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澤厚到底去哪裡了?
其實,說起來他也確實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是的,很沒用地躲起來。
孃親與佳音,兩頭都逼著他,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但他心底有個最深最真的念頭,那就是去找佳音,起碼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然後……讓佳音和自己回家。是的,回家。
沒有佳音的竹園叫季澤厚覺得空蕩蕩的,所以季澤厚出府後哪裡都沒去,直接朝郝府來了。
然後,後腦勺一疼,他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等他醒來,自己就到了一處小院,不管他怎麼走,就是出不了院子。
吳遠航將人敲昏了,直接關到這處院子裡,倒也沒缺了他吃的或是喝的。對吳遠航來說,他只需要造成季澤厚無能的樣子就好。
至於什麼時候將人放了,吳遠航也沒想好。至於季澤厚,起初倒也是驚慌的,但見自己沒餓著沒疼著,他就想,這樣也好,不是他故意躲著的,但卻被人就這樣藏著了。
鄭昶之知道人被關在一處莊子裡後,也就不管這邊了。對佳音動手的人,雖因季澤厚而起,但卻不是季澤厚親自做的。鄭昶之知道,自己要是動了季澤厚,對佳音那邊也不大好交代。
季夫人這幾天,是真的愁白頭。
起初,她聽著下人回稟,說是少奶奶已經收拾好東西離開季府了,季夫人著實高興了好一會兒,可沒等到季夫人笑開眼,兒子就不見了。季夫人發作了一通,打了梧桐二十大板,看在平日裡還算盡心的份上,季夫人留了梧桐一口氣,然後派人出去找。
結果沒等下人找遍元州城,好幾個管事上門,說是季府的買賣出了問題。
這季府的買賣,早兩年就已經不行了,若不然,季夫人也不會讓兒子去娶郝家的醜女兒,賣房賣地不算,連祖傳的商鋪也轉手了。之前靠著郝佳音的嫁妝,季夫人總算填上一些漏洞,再加上賣店鋪的銀兩,這錢財上倒也不算太緊張。可是也不知道哪兒出了事,幾個管事連著上門,說是生意沒法經營下去了。
季夫人大驚,拿來幾位管事帶來的賬冊,一翻,果然全都是赤字,這樣一來,光是填補缺洞就要好大一筆銀子,可若是不填,要麼繼續虧下去,要麼就是關門大吉,這讓季夫人心底慌亂得不行。
這可不就是雪上加霜麼?
季夫人越翻賬冊越覺得頭疼,脾氣也就更加暴躁,偏偏下人那頭怎麼也找不到兒子,這讓季夫人又是擔心又是憂慮,對著幾位管事自然惡聲惡氣的。幾位管事在外頭也都是分光的人,被季夫人這
樣一番發作,也不知道誰先挑的頭,一個個面紅耳赤,梗著脖頸,連著要請辭。
“東家,老奴沒用啊,還不如回家種田,煩請東家另聘高人。”
“是啊,是啊……老奴沒用。”
一個請辭,季夫人也不覺得什麼,可若是全部都說要走,季夫人這臉上就掛不住了。心底憋著火氣,面上卻還得對幾位管事陪著笑臉,等好不容易將人安撫走了,季夫人嘩啦一下就將桌面上的茶壺茶杯全給掀了,乒乒乓乓倒是砸了個清脆。
方嬤嬤也是心底著急,總覺得所有的人離自己以爲的越來越遠了。當初,她想著只要自己試探出少奶奶是個好的之後,她就全心全意幫著少奶奶,至於太太,脾氣差點就差點,反正季府跟少爺好了,她也就慢慢得能消停下來。可現在,少奶奶下堂求去,雖是沒寫休書,可人已經回孃家去了。這次季府重創,方嬤嬤更是覺得少了干係。在元州城,也只有郝府有這個本事,真是捏死季府就跟弄死一隻螞蟻似的。偏偏這會兒少爺也不知道去哪兒,要不然讓少爺去求求少奶奶,到時候就算不是郝府做的手腳,只要有郝府幫忙,方嬤嬤肯定季府這次的事也能解決了。
只是這話到底只能嚥下去,就看季夫人現在這脾氣,方嬤嬤肯定自己要是敢提一個郝府,她肯定會連自己也一併處理了。季夫人不是什麼特別聰明的人,但她卻覺得是個狠得下心來的人,這世上,她只除了對少爺好外,其他的人擋了她的,她都能狠心。
季夫人的確心情不好。
這羣老匹夫,她季家養了他們這麼多年,一個個油光滿面、肚滿腸肥,可是卻半點事情也做不好。季府幾代人的家業,不說開拓,起碼總要守城吧。結果倒好,季府到自己手上後,真是一年不如一年,現在更好了,直接說要關門大吉了,真是豈有此理!
