏亦初,到頭來,卻被她的家人阻隔在外。他真的不甘心,自己哪一點比沈子良差,難道過晚的相識真的只能註定錯過嗎?
從小到大,顧嶧城都沒有如此被忽視過,眼前幾個人對自己的視而不見,換來的不是顧嶧城的憤怒,而是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夏亦初因爲太過不自在,只顧著緩和氣氛,竟然忘記了顧嶧城的存在。
突然注視到顧嶧城陰沉的臉色,夏亦初不由一陣心驚,他那麼驕傲的人,被人忽視這麼久,一定很生氣吧?
夏亦初起身,走到顧嶧城身邊,對外婆介紹道:“這是我……同事。”實在不知道用什麼身份去定義顧嶧城,夏亦初猶豫一下,只能用同事的身份來介紹。
說這話的時候,夏亦初不敢去看沈子良,謊言太容易被揭穿,因爲沈子良是認識顧嶧城的。
“好俊的小夥子啊!”外婆微笑著看著顧嶧城,讚揚中卻聽不出一點親切。顧嶧城的眼睛太像一個人,她第一眼看見時,就注意到了。
“外婆您好。”顧嶧城很禮貌的向前問好,絲毫看不出被忽略的不愉快。
夏亦初的外婆點點頭,不再看顧嶧城,轉身對沈子良道:“小良啊,亦初回來你就別老往醫院跑了,你剛剛工作,勤奮一點兒。有時間約小初出去走走就行,我一個糟老太婆,不用太費心。”
“外婆你這麼說,初兒會不高興的,以後我們一起來看您,您呀,就安心的在醫院,把病養好才最重要!”沈子良握著老人的手,一臉的溫和。
原來,自己要跨越的不只是沈子良這個障礙,最大的阻礙應該是夏亦初的外婆。顧嶧城苦笑,好的女孩那麼多,自己爲何偏偏執著於一個夏亦初?
可是愛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越是難以得到的,就越是放不下,他對夏亦初的執念,真的太深了,在自己都不明所以的情況下,夏亦初便已經住在了自己的心裡。
夏亦初尷尬的看了看顧嶧城,她知道外婆是故意當著他面說的這些話,可是外婆爲什麼對顧嶧城有這麼大敵意呢?
將顧嶧城拉到走廊中,夏亦初小聲說:“對不起,我外婆她……”
“沒關係,老人的心情我理解。”顧嶧城難得沒有發脾氣,但是他陰鬱的眼神,讓夏亦初知道了此時他的心情很差。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稍後自己可以回去的。”夏亦初不想讓顧嶧城繼續呆在醫院裡面了,顧嶧城和沈子良處在同一個空間,哪怕沒有爭吵,甚至沒有交流,都會有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最關鍵的是,顧嶧城在自己身邊,總是讓夏亦初對沈子良有一種深深地愧疚感,心中彷彿有一個小人,獰笑著拿著鞭子對準她心臟最柔軟的地方,一下一下抽下去,每一鞭子,都帶著責問,痛得夏亦初幾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