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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離曲

季澤厚的行李,都交給梧桐與雀兒打點,衣食住行,有雀兒在,必定不會失了細緻。郝佳音倒是不怎麼擔心,只不過樣子倒是要裝一裝,免得到時候季夫人又拿她對丈夫不精心說事,於是斜靠在榻上,監督雀兒跟梧桐整理。

郝佳音看著雀兒將衣裳疊好放進箱子裡,想了想,“這箱子裡記得貼一層油紙?!彪叧沁@時節細雨綿綿,比那江南還要纏綿。郝佳音記得自己第一次去,包袱裡的衣裳全都是溼凝凝的,偏生雲城根本不出太陽,沒法子,只能要穿之前放火爐上烘乾了才行。

這季澤厚去雲城,一路上來去起碼半個月,到時候在那邊滯留幾日,也就差不多要一個月左右,這要帶的衣裳就不少,全捲成團估計都能擰出水來了。還是先往箱子裡貼上油紙,等到了那邊,再讓梧桐尋個火爐子烘乾了就行。

雀兒沒出過元州城,也不知道里頭的緣由,問過才知道,自然點頭,“我這就去找張乾淨的油紙來?!焙录岩魮d著手,繞著雀兒整出來衣裳轉了兩圈,想想還是懶得動手,果然地繞回到軟榻上,捏了點心,慢吞吞地吃著。

至於梧桐,聽雀兒吩咐去裝點馬車上要用的,季澤厚自己捨不得那些寶貝書,躲在書房裡,挑選著要帶去雲城路上解悶的書冊,整個竹園倒也安靜。

等何氏打探到說少爺要去雲城的消息趕過來的時候,這邊已經收拾地差不多,就等季澤厚去孃親季夫人那頭領開支要用的銀票了。

何氏的肚子,是真心不大,甚至可以說還是個平的,可何氏不甘願,只要一出了門,對著外頭的人,且不管是什麼人,她都要挺著腰桿,右手扶著腰,彷彿那肚子大得馬上就要臨盆了。

這副姿態,雖是招得梅氏恨得牙癢癢,但何氏卻是樂此不疲。誰讓自己肚皮子爭氣,懷上了呢?有本事你梅氏也懷個孩子啊,何氏撫著肚子笑得好不得意。只是在大夫來,說她有些動了胎氣時,可把何氏急壞了。

平日裡最是斤斤計較的人,這會兒什麼也不管,只將身上有的銀錢全部塞到大夫手裡,那神情也添了不少慌亂,只擔心自己保不住肚子裡的孩子。當初還在鄉下的時候,她也不是沒聽人議過自己,結果對方婆娘非說自己瘦弱,生不得娃。那時候氣得她笑得差點背氣,她是什麼人家的女子,憑什麼給她家那隻會蠻力的兒子生兒子!

這會兒,她細細一想,倒又像是真的了。自己打小別說是好好補一補,就說是能吃得飽飯都難,這身子底子確實不如梅氏她們好,萬一這肚子裡的孩子……

何氏不敢想,只差跪到地上求大夫救救她。這般動靜,反倒是將大夫給嚇著了,只是這男女授受不清,也不好扶著,只能由著何氏拉著自己的衣袍,那弱柳扶風的樣子可真將老大夫也嚇傻了。還是一邊跟著的藥童機靈,“這地上可是寒氣重,您懷了孩子,跪了對您肚子裡的孩子不妥當!”

一提到何氏肚子裡的孩子,這可絕對是何氏的軟肋,立馬由著翡翠將自己扶起來,臉上還是眼淚汪汪地看著大夫,好像下一秒就會心痛得暈死過去,那般楚楚可憐的風情,饒是老大夫也不免心軟,這說話時口吻也愈發和善。

“姨奶奶放心,只些些微有些不適,開幾貼藥,放寬心絕不會有事的?!边@何氏身子骨不大強,小時候虛得很,這沒徹底調理好就懷上孩子了,心緒又不怎麼寧,動點胎氣也是正常的。

何氏這才寬下來,只是仍舊不停說著謝謝,讓翡翠跟著老大夫去拿安胎藥,這邊,何氏就又算計開來了。自己在季家沒人,就連這翡翠也不一定忠心耿耿,既是如此,不如請個好,讓太太開恩將自己孃親接到府裡來陪自己也好。不管怎麼說,孃親總是生養過他們兄妹幾個的,這期間的彎彎繞繞總比自己會一些。

沒等何氏挑好時候去找季夫人討個恩情,這邊送了大夫出季府,跟著抓了幾貼安胎藥回來的翡翠就打探到消息,說是大少爺要去雲城了。翡翠這也急了,好不容易纔盼到何姨娘鬆口,準了她伺候少爺,卻沒想到這節骨眼上少爺就要去雲城了,這可不是存心壞自己好事麼?

