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應了顧嶧城的命令,一大早便出現在了耗子的面前。
“我只想問你一句,到底是誰僱你撞人的?”青木面無表情,只是一如既往的沉靜。
“僱我撞人的這個人,你惹不起!”男人笑了,瞇起的眼睛因刀疤而變得有些畸形。
“說說看!”青木坐在椅子上沒有動,表情也沒有因男人故意激怒他而絲毫有所改變。
“江都金家的大小姐金妍馨!”男人臉上顯出些得意,只是袖中緊緊攥著的拳頭在微微發抖。
“那麼她是如何找到你的,又是如何告訴你的?”青木微微瞇了眼,探究地看著男人的眼睛。
“在荒野門酒吧,與她聯繫的是另一個人,這個生意是通過那個人上手的,她給了我照片!”顯然,被稱作耗子的男人好像並不準備爲他的僱主隱瞞信息。
“另一個人?”
“叫蒼狼!”
聽到這個名字,青木去拿杯子的手微微頓了頓,已經太久沒有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了。
當年顧嶧城剛剛接手公司,青木因爲之前跟著顧廉打理過一段時間了公司事物,就被顧嶧城叫去做個幫手,大概是顧嶧城上任接手的第一單吧,當時還是他建議顧嶧城去找那些人的,以蒼狼爲首的江都五狼,只是誰知最後事會鬧得那麼大,後來只得讓顧廉回來幫忙解決了那堆爛攤子,結局其實他們都清楚,顧廉老奸巨猾,花大手筆買通了關係輕輕送送把事推到江都五狼那裡,又輕輕鬆送得了最後的利。
其實他們心裡都明白,這件事實在是顧氏做的太不地道,可是誰有辦法,吞到嘴裡的東西誰捨得吐出來,潑出去的髒水誰願意在收回來?
所以當時他跟顧嶧城已經達成了共識,那就是不再去理會這件事,就當做沒發生一樣,反正五狼裡四個都要把牢底坐穿,剩下的那個蒼狼也不知去向了,羣龍無首恐怕剩下的那些小弟也都各自投奔去了,誰還會記得當年發生的事!
只是沒想到,果然,事情還是過不去的,這不,蒼狼這一回估計是想要來報仇的,不過……
“那你知道蒼狼爲什麼要接金妍馨這單生意嗎?畢竟江都顧氏的顧嶧城,可不是那麼好惹的!”青木用杯子掩面,一雙犀利的眼睛卻並沒有放開自己的獵物,焦距依舊死死集中到了耗子的臉上。
其實這句話只是他想要試探一下耗子而已,他想知道眼前這個看上去似乎很愚蠢,然而給他的感覺卻並不愚蠢的男人,到底對這件事瞭解多少。
“爲了錢唄,他接下金大小姐的活,然後僱我去撞人,誰知道他從中能得多少利啊,況且你看,現在身處局子的人是我,而他恐怕還在外面盡情瀟灑著呢!”
意外卻又符合情理的回答,青木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既然知道,爲何還要接下這單……生意?”
“他有路子,我沒有,世界就是這麼現實。”男人聳了聳肩,“所以明明是我做了事,他不僅能從中拿錢,還能避開風險。”
他說的不錯,青木又何嘗不理解現實這個沉重的詞彙。
“那麼,你準備把金妍馨和蒼狼供出來嗎?”青木目不轉盯地看著男人,似乎這個問題關乎所有。
“我傻啊!”男人從胸腔內擠出幾聲笑來,“我供出來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就算她犯了錯,金大小姐的父親怎麼會讓她做牢子,肯定還是會千方百計地把事往我身上推,有錢有勢的人都這幅德行,表面上滿口的仁義道德好像誰都不如他們高尚誰都不如他們善良,可是實際上呢,裡子裡都不知道骯髒成什麼樣子!”男人似乎有些義憤填膺。
青木皺了皺眉,因爲這句話確實也講他罵的個狗血淋頭,不過,青木並不會在意這種事情,人嘛,都多多少少會有那點嫉妒的心裡,要是眼前這個男人做到有錢有勢的位子上,又會有什麼變化?
“那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不知道,可能還是人想讓人知道其實我只是個被僱傭者吧,反正給你說了也沒什麼壞處,我只是想傾訴而已,隨便對方是什麼人!”