明明是自己無能,偏還敢到自己面前要挾她,真是笑話,季府都倒了,他們自然也就散了,哪兒還用得著請辭!若不是現在季府沒到那山窮水盡,還得用得著他們的地步,季夫人真想狠狠地將這羣老貨統統抽打一頓。
不過眼下她還有要緊的事要做。
賬目上出了赤字,最該做的就是將賬目上的漏洞都給補齊了,要不然下個月就真要關門大吉了。也就是說,她要銀子,而且還不是一筆小數目,可季府早就沒銀子了,怎麼辦?
起初她篤定自己能拿到郝佳音的那一筆嫁妝,可後來事情越來越不受控制,連人帶嫁妝就這麼全飛了。人飛了,季夫人自是巴不得的,可嫁妝也一併帶走了,
這就讓季夫人嘔心死了。更可恨的是這死丫頭,居然還給她留了一手,留了一份嫁妝冊子在知府夫人那兒,這要是事後追究起來……
季夫人越發煩躁,只是手邊沒有可以砸的東西,只能氣得直喘氣,然後盯著方嬤嬤,眸底陰狠極了,也不說話。
方嬤嬤倒也鎮定,反正只要不鬧出真相來,季夫人是絕對不會將自己怎麼樣的。只是季夫人這會兒眼神太陰狠了,方嬤嬤吃不準她又想怎麼樣了。
“你去把陸家表小姐請來!”她都給急忘了,府裡可還有個尊貴的人兒。陸家茶莊可是天下第一的茶莊,家底殷實,到時候有了陸文瑤的嫁妝,也就自然能解季府的燃眉之急。到時候,她把生意都交給陸文瑤打點,就不信季府不會慢慢好起來。
方嬤嬤瞭然,果然還是被季夫人想起來自己府裡還有這麼一個人。當初少爺離家出走,季夫人就嚴令下人誰都不可以傳出去,尤其是對陸家姐弟倆。以防萬一,她自己也少請陸文瑤過來坐坐,這次要不是被管事們逼急了,季夫人怕是一時半會兒也都忘了還有陸文瑤。
畢竟自家與郝府的親事也不算真的作廢,而這陸文瑤怎麼說也是個大家閨秀,自然還是要明媒正娶纔好。
陸文瑤見到方嬤嬤親自來請自己時,心底也有了底。這世上哪有什麼不透風的牆?就算她整日待在後宅,什麼都不懂不知道,可她還有個聰明的弟弟。陸文濤因著姐姐的緣故,雖不看好,但總算對季澤厚也時時關注著。
知道季澤厚爲了郝佳音離家出走了,陸文濤自然沒瞞著自己姐姐,只希望姐姐知道後能想明白,這世上又不是非他季澤厚不可的。
可顯然,陸文瑤做不到。
當人爲了某件事或者某個人勇敢了一次,若是此後徹底無望也就罷了,那她也就能大徹大悟了。可若是叫她見到了一絲希望,只怕往後孤注一擲也毫不猶豫,甚至更會心甘情願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了。
陸文瑤就是這樣。她是真的喜歡季澤厚,只覺得這世上再也找不到一個人如他一般,擁有一顆赤子之心,簡單而純真地活著。郝佳音現在自動下堂求去,可不是她做了什麼,陸文瑤也不用覺得過意不去。
只是季澤厚的離家出走讓陸文瑤心底酸澀極了,爲了郝佳音,表哥這樣乖的人竟也會離家出走。可那又怎麼樣?聽到季伯母要見自己,她明明知道弟弟不希望她去,可陸文瑤還是來了梅園。
“文瑤應該是喜歡你澤厚表哥的吧?伯母在這兒就只問文瑤一句,你想嫁給我兒季澤厚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