翡翠拿著安胎藥,連忙回了屋,見著何氏就將少爺明天就要去雲城的事說了一通。何氏雖然不喜歡翡翠話語裡的急切與惋惜,皺了皺眉,“去廚裡熬好安胎藥,我去少爺那兒看看。”自然不是替翡翠說事了,何氏慢吞吞地朝佳音住的主院走去,這手就一直沒從自己腰上放下過。

何氏這次都是學乖了,

沒敢直往書房去。自從上次何氏自作聰明地毀了《蜀山行》,被罰了一通後,何氏也不敢當著郝佳音的面再去闖書房,不如就這樣先看看郝佳音也行。

郝佳音正看著雀兒收拾東西,邊吃著點心,時不時念叨上一句。這季澤厚人生得好看,穿什麼衣裳都體面,郝佳音倒也用不著特意挑些什麼,只不過出了門總是方便行走些的好。何況陸家茶莊就是建在山上,季澤厚去了,這衣袍不能輕又不能太沉,倒是選些紗紡的不錯。

郝佳音讓雀兒將當初自己嫁過來時,郝夫人給季澤厚準備的衣裳裡選了幾身放進去,然後就聽見何氏求見了。

這何氏……郝佳音看著她托起的肚子,忍不住嘴角抽抽,這麼挺著,該是挺累的吧?郝佳音可不敢在這當頭觸黴頭,她可是問過那大夫,動了胎氣的女人可是真嬌貴的,若何氏在自己這兒出了點什麼事,那自己可就完了。

“雀兒,給椅子墊塊墊子。”郝佳音示意雀兒護好何氏,可不能讓何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半點差錯,這人總不會真傻到這時候來找自己麻煩吧?想到這裡,郝佳音正襟危坐,離何氏正是遠遠的,只恨不得半點邊也不用沾到。

何氏不知道郝佳音心底把自己想成晦氣,只是臉頰紅紅的,那羞赧的俏麗模樣只把佳音看得心底一顫一顫的,“妾聽人說少爺要去雲城了,是嗎?”

郝佳音放下心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只要不是存心給自己添麻煩的,那都成。郝佳音朝著雀兒那頭示意,“可不是麼,說是太太吩咐的,讓少爺去雲城給陸家茶莊的陸夫人賀壽,這一來一去也要些時日。”郝佳音看了看從坐下後就雙手護著自己肚子的何氏,清了清喉,“也是委曲了何姨娘,這才懷上身子,少爺就要出去,自然覺得委屈了。”

郝佳音這話,可真不像梅氏那樣,存心給何氏添堵的,只不過何氏那臉色僵了一下,到底有幾分難看了。

何氏訕訕地笑了笑,也不接話,只是眉宇間籠著清愁,“此去雲城也不知路上該有多辛苦,少爺素來嬌貴,何曾吃過這樣的苦頭,妾真是……”說著,何氏臉上便是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樣,嚇得郝佳音查點將到嘴的點心都給丟出去。

當初她要嫁人,郝夫人請回來的教習嬤嬤除了教她那些閨房之術外,也告訴了她一些如何生養孩子的事。其中最忌哭泣,否則生出的孩子一臉苦相不說,還損了女兒家的身子。平心而論,何氏哭起來挺美的,只是再美也沒她肚子裡的孩子重要吧?