“我還是不理解,你當初怎麼會答應這個事,難道他們都沒有向你擔保過一定不會有事的嗎?”青木起身踱步到男人面前,手伸向上衣口袋,那裡是一張船票。
“怎麼可能,我還不至於爲錢賣命到那種程度,蒼狼那小子答應過我事成之後會將我送到國外,給我一筆足夠好吃懶做生活一輩子的錢,只是我被騙了罷了!”男人聳了聳肩,顯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青木的手頓了頓,猶豫片刻便又空著手出來了,這樣解釋的話,那麼這件事從前到後也就說的通了,而且所有證據也都對癥了,“他沒有騙你,他確實替你準備了船票。”青木原本走向他的腳轉了方向,在關門的前一刻,“只是做了的事終究是要爲他負責,無論早或晚,一定是要負責的!”
出了警局,青木坐在車內,拇指指肚不停地在方向盤手左右摩擦,一切都如同顧嶧城猜測的那樣,一切都能夠對證了,可是爲何他就是覺得異樣呢?爲何男人會這麼輕易地告訴他一切,而且語言對話間根本無需考慮或是思考,簡直就像是……就像是提前有人告訴他還怎麼說一樣。
黑色的車在警局門口停了幾分鐘後就離開了,警局裡窗子讓,顧惜朝看著車子離開的背影,輕蔑地笑了笑,回頭,熱絡地伸出了手,“劉局長,這次還是要謝謝你了!”
“哎呀不用不用,舉手之勞舉手之勞,你送的那套濱海別墅啊,我老婆非常的喜歡,以後過去了常坐坐!”
……
病房裡,顧嶧城看著賬單的眉頭緊皺,昨日激怒了金左銘,今日金家的資產就撤走了,速度果真是快,不過離開了金家,難道顧氏集團還就垮了不成,真是太小瞧我們顧氏集團了吧!
隨手扔了賬單,閉眼躺了下來。
敲門聲適時響起,固定的三下,一聽便知是青木的一貫作風,“進來!”
“查清楚?”顧嶧城重新坐起了身。
“嗯……”青木點了點頭。
“嗯?有什麼問題嗎?”顧嶧城看著青木有些猶豫的樣子,不解地擡眸看他,據他所知,能讓青木又這副不肯定模樣的事可並不多。
“總覺得這件事裡有些蹊蹺。”青木回答,低頭這纔看到了被顧嶧城扔在地上的賬單報告。
“怎麼了嗎,哪裡出了問題?”顧嶧城覺得事情好像有些嚴重。
青木俯身將賬單撿了起來,“我去見了耗子,總感覺耗子的回答太過流暢,簡直,就像是事先被人規定好了似的。”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也許是有人在故意設計?”顧嶧城皺眉。
“我只是這樣懷疑。”青木回答。
“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如果真的是誤會了金妍馨,她現在應該已經現在醫院病房裡翻天覆地了,而不是現在這樣躲在一邊一聲不吭,而且據我所知,金叔叔應該是管不住她的!”
“金家撤資了?”青木埋頭看賬本,卻看到一大筆資金流失,不僅有些煩憂,對於現在的顧氏集團來說,金家的資金是很重要的。
顧嶧城聳了聳肩,無奈地朝他看了一眼,“金叔叔太慣著金妍馨了,我昨天那樣一說,他就生氣了!”
青木自然知道顧嶧城一定語氣不善,他說話向來如此,況且又牽扯上了夏亦初和一而再再而三傷害夏亦初的金妍馨,心中的慪氣自然忍不住。
“你護著夏小姐,金總護著金小姐,這話自然說不到一起去,爲何不叫顧老總去跟他談談,他們應該不會想現在這樣撕破臉。”
“已經這樣了,本來隔著金叔叔,金妍馨這筆賬我就沒辦法跟她算,難道我還要跟金家示好在給金妍馨傷害初兒的機會嗎?倒不如借這個機會跟金叔叔說清楚,如果有下次,我一定不會這麼輕易地就算了!”顧嶧城伸手拿起夏亦初放在一旁的蘋果,拿在手上把玩,那是她專門叮囑他睡醒之後吃的,所以已經洗好放在牀頭了,就爲了方便他能拿到,看著手中的蘋果,顧嶧城的眸子裡閃出一抹若有若無的柔軟。
青木看著這樣不正常的顧嶧城,輕輕地嘆了口氣,他知道顧嶧城是不想讓夏亦初受委屈,只是這樣下去,也許顧氏集團真的會遭受到一些風險。
“別這副樣子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永遠都不是金錢,地位……”
“那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呀?”夏亦初的腦袋從開了一點點的門縫裡伸了出來,對著青木微微點了點頭。
顧嶧城的剛剛還很嚴肅的臉上,立即便多了一份寵溺,“是你啊!”
夏亦初臉不可抑制地紅了,輕輕地瞪了顧嶧城一眼。
青木用手掩住嘴輕咳一聲,“那我就先回公司了。”關上門的那一刻,青木一貫嚴肅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笑意,也許顧嶧城說的沒錯,有些東西,也許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