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初的生活又恢復了兩點一線,每天去學校上完課就回醫院陪外婆。沈子良去了B市學習,夏亦初也就很少去沈家了,即便沈爸沈媽對自己再好,夏亦初也覺得不好意思,總是害怕給他們添麻煩。
徐清羽那天離開沈家後就沒有再主動約夏亦初,據說好像因爲工作的事情和家裡鬧翻了。夏亦初感嘆,如果自己有一個讓自己繼承家業的老爸,那真是別無所求了。可是這樣的機會擺在徐清羽面前,她卻以死相逼的往出推。
從學校出來已經將近中午了,夏亦初想著外婆昨天唸叨著想吃荔枝,就順路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個超市,準備買些荔枝帶去醫院。
因爲大多數都會選擇在中午這點空閒時間來超市買東西,所以超市的人特別多,推推嚷嚷,很難走到自己想要買東西的區域。
夏亦初準備先出去等一下,反正也就這一個時間段,過了這一兩個小時,人自然會少很多,自己也不是很著急,不介意多等一會兒。
逆著人流往出走更是個艱難的事情,夏亦初現在是進不去也出不來,尷尬的被人流衝來衝去。突然一個小男孩從夏亦初身邊跑過,很快淹沒在人羣中。
後面男孩的媽媽焦急的喊著:“小浩,跑慢點,等等媽媽……”說著粗暴的推開人羣,也向前跑去。夏亦初被推得一個踉蹌,本能的向後仰去,一瞬間,她不由苦笑,自己最近運氣真的不怎麼樣,來超市買個水果都能碰到事故。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夏亦初落在一個結實的懷抱中。拍了拍胸口,夏亦初站定,轉身露出個微笑:“謝……”另一個“謝”字還沒說出口,夏亦初就如同消音一般,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
顧嶧城挑眉看著夏亦初,掩飾著眼中種種的情緒,努力剋制著將人擁入懷中的衝動。夏亦初低下頭躲閃著顧嶧城直視過來的目光,周圍熙熙攘攘的人彷彿都消失了,顧嶧城的呼吸夏亦初都清晰可聞。
沉默良久,夏亦初覺得自己沒有必要故意躲著顧嶧城,這樣倒顯得自己好像放不下什麼一樣。想到這裡,夏亦初擡起頭來,微微一笑,明眸皓齒,讓顧嶧城彷彿聽見了花開的聲音。“好久不見。”夏亦初輕輕說道。
其實從那天晚上離開顧家到現在,還不到一週,但是見到顧嶧城的那一瞬間,夏亦初真的生出了“世上已千年”的錯覺。
好久不見只是於夏亦初而言,而對於顧嶧城,則是天天都見面。自從夏亦初那晚摔門跑出顧家別墅後,顧嶧城就有些懊惱自己的衝動。他是那種只要做過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後悔的性格,可是第一次,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
之後顧嶧城總是有意無意的出現在夏亦初可能出現的一切地方,學校,醫院,甚至是沈家的樓下。爲了不被夏亦初發現,顧嶧城甚至讓青木給自己換了個不那麼張揚的車,爲此,看著青木強忍住憋笑的表情,顧嶧城也只能故作嚴肅的掩飾自己不自在的表情。
看著沈子良開車送夏亦初去學校,看著夏亦初溫和的微笑,顧嶧城心中的怒火真的快要壓制不住了,他對自己嘲諷道:“不久一個女人嘛,有什麼放不下的。”對他顧嶧城投懷送抱的女人多了去了,一個夏亦初,自己也不過是貪圖新鮮罷了。
可是顧嶧城馬上發現,他對夏亦初真的放不下。夏亦初走之後,他也去找了別的女人,可是無論怎樣都提不起興致。
“想我了嗎?”鬼使神差的,顧嶧城問出口的竟是這句話。“走不走啊,別擋路啊!”後面的大媽不滿的吵嚷著。夏亦初趕忙側身,回頭禮貌的道歉。顧嶧城不由分說的拉著夏亦初的手走出了超市。
“你幹嘛啊?放開我!”夏亦初一邊掙扎著一邊說。顧嶧城一路將夏亦初帶到停車場,鬆開手斜斜的靠在自己的車上,眼中滿是憤怒嫉妒,嘴上卻裝作無所謂的問道:“讓我放開你,是怕誰看到啊?”
