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常聽小羽說起你。”韓沉紳士地朝她笑笑。
“你好!”安子煜禮貌性地伸出手向他打招呼。
夏亦初這纔想起來自己應該介紹一下,匆忙開口,“這是安子煜,我的……朋友。”
聽到朋友這二字,安子煜明明知道自己應該有心理準備的,卻還是在親耳聽到夏亦初這樣介紹自己是,不由地眼睛暗了暗。 但是除了朋友還能是什麼呢?朋友已經很好了吧。
“我知道我知道,您好您好,安總您好!”韓沉連忙受寵若驚一般伸出了自己的手,自己家雖也算得上江都大企,但與安子煜的皇天娛樂相比,顯然是黯然失色的,況且如今的自己也不過剛剛繼承了家裡的公司,在人脈方面實在有限,尤其是像安總這樣年輕有爲社會地位極高的人,平時實在難得相識。寒沉在參加這個聚會之前,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自己竟能這樣與安子煜相識,受寵若驚的反應也實在正常。
可看到身側這個平日裡氣質如貴的俊秀青年竟也有一天會這般低頭哈腰,徐清羽突然感覺到了沉重的落差感,看著安子煜身旁那個如同穿著水晶鞋的灰姑娘一般的夏亦初,徐清羽的心中好像突然又失去了什麼似的,變得空落落的。
這是現實,現實是不容許童話存在的。
清羽拽拽身側的人,“我們去那邊吧!”
“怎麼了?”韓沉不解地皺了皺眉。
“我想去那邊找一個朋友。”顯然,徐清羽的聲音已經明顯能聽的出來濃濃的不悅了。
“清羽,怎麼了?我陪你過去吧!”夏亦初敏感地察覺到了兩人之間將要激發出來的怒火,連忙主動調節。
“不用,我就要他陪我。”清羽甩開了夏亦初攀上自己胳膊的手。
夏亦初有些尷尬地楞在了原地。
韓沉顯然也尷尬了,自己的女朋友雖然平時嬌縱了一些,但畢竟是大家閨秀,還是很識大體的,怎麼偏偏此刻在這種關鍵的時候給自己拖了後腿。可他又不能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否則在安子煜心中一定會留下不好的印象,無奈只得答應訕訕隨她離開。
其實徐清羽哪裡是因爲要去找什麼人才離開的,她只是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恐懼罷了。
一離開夏亦初的視線,徐清羽就甩開了韓沉的手,剛剛有那麼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纔是那個小丑,可笑又可憐……
“亦初,我帶你去認識認識他們,以後可能對你有幫助的。”安子煜淺淺低頭,輕輕在夏亦初耳邊說道。
“嗯……好。”夏亦初稍稍遲疑,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般矯情,於是強裝大方地攀上安子煜向她伸出的手。
精緻的妝容,昂貴的服飾,夏亦初挽著安子煜在燈光下從容的一顰一笑,這些都一點一點地刻在了徐清羽的心中,彼時的她正坐在禮堂的角落裡,用一杯一杯的烈酒努力抑制自己內心的不平。
她心中暗暗發笑,眼神一點點變得迷離起來,一個韓沉對自己來說算不上什麼,不過一個富家子弟而已,多少富家子弟排著隊想要認識自己,可是她夏亦初憑什麼,要相貌沒相貌,要家世沒家世,從小就只會埋頭死學,可是爲什麼現在穿著最新款Valention的是她,挽著聚會上最年輕有爲的男人的也是他,甚至未出席聚會的更加年輕有爲的顧嶧城也著迷於她……
“清羽,清羽,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韓沉似乎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剛剛態度的惡略,趕忙找到了角落裡的徐清羽,看她醉醺醺的樣子有些心疼。
徐清羽擡頭,映著燈光,眼前的人有些恍惚,想了許久,這才終於意識到是自己交往了半個月的男朋友韓沉。
“清羽?”看著徐清羽盯著自己的目光,韓沉有些後悔,她的眼睛微微泛紅,像是委屈,又像是憎惡。想想自己剛剛的態度,韓沉以爲清羽是生自己的氣了。“對不起啊寶貝,我剛剛實在是……”
“滾吧!”還不等韓沉道歉,徐清羽就冷冷地開口了,就是這個卑微低賤的男人,讓自己在夏亦初面前出醜,讓自己失去了尊嚴。
韓沉無奈,可又知道清羽的脾氣,她向來如此,脾氣來的快也走的快,於是只得耐著性子繼續哄她,“寶寶,別生氣了啊,我帶你……”
“韓沉,我說你他媽的給我滾,看到你我就覺得很噁心!”徐清羽已經完全醉了,也完全失去了理性,聽到那個已經讓自己足夠噁心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對自己說這樣噁心的話,清羽瞬間便火了,還不等韓沉的話說完,瞬間站起來喊了出來。
“你別無理取鬧了!”韓沉皺緊了眉,努力控制著自己時刻想要吼出來的聲音,旁邊已經有很多人向他們投過來不悅的目光了。
“滾!”徐清羽輕蔑地看著他一眼。
“清羽,清羽你喝醉了!”夏亦初匆匆趕來。
安子煜本本正介紹她工商銀行巨頭認識,可聽到那邊傳來的爭執聲,也只好和各位總裁老闆點頭表示歉意,隨夏亦初一起過來了。
韓沉看著安子煜走了過來,耐著性子上前去拉徐清羽:“寶貝兒,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去說好嗎?”
