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時間地點你來定。”夏亦初沒有猶豫,因爲有一件事物,她需要向顧嶧城問清楚,關於沈子良的。
“那麼,我們明天見。”說完,顧嶧城果斷了電話。
夏亦初握著手機呆呆的坐了好一會,最後關掉電腦,吹乾頭髮,睜著雙眼躺在了牀上。 她真的很害怕和顧嶧城見面,她害怕從顧嶧城那裡聽到自己最不想聽到的事情。
凌晨四點四十二分,夏亦初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她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跟你說多少次,睡覺時把手機放遠一點兒”--徐清羽的聲音在她腦中會響。
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有和清羽聯繫了,不知道她的工作室怎麼樣了。夏亦初有些愧疚,她對朋友的關心真的遠遠不及朋友對她的三分之一。
夏亦初嘆了口氣,摸到檯燈的開關,“咔”的一聲,房間裡亮了,她起身去廚房裡到了一大杯水喝。
再躺下去的時候,才過了十分鐘。
她翻了個身,房間再度歸於寂靜的黑暗。 要麼,就馬上天亮,否則,就永遠別天亮吧。 第二天早上,夏亦初化了一個淡妝,主要是爲了遮擋一下濃重的黑眼圈。
到了顧嶧城說的那家咖啡廳,他已經在那裡等著自己了。夏亦初第一次希望和別人見面時對方能遲到一些,隨即她又笑笑,來都來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的。
走到顧嶧城對面坐下,夏亦初注意到顧嶧城的西服是前幾天在雜誌上看到的全球限量版純手工西服 。
“提前了十分鐘。”顧嶧城看了看腕錶,說道。 “我不喜歡遲到。”夏亦初冷冷的說,她真的很不適應顧嶧城這種若無其事的表情。“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顧嶧城看著眼前的夏亦初對自己冷冷的態度,心裡有些鈍鈍的痛,她面對沈子良的時候,可完全不是這個樣子。
“我要說什麼,你不清楚嗎?你那麼聰明,應該不難猜到。”顧嶧城挑了挑眉,靠在椅子上說道。
“是不是和子良有關?”夏亦初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確切的說,不僅僅是和沈子良有關,還和他的爸爸,你的沈叔叔也有關。”顧嶧城將這幾天發生在沈家的事情對夏亦初說了一遍,末了,補充道:“這也不能完全怨你,誰讓沈子良不肯放手呢!”
心中的猜測被一點點證實,甚至比想象中還要糟,夏亦初氣得渾身發抖,她猛的站起來,指著顧嶧城狠狠的道:“顧嶧城,你不要欺人太甚!”
周圍的人向她投來不悅的目光,但是夏亦初恍若未聞,她殘存的一點理智已經被顧嶧城打擊的一點也不剩。
“不要激動,事情還是有迴轉餘地的。坐下來,我們慢慢說。”顧嶧城看著因爲憤怒而眼眶微微發紅的夏亦初,他也很心疼,但是他必須這樣做,纔能有希望將她長遠的留在自己的身邊。
過了好久,夏亦初控制好情緒,重新坐在了顧嶧城的對面。的確,現在並不是應該憤怒的時候,她還要保持著幾分理智。
“你想要我怎麼做?”雖然知道顧嶧城想要什麼,但夏亦初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很簡單,離開沈子良,和我在一起。”
“只要你答應不爲難沈叔叔和子良,我可以和子良分手。至於和你在一起,對不起,我們真的不配。”夏亦初平靜的說道。 “什麼叫配?什麼又叫不配?”