夏亦初揉了揉手腕,擡眼直視顧嶧城道:“怕子良看見,怕他誤會。”
“你……”顧嶧城沒有想到夏亦初會這麼坦然的說出來,“子良”兩個字彷彿是一道符咒,將顧嶧城要說的話全部堵回去。
夏亦初是故意這麼說的,既然彼此已經沒有關係了,就要將界限畫的分明。她不想像青春偶像劇那樣,和一個在交往,卻和另一個曖昧不清。
顧嶧城突然伸手扣住夏亦初的下巴,將自己的臉湊近夏亦初的臉。夏亦初下意識的想要閃躲,但是頭被固定住,只能看著顧嶧城的臉越湊越近。在彼此的嘴脣相距不到一釐米的位置,顧嶧城停了下來,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空氣中滿是曖昧的味道。
顧嶧城用手指輕輕摩挲著夏亦初的下巴,語氣中卻充滿了不容反抗:“夏亦初,我又沒有對你說過,我喜歡你,你是我顧嶧城看上的女人。”
夏亦初只是冷冷的看著顧嶧城,這眼神讓顧嶧城很受傷。“所以呢?”“所以,我顧嶧城的女人,誰也不能碰!夏亦初,你這輩子逃不掉了。”顧嶧城眼中滿是佔有慾,霸道的語氣中又有些溫柔。
夏亦初心中猛的一顫,一種陌生的情愫瞬間涌遍全身,但是面上依舊維持著不動聲色。“顧嶧城,你這樣真的很沒意思,我們已經結束了,就像你說的,什麼樣的女人你得不到,爲什麼一定要來介入我的生活?你說你喜歡我,那麼很感謝你,我真的很榮幸,不過,我不喜歡你。”夏亦初的語氣很堅定,說出的話聽在顧嶧城的耳中卻猶如寒霜般冰冷。
想不到有一天,他顧嶧城也會被這麼不留情面的拒絕。“我們從來就沒有開始過,談什麼結束?”顧嶧城的聲音很低沉,“不如我們重新開始吧!”說著,猛的打開車門,顧嶧城將夏亦初推入車中,在夏亦初絲毫沒有防的備的時候,顧嶧城啓動了車子。
夏亦初被顧嶧城氣的渾身發抖,她努力平復內心的憤怒,儘量心平氣和的說道:“顧嶧城,你不可能將我囚禁一輩子的。”
如果可能,顧嶧城真的想把夏亦初困在自己身邊一輩子,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想要把她毀滅。
“你怎麼知道我不能?”顧嶧城將車速飈到最大,車外的景緻飛快的倒退。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小時候方桐華帶著自己瘋狂的在高速公路上飆車的恐懼感重新將夏亦初包圍。有些刻骨銘心的記憶,無論好與壞,都會伴隨著一個人一輩子。
夏亦初用手緊緊按住胸口,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下意識的,她將自己的另一隻手按在了顧嶧城的手上。“慢一點……”夏亦初開口說道,聲音中有著明顯的虛弱。
顧嶧城馬上想起了夏亦初害怕特別快的車速,心中一陣懊悔,將車速一點點減慢,反手回握住夏亦初的手,嘴角綻開一絲笑意。掙扎了幾下,顧嶧城卻握的很緊,夏亦初因爲身體的不適,也不在掙扎,將頭靠在背椅上,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兩人陷入了沉默,顧嶧城卻恨不得這種沉默再長一點,這樣,他就可以和夏亦初並肩的多呆一會兒。手上傳來的溫度,讓顧嶧城有著前所未有的滿足,從來沒有一次,他想牽著一個人的手牽一輩子。如此卑微的祈求,顧嶧城自己都覺得好笑,可是就是這種卑微的祈求,都無法滿足。
“顧嶧城,我們沒有絲毫可能。”好久,夏亦初終於緩過了神,淡淡地卻又無比堅定了看著顧嶧城。
顧嶧城被夏亦初的話,和眼神裡的暫定刺痛了,這一次即使他在想做出無所謂的表情,也無論如何掩飾不了內心的失落感。“哦,你怎麼就知道呢?”良久,顧嶧城終於看著前方說出了話。
“因爲我一直知道我會嫁給子良的。”顧嶧城的瞳孔瞬間劇烈的收縮了一下。夏亦初卻趁機收回了被顧嶧城緊握在手心裡的手。
既然註定了不會有故事,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貪戀對方手掌上的溫度,夏亦初知道這個道理,可惜似乎已然遲了些,在巴厘島那時候,她就應該與顧嶧城保持足夠的距離了。假如一開始不給對方絲毫機會,那麼,是不是就不會有現在的糾纏與悲傷了,夏亦初不確定,但至少她有過悲傷,所以她應該知道自己適可而止了。
“顧嶧城,我跟子良纔是一個世界的人,而與你,全然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請不要在隨意穿梭於我的世界裡了,好嗎?你會給我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響。”夏亦初擰過頭去,這些話,其實不僅僅是說給顧嶧城的,也同樣是在警醒自己,不在再試圖去回想那段巴厘島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