郝佳音想著孩子到底無辜,雖說不一定能生下來,但勸還是好心勸上一句,“這路上都有家丁護衛守著,你倒也可以放心?!焙录岩粝胫洗蔚南埋R威果然還是不夠重,只不過是懷了個孩子,就被季夫人捧到忘記自己只是個妾了。

何氏這番姿態,本來就不是做給郝佳音看的,見郝佳音真沒半點反應,只能收拾凝在睫上的晶瑩,只拿一雙楚楚動人的眼瞅著郝佳音,“不知少奶奶能不能準妾去看看少爺,臨行前替少爺端碗湯水補補身?”

得,她要是不準,回頭肯定要被人說成不賢惠了。郝佳音點頭,“你懷了身子,怎好下廚呢?這樣,讓丫鬟去燉了,一會兒我讓梧桐去取?”郝佳音心底憋著笑,你不是挺著肚子最是精貴麼?那就金貴到底,端著湯水燙了季澤厚沒關係,可要是把何氏肚子裡的娃給嚇出來那就不好玩了。

何氏臉色又是難看了一下,笑得怯怯的,“少奶奶,我想自己去……”說著,臉上又羞紅了一片胭脂。郝佳音點點頭,決定成全何氏,“既然你不覺得累,那我也不攔著,只是少爺這會兒在書房……”

季澤厚從上次出了何氏的事後,就說了,書房重地,除了她之外,其餘人不許隨意進入。何氏顯然也想起了上次少爺說過的話,嘴角的笑只是愈發甜美,“我在書房外等著。”

郝佳音倒是無所謂,點點頭,那就隨她的。何氏也不知道哪兒尋來了一盅人蔘湯,端著就真的候在書房外。只是梧桐也知道何氏現在身子金貴,沒一會兒季澤厚就出來了,就看見何氏如風中小雛菊般精緻可憐,“少爺,妾知道您要去雲城了,熬了人蔘湯給少爺?!?

季澤厚看著荏弱如絨花的何氏,點點頭,“你有身子了,這種事還是讓下人做。”對何氏這個姨娘,季澤厚從前的確多有憐惜,只不過當郝佳音以一縷奇光照耀進季府後院,叫季澤厚明白,妻該如佳音一般。而有了妻佳音後,季澤厚發現,從前他認識的那

些女人,美則美,卻有些,索然無味。沒一個如佳音一般,讓他覺得時時有驚喜,相處起來卻格外安心。

何氏將手中的湯藥端給梧桐,自己又靠近一些,小腹對著季澤厚,神情裡多是捨不得,“就不能不去雲城嗎?少爺第一次去得那麼遠,妾不放心,要不然就帶上妾一塊兒去吧。”說到這兒,何氏的眼眸沁著水色,卻又閃閃發亮,彷彿全部的信仰與寄託都放在季澤厚身上。換做一般的男人,恐怕這心都軟了。

只可惜季澤厚那就是塊還沒化開的榆木疙瘩。

“你現在懷了孩子,還是在家裡好好養胎。這兒收拾東西,亂得很,你還是先回屋歇著?!奔緷珊癖鞠胱尯问匣厝?,哪裡曉得何氏眼淚汪汪的,手扶著小腹整張臉就白了,嚇得季澤厚手忙腳亂,連忙扶著何氏親自送她回去。

雀兒氣哼哼地說給郝佳音聽,郝佳音倒是無所謂,這樣也好,沒得比較就沒得選擇。她想知道,季澤厚這人,要美妾還是賢妻。

“晚膳就備我一個人的?!焙问先绻@點手段就沒有,留不住季澤厚的話,那麼她也就不會懷上孩子了。雀兒急著想說什麼,但郝佳音顯然不願聽了,“準備好行李你就去下去休息吧,我也倦了,先歇一會兒。”

果然,直到晚膳擺好,郝佳音睡了一覺正好覺得餓了,這邊下人回來傳話,說是少爺留在何氏那兒了。郝佳音笑了笑,沒說什麼,舉筷吃飯。真是被這些人事鬧得,都忘了師兄走了沒有。

纔想到師兄,卻沒想是師兄就如一陣風般站到屋裡,雀兒瞪大了眼,還沒喊出聲,郝佳音便哼了一眼,“不許叫,去添一副碗筷來。”

雀兒有些擔心,但卻又不敢抗拒小姐,只能不情不願地轉過身去取另外一幅碗筷。鄭昶之站在佳音對面,神情不似昨晚那般蕭索,卻像是想通了一般,瀟灑自如地入座,“想來想去,還是陪你吃頓飯再走,不然這路上可就會餓了?!?