“不配就像安卓的數據線不能給蘋果充電一樣。”
顧嶧城被夏亦初的比喻逗笑了,“你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不止是錢的問題。”夏亦初嘆了口氣,她想要的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屬於自己的東西,而不是像被包養一樣,這也許是她這個貧窮人最後的自尊吧。而且……“我不喜歡勉強。”她不喜歡勉強,但是顧嶧城卻勉強了她太多次。
“我可以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考慮,但是你必須先離開沈子良。”顧嶧城最近公司有一個大的合作項目,需要出國一個月左右,否則,他也不會把夏亦初約出來。
“沒有什麼需要考慮的,我不會答應和你在一起。”對於顧嶧城,夏亦初一直在兩人之間清晰的畫了一條線,每當這條線模糊時,她就會匆忙再加深,楚河漢界一般。
“那你沈叔叔和沈子良的工作也永遠別想有。”顧嶧城微笑的說著,聲音卻透露出森森寒意。
“顧嶧城你無恥!”再怎麼對自己說要冷靜,夏亦初還是被顧嶧城逼得忍不住動怒。 “爲了你,無恥又怎樣?一個月之後,我希望在家裡看見你。”顧嶧城說完,起身離開了。他不敢去看夏亦初怨恨的眼神,但是他真的沒有辦法,如果心軟一點點,自己愛的女孩馬上就會變成別人的新娘。
從來沒有愛的這麼卑微過,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求而不得過。顧嶧城坐在車裡,苦笑一聲,透過咖啡廳的窗子,眼神落在夏亦初的身上。而後收回目光,絕塵而去。
夏亦初一直呆坐在咖啡廳,直到服務員不止一次地走過來以問她還需不需要什麼的理由暗示她,這世界上的人類還真是足夠勢力,夏亦初心中冷笑,看看自己身上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和褶皺的襯衫,就認定自己消費不起,誠然,現在的她確實消費不起。埋頭無奈的扯出一個笑容,說了謝謝,不需要了,還是努力地站起身來離開。
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此刻的夏亦初完全處於魂遊狀態,她甚至看不清方向,記不起自己的家。
她料到顧嶧城會動沈子良,可是她真沒想到他連沈叔叔都不放過,想想現在的沈家,恐怕也是亂了陣腳,一家三口都沒了工作,估計也只能指望著存摺上那並不多的數字暫時過日子了。即使子良在有能力,恐怕在這江都,也沒人再敢僱傭他了吧。
一想到因爲自己的原因害的讓沈家跟自己過一樣的生活,愧疚就使夏亦初難受到呼吸不暢,沈叔叔即將退休要好好享受福利的年紀,子良那樣的努力才換來那樣好的前程,全讓自己毀了……
可是即使如此,子良還是怕自己愧疚而瞞著自己,想必沈叔叔沈阿姨那裡,子良一定也是瞞著,瞞著這一切都源於自己,也瞞著被自己研究所開除這件事,這樣每天將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的子良,怎能不疲憊?
眼中的淚大顆大顆從眼中落下來砸在地上,驚擾到了一旁的過路人,他們懷著或詫異或不解的眼神看著這個路邊哭泣的女人,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去問:姑娘,你沒事吧!也是,怎麼已經到了現在,她竟然還會去期待一個陌生人的安慰。
看到家門,夏亦初淡淡擡頭,不知不覺竟然還是回到了家裡,果然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還是屬於家啊。
推門,毫無猶豫地,夏亦初癱倒在牀上,要想最大程度地折磨一個人,也許並不是在他的肉體上給予傷害,而是不斷給他施壓,一個一個地折磨他在乎的人,讓他親眼看著他所愛著的人一個一個痛苦的離開……
而顧嶧城顯然將這個方法運用的太過巧妙。
拿起手機,通訊錄中子良的名字那樣顯然,可是夏亦初一次又一次地都無法按到撥打鍵,就算通了又能怎樣呢?她要怎麼說,難道要說子良我們分手吧,爲了不連累你們我要跟顧嶧城一起生活了。
這未免也太過可笑,自己這是要去邀功嗎?可是難道她要告訴子良是因爲自己不喜歡他了纔要分手的嗎?
夏亦初將手機丟到一邊,抱著快要爆炸了的頭蜷縮在牀邊。
“叮叮叮……”手機鈴聲卻適時響起,聽鈴聲夏亦初就知道一定不是子良,艱難地轉個身來拿起手機,屏幕上劉醫生三個字明晃晃地刺著夏亦初的眼睛。
劉醫生是給外公的主治醫生,他打電話會不會有什麼事,難道顧嶧城竟然也在外公這裡動手了?夏亦初不敢在想,緊張地接通了電話。
“喂,小夏啊!”劉醫生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很客氣的討好,看來顧嶧城並沒有在外公這邊做什麼手腳,夏亦初深深舒了一口氣。
“喂,劉醫生,您好。”夏亦初忙回答,“是外公怎麼了嗎?”
“沒有沒有沒有,你別擔心。”劉醫生聽出夏亦初的擔憂,連忙安慰她,“不過,那個……上次交的醫藥費已經到期兩週了,那個,你看……”劉醫生似乎有些爲難的說道。
“哦!我……”夏亦初腦中一片空白,此刻她卡上那點可憐巴巴的數字,不用問她也知道跟外公的醫藥費相去甚遠。
“啊沒事沒事啊小夏,你別急,我這打電話來說啊,就給你說一聲。你也別擔心,我們肯定會繼續用最好的藥給你外公治療的,畢竟顧少的爲人我們還是很放心的。”
劉醫生很大氣地安慰她,言語裡卻時時刻刻都是讓人無法忽略的討好。“哦對了我還有一個手術,那小夏你記得替我向顧少問個好,我就先掛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