“說什麼說啊!我說滾你聽不懂嗎?”徐清羽不耐煩的甩開韓沉,順手拿起一杯酒,揚手間潑了韓沉一臉。
旁邊已經有人開始小聲議論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們吸引了過來。
今天來的都是些上流社會的人,即便脾氣再好,韓沉的面子也有些掛不住,忍不住爆發了:“徐清羽,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爲你是誰啊?沒有你爸爸你什麼都不是!”
眼看一場戰爭就要爆發,夏亦初趕緊去拉徐清羽:“清羽,別說了,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安子煜也將一塊手帕遞給韓沉,溫和的說:“她可能今天心情有些不好吧,這樣漂亮的女朋友就應該寵著的。”安子煜很好的緩解了韓沉的尷尬,並且給足了他面子。
韓沉笑了笑,接過手帕,看了徐清羽一眼,轉身離開了。
其實徐清羽並沒有醉,只是心情糟透了,加之酒精的作用,面孔上飛起一片緋紅。
看見夏亦初,她突然笑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亦初,陪我喝一杯啊!”
那個笑讓夏亦初很不舒服,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就被裡面是冰鎮過的香檳,淡黃色的液體裡充滿了芬芳的氣泡,給玻璃上蒙上一層薄薄的霧。夏亦初端著酒杯,進退維谷。
“亦初,你怎麼這麼不給面子?”徐清羽有些不高興,她是真的忘乎所以,沒有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
“清羽,別鬧了。”夏亦初有些難堪。她握著酒杯:“太冰了,我不喝。”
“哎呀……”徐清羽突然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我忘了你剛打過孩子,不能喝酒!”
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夏亦初都能聽見。
前幾天在娛樂新聞上看見一個女星當衆跌倒走光。當時夏亦初閉上眼睛,設身處地的想,如果是她的話……
被那麼多雙眼睛看著,那一定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而現在呢?她比那個跌倒走光的女星還要難堪,彷彿赤裸裸的站在衆人面前,任由別人指指點點。
手裡的那杯酒真的很冰,可是夏亦初的心,比這杯酒還要冰冷數十倍,一百倍!
她慢慢的放下酒杯,慢慢的笑了起來。
夏亦初的眼神失了焦,落在徐清羽的臉上卻只看到一團模糊,像是經過某種特殊濾鏡的處理,她眨了一下眼睛,沒有用,還是模糊。
她從來,從來沒有這麼傷心過。
徐清羽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太過沖動了,她怯怯的叫了夏亦初一聲,還只發出一個“亦”字,夏亦初便伸出手來,用食指指著她。
她有很多很多話想說,在這一刻,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太丟臉了。夏亦初心裡知道,這次丟的臉,就算以後中了一張五百萬的彩票,也掙不回來。
她的食指還指著徐清羽,徐清羽好像被夏亦初的反應嚇傻了,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的手指,連大氣都不敢出。
夏亦初緊緊咬著牙關,末了,她一邊流淚一邊笑著,慢慢的,慢慢的轉過身去。
如果這句話是從比人口中說出的,那麼夏亦初也許只會氣憤,並不會如此傷心,傷心到彷彿有什麼從胸膛中炸裂開,那麼疼,疼得眼淚一直流,一直流。
接下來她是怎麼離開別墅的,她不記得了。
人在受到突如其來的傷害時,會選擇屏蔽那段記憶,因爲實在太難堪了,所以大腦選擇了屏蔽這一塊忘記。
那個夜晚的記憶,是從安子煜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回覆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