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去接受任何一個朋友了,更不想再去面對任何可能出現的朋友以上的感情。這些東西太美好,卻也太不適合現在的她。
餐桌對面,夏亦初淡淡一笑,“謝謝你,我會好好考慮考慮的。”
看著夏亦初有些疏離的禮貌,安子煜無奈一笑,真是個固執的女人。
一餐就畢,夏亦初不得不佩服安子煜的情商,自己心情本已經差到了極點,可還是不時的被他的機智幽默的語言逗笑。
其實,倘若不是現在這幅境地,也許她會很願意與安子煜這樣的人成爲朋友的……
只是,現在的她真的已經疲於應付了。
“謝謝你,安子煜。” 下車,夏亦初稍稍彎腰點點頭,真誠地對著安子煜一笑。
“嗯……亦初,如果有困難隨時來找我,我……真的很願意幫助你。”安子煜已經發動了車子準備走,卻還是不放心地再次提醒夏亦初。
“好!”窗外,是夏亦初那被陽光映照的發光的臉,滿臉燦爛,分毫不差地落在安子煜的眼中。
回到房中,夏亦初終於放下那整日掛在臉上的名爲堅強的面具,跌跌撞撞地走到牀邊癱倒下去,其實她何嘗不想找個人好好依靠,從此這些事都不在過問,可是她能嗎?外婆現在還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外公依舊不問世事地沉睡著,父親已經自身難保了,而她呢?不過一個還未全然脫離象牙塔的研一學生而已。
生活的壓力讓夏亦初喘息不得,可她能妥協嗎?她能嗎?放下子良,對不起沈阿姨沈叔叔,然後讓顧嶧城從此將自己圈禁起來,直到他厭煩了膩了,然後像丟掉一個垃圾一樣丟掉自己,那那時候的自己呢?又該怎樣繼續生活下去了?
深深地無力感又一次蔓延在夏亦初的心中,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她想要好好生活下去,哪怕連累了清羽,連累了爸爸,連累了蕭慕言……似乎,她還是想要爲了自己好好生活下去,苦笑一聲,說到底,她依舊是這樣一個冷漠自私的人啊!
身旁的電話突然震動了起來,翻個身,手機握在手中,看著屏幕上“姚姨”兩個字,夏亦初猶豫了很長時間,她當然想得到姚姨爲什麼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算一算,校長的電話這個時候也差不多該已經給爸爸或姚姨打過了吧!
“喂,蕭姨。”終於,夏亦初還是按下了接聽鍵,事情已經發生了,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躲的了。
“喂,亦初啊!”蕭碧瑤的聲音聽起來竟然有些溫柔。
“蕭姨我……”沒聽到預期中的謾罵與諷刺,夏亦初竟有些發怔,她突然就不知該怎麼說了。
“亦初啊,嗯……有沒有時間回家裡來吃個飯呢?順便叫上顧先生啊!”蕭碧瑤小心翼翼地問道。
夏亦初內心一陣發笑,無奈又厭惡,原來權利和金錢真的能讓鬼推磨,讓人轉變了性格。“您有什麼事嗎?”夏亦初的聲音冷了些,如果說剛剛她還對蕭碧瑤懷著歉意的心情的話,那麼現在那點歉意就完全被厭惡替代了。
“嗯,這個,剛剛校長打電話來說……說你弟弟被開除了,我想,讓顧先生出面也許……”一句話蕭碧瑤說的磕磕絆絆的,卻還是全然而委婉表達了自己的目的,無非就是想讓顧嶧城出面替蕭慕言說情,夏亦初無奈一笑,要是讓蕭碧瑤知道了其實自己兒子就是被顧嶧城出面開除的,而起因就是自己,不知她又會作何感想。
想想蕭碧瑤爲何不讓蕭慕言的父親出面,夏亦初卻突然明白了,爸爸公司最近也面臨危機,如果自己真的叫了顧嶧城,恐怕到時候飯桌上談的就不止是蕭慕言的問題了吧,嘴角浮起一絲輕蔑卻又無奈的笑,自己這是被當成了什麼啊,一件隨意交換的商品嗎? “蕭姨,我跟顧嶧城的關係,想必讓您和爸爸都誤會了吧,我不想再去解釋,但是我跟顧嶧城沒有絲毫關係,慕言的事情我很抱歉,恐怕沒辦法幫到蕭姨您了。”
似乎全然沒有料到夏亦初會這樣直接的拒絕,蕭碧瑤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抓狂,“什麼,夏亦初,你說什麼,顧嶧城那天來我們家都已經告訴我們……”
“那只是他單方面的認爲,我沒有同意!”夏亦初淡淡開口,她已經答應嫁給沈子良了,顧嶧城這樣的人,她避之不及。
“夏亦初你是不是瘋了!”蕭碧瑤驚奇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有些刺耳。“你知不知道顧嶧城是什麼人,他可是江都房地產業的……”
“我知道,可是我喜歡的是子良,我已經答應嫁給子良了!”還不等蕭碧瑤說完,夏亦初就冷冷地打斷了她,下面的話,她已經不想在聽下去了,是,顧嶧城是有能力,是有錢,是有權利,所以凡是他想要的東西就必須要成爲他的嗎?她是有思想的人,不是一件物品!