郝佳音笑了笑,嚥下口中平時覺得鮮美此刻卻是有些無味的菜,纔回答師兄,“食不言?!编嶊浦托?,“伶牙俐齒,誰家養得起你這媳婦?”郝佳音擡頭看了一眼師兄,又替自己夾了一筷子菜,放進碟裡卻並不急著吃,“不是說今天要走麼?”鄭昶之嘆口氣,“就是不肯吃半點虧,怎麼就這樣盼著師兄走麼?”

當初,她也不想走,也盼著他能留下自己,可惜,他終歸一手造成了這樣的局面?,F在,竟是換了位置,變成他想自己捨不得他。郝佳音笑了笑,“遲早要走,便是盼你留下也是不可能的?!?

雀兒這時候喘著氣拿回了碗筷,本想在邊上候著,哪曉得郝佳音不等鄭昶之開口就吩咐她去門口守著。雀兒氣急,這時候要是隨便個誰見到,小姐就算不被浸豬籠也要被休掉了,可雀兒沒法子,小姐的脾氣最是倔強,決定了的事誰也沒得改。她只能在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等雀兒離開後,郝佳音伸手替師兄添好飯,兩個人如山上時一般,總算可以靜下心來吃一頓飯了。

“以後都這樣一個人用膳,你受得了?”鄭昶之替郝佳音佈菜,這筷子不停,便是佳音也沒躲。

“既是選擇了嫁他,便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她不是不知道在自己之前,季澤厚就已經有了三房妾氏,她那時候也不知道季澤厚是這般憨直的人,只不過像這次這般的情景,比她預期地要晚了不少日子。

鄭昶之沒有擡頭,神情不變,但說出的話卻讓兩人同時一緊,“若你想,這個時候還能跟我走。”

跟他走?郝佳音笑了笑,神情有些放空,卻又有些釋然。當年那些情愫啊,她都整理好了,放在山上,然後下山嫁給季澤厚。這回,她要教師兄一件事,那就是丟掉的,或許能找回來,只要它還在原地。像自己這樣,走遠了的,即便你回頭找,也找不到的。

“師兄,等你下次回來,我若懷上季澤厚的孩子,便認你做乾爹,好嗎?”郝佳音不管師兄擱得重重的碗筷,臉上兀自笑著。沒有季澤厚的愛沒關係,關鍵是要有個孩子,這一點,從始至終都不曾變過。

鄭昶之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面前這人,只覺得這纔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師妹,倔強,要一個結果,然後一條路走到黑。

“你好自爲之。”鄭昶之站起身,也不再看郝佳音,只是在轉身的時候,到底不忍心,“等做完事,我就會回元州城,然後風風光光接你。這是我的承諾,郝佳音,你給我記得!”

(本章完)

畫舫交鋒(上)接風宴該斷不斷接風宴師兄回來了小衣堵心葵水與小日子女人之間的戰爭如今的冰凝岳父大人葵水與小日子畫舫交鋒(下)相公果然呆金元寶和徐芾美妾休妻再娶喝粥何氏不笨少時小別勝新婚夫妻小逗何氏不笨接風宴醒悟中毒美妾堵心翡翠文瑤芳心陸氏表妹知府少爺何氏滑胎翡翠誰贏?風起季郝氏花園妻妾會休妻何氏不笨不做妾鬥婆婆第二回佳音是蕭先生的弟子我家娘子最好休妻再娶上季府詆譭胎兒如今的冰凝纏綿季澤厚的茶花買點心我不是你計敗我家娘子最好湯水翡翠相公果然呆陸家大小姐商戰海棠與墨白畫舫交鋒(中)急火攻心回信吳遠航掀起你的蓋頭來季郝氏假山後談話(上)夫妻小逗晨豔上季府畫舫交鋒(中)詆譭胎兒夫妻小逗家書碧雲流何氏的委屈師孃去雲城小別勝新婚女人之間的戰爭陸文瑤的選擇季郝氏決定何氏有喜夫妻小逗決定不做妾動了棋局季澤厚的茶花女人之間的戰爭示弱別離曲誰是你師兄?堵心金元寶和徐芾上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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