“哦,天吶,亦初你聽蕭姨說,你跟子良從小長大有感情蕭姨也明白,但是你早知道婚姻這種東西並不是有感情就能……”
“我知道,但如果沒有感情就什麼都不會存在!”夏亦初聽夠了蕭碧瑤用這幅自以爲過來的態度說教自己。“蕭姨我該說的都說完了,慕言的事不能幫到你們真是很抱歉,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就……”
“夏亦初!”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蕭碧瑤憤怒的喊聲打斷了,“你如果不跟顧嶧城在一起,你爸爸的公司就即將要破產了,這是他畢生的心血,一旦破產,我不知道你爸爸會做出什麼舉動,慕言的事我可以去找他的親生父親,但你的父親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滴滴滴……”電話被掛斷了,夏亦初原以爲今天跟蕭碧瑤的對話會由自己主動掛斷,卻沒想到自己纔是那個被掛斷了電話的人,蕭碧姚的在腦中不斷迴旋,誠然,這句話的確成功刺激到她了。
爸爸,在夏亦初印象中,似乎爸爸這個詞並未有太多概念,從小父母離異,父親另外成了家,蕭碧姚是如何一個人,自然不會讓自己去影響她的家庭,父親呢,生性較爲懦弱,哪怕是小時候給自己買東西,都是揹著蕭碧姚的。她從小就對這種情緒較爲敏感,爲了自尊她從不願意與父親親近,似乎漸漸父親也習慣了她冷漠,畢竟這樣的自己也不會爲他帶來太多不必要的麻煩。
苦笑一下,倘若父親從小就一直不待見自己,而不是揹著蕭碧瑤去關心自己,也許現在的她也不會產生這樣的愧疚與不安。將頭深深地埋進被子裡,想要努力地躲開這個世界污濁的空氣,卻終究徒勞。
疲憊地睡去,夢到自己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自己而去,遠處是墳墓,密密麻麻的墳墓,滿頭大汗的醒過來,眼淚止不住地流著。看著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心中突然空虛到有些麻木。扶著牆跌跌撞撞地走去衛生間,用涼水沖洗著自己脹痛的臉,終於清醒了一些,打開屋內所有的燈,想要騙自己其實自己並不孤單,可看著等下那個孤零零的影子,她知道,無論如何,她騙不了自己的心。就像曾經那三個月裡,她對顧嶧城產生的那隱秘的感情一樣,就像現在,她對顧嶧城剝奪自己平靜生的憤恨一樣。
手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拿起來看看,是廣告信息,已經九點了,子良應該還沒睡吧。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子良了,不知他最近在忙著什麼。
通訊錄點開又關掉,關掉又打開,終究還是在猶豫中點中了子良的名字。
“喂,亦初!”很久之後,沈子良的聲音終於從聽筒中傳了過來。
“子良,你……睡了嗎?”夏亦初有些抱歉,因爲子良聲音裡的疲憊實在難以掩飾。
“嗯……”沈子良淺淺地應了一聲,“亦初,有什麼事嗎?”似乎過了很久,沈子良纔在再一次開口。
“沒……沒有,你睡吧!”夏亦初聽到沈子良的詢問,不禁怔了怔,他從來沒有這樣問過自己這樣的話,也從來沒有……罷了,也許是太累了吧!夏亦初搖了搖頭,輕輕的一聲嘆息不經意地從口中發出。
“初兒……”夏亦初正要掛斷電話,卻隱約聽到了子良的聲音,“早點睡吧”
“滴滴滴……”
直覺告訴夏亦初,子良一定有事瞞著她,或者說,剛剛他一定是想說些什麼的,只是猶豫著沒有開口。
難道,顧嶧城也對子良動了手,一種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
電話另一邊,黑暗裡,沈子良的眼裡被窗外的路燈映的閃光,他是躺下了,也的確很疲憊,可是他哪裡睡得著,研究所那裡已經很直白地給了他選擇,要麼出國五年,要麼滾蛋。
出國五年,父母在國內,初兒在國內,他怎麼會不知道顧嶧城的詭計,可是深深地無力感讓他竟連反抗的底氣都沒有。
滾蛋了之後呢?顧嶧城在江都的勢力,難道他還指望在這裡找到其他工作嗎?沒有工作,他的父母怎麼辦,他的初兒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