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嬤嬤一個閃身,出現在拐角的時候,郝佳音便讓身後跟著的兩個丫鬟擋到前頭,她絕不會讓季夫人傷害到自己的孩子。
至於季澤厚,郝佳音想著,要自己像季夫人一樣照顧著他一輩子,想來自己也沒有這麼好的耐心,倒不如算了。還有吳遠航這些日子的試探,郝佳音知道,有些事情怕是避不開了。
只是,郝佳音不明白,都到這個份上了,師兄到底想做什麼。
事實上,吳遠航的確準備做什麼。他想要在季府替自己找一兩個眼線,那絕對是輕而易舉的,包括郝佳音都不知道季夫人在她離開後同方嬤嬤說的話,但吳遠航就知道了。
所以,推波助瀾這樣的事,不止是季夫人會,他吳遠航也是不遑多讓。到時候,小師妹肚裡的孩子被自己的娘給弄沒了,吳遠航想知道,季澤厚還有什麼資格留住小師妹。這樣的男人,就不該奢望郝佳音這樣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
方嬤嬤站在假山後面,細細地瞇起眼,那段少爺跟拉著少奶奶的手慢慢走著。對著邊上站著的小廝,方嬤嬤垂眸,“夫人說了,只要這次的事你做的好,你家中哥哥欠下的賭債,夫人會替你全部還清。”
這人,平日裡也是個老實的,方嬤嬤原本看他挺是可憐,往日裡也多有照拂,可架不住家裡有個好賭的哥哥,就算他再怎麼努力也是無濟於事。這次的事,方嬤嬤就算知道不會真的傷害到少奶奶,可她也不想讓他去。
只是除了他,方嬤嬤不知道找其他的人卻不能夠保證少奶奶的安全。可不管怎麼樣,他做了這樣的事,饒是還有命留著,怕也是不好再留在元州城了。
“方嬤嬤,你也知道我家,若是……算了。”瘦小個的王順衝方嬤嬤苦笑,這次的事是他自己求來的,也算是替自己積福了,只要少奶奶與小少爺都好。
方嬤嬤嘆了口氣,又看了一眼那頭緩緩過來的少奶奶一行人,點點頭。除了王順,也沒有別的人好找了。
“你可千萬記得,不能傷了少奶奶。”這是方嬤嬤最擔心的,只怕到時候情勢太險,王順還是會傷了少奶奶,還有未來的小少爺。方嬤嬤也明白,季府是不行了,只能靠著少奶奶將季府撐起來,而她肚裡的孩子更是金貴,有了他郝府纔會幫襯著季府。只可
惜這個道理太太總是不明白。
算了,她這邊幫著,總不至於出大亂子纔好。
當王順從假山那頭衝過來,腳下絆了石頭一下,整個人往她這邊摔過來的時候,郝佳音明明見著那人頓了頓,應該是緩了力道,而且還有身前兩個丫鬟擋著,郝佳音想是應該傷不到自己的。
可這世上,果然沒有什麼是決定或者肯定的。那人,竟也不知道哪裡生出來的力道,撞飛了兩個丫鬟,然後整個人就這樣向自己壓了過來,季澤厚根本來不及反應,也就指望不上他能救自己了。
郝佳音看著元州城格外晴朗的天,心尖一陣尖銳的刺痛,捂著自己的小腹,卻只能由著下體涌出一陣濡溼……
郝佳音睜著眼,感受著小腹處傳來的鑽心疼痛,那種傾頹無力的感覺,狠狠地揪住她的心房,叫她覺得呼吸都是一種罪過,屏氣凝神等待著上蒼最後的判決。她不愛身邊這個男人,就算他是自己腹中孩子的生父,她也從不在乎季府少奶奶的名頭,可這一切的不在乎,換不來一個在乎嗎?
她拿著針線,細細密密拆了又縫,只因當初娘告訴過她,自己從小所有的衣裳都是孃親手縫製的。她沒有娘那麼巧的手,也知道自己縫製的小衣,日後孩子若是真穿出去,定然會被笑話的。所以,她找雀兒在邊上幫著自己,卻是全都自己動手的,她只想孩子出世後穿的第一件衣裳是自己制的。
現在,連這個念頭都要成奢望了嗎?
郝佳音眼眶乾乾的,倒是不怎麼想哭。一手撫著自己的小腹,一手卻被季澤厚死死拽著,郝佳音舍下師孃給自己的藥丸,她知道,有師孃在,孩子一定會沒事,可是剛纔師孃那緊皺的眉尖,郝佳音忽然覺得怨恨。
是,都怪季澤厚!如果不是這人,她與孩子本可以有個安生日子過,全是因爲這個沒用的男人,他只會帶來紛爭,帶來麻煩,卻連保護自己妻女的本事都沒有!郝佳音不敢大動作,也就掙脫不開季澤厚的手掌,她只是努力將始終收攏,抗拒著他。當季澤厚發現自己掌心的小手緊緊地抓成一個拳頭,連手背都開始變得冰涼時,他慌了。
“佳音,你有沒有事?不怕,有師孃在,孩子一定會沒事的!”季澤厚的眼眶泛紅,神情裡的緊張不似作僞。郝佳音卻別開
眼,根本不想再看到這人。想必下人一定回去通知季夫人了吧,那個病弱的季夫人定是要笑得從牀上跳起來了!郝佳音瞇著眼,頭一次這般恨一個人。
還有方嬤嬤……
不對,方嬤嬤這頭應該不會出錯,雖然自己沒用上這人,但郝佳音這人,這人還是靠得住的,而且之前她還故意露出一點讓她看見,才叫自己多了些提防。是了,郝佳音忍不住想起那人衝出來時頓了一下腳,之後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成了這樣!
想到這裡,郝佳音叫了雀兒過來,說是自己要見師孃。雀兒抹了抹眼角的淚,欸了一聲便連忙朝外間走去。郝佳音轉過頭看著季澤厚,“你去開庫房,將東西交給我孃家人。”
郝佳音要季澤厚看到,他的孃親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記得,一定要你自己打開,親眼點過才能交掉。我能信你嗎?”郝佳音知道,季澤厚這人不蠢,只不過單純罷了,她不可能白白的讓季夫人贏了一回。
季澤厚顯是不情願這個時候離開郝佳音,郝佳音蒼白著臉,只能笑了笑,“有師孃在,我沒事,你先去吧。”於是,季澤厚只能戀戀不捨地離開,他想著,只有早些將這邊的事情了了,那頭佳音才能安心靜養。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不管是佳音還是孩子,都會沒事的!
蕭夫人親自盯著藥在煎,聽見雀兒來說少奶奶請她過去時,她還心驚膽戰了一番,畢竟剛纔情況雖是不好,可有自己準備好的藥丸順著,該不會有大事。仔細將煎藥注意的事項說與雀兒記牢後,蕭夫人連忙進屋。
一進門,不等郝佳音說什麼,蕭夫人連忙替郝佳音號脈,發現脈象比之前要好了一些,才放下心來,只是想著一路上的心神不寧,蕭夫人頭一回對著佳音板起臉,“好端端的,又是找師孃做什麼?”
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婆婆,真是難爲佳音在這裡待這麼久。蕭夫人想著自己還是早早幫徒兒脫身得好。
“師孃,我沒事,孩子也一定不會有事的。我找你來,是想問,那個撞我的人現在在哪裡?”郝佳音說話輕輕的,她想再多,只希望能找到那人確定一番。哪知道師孃聽了她的話,卻是愣了一下,才冷冷地說了,“那人腦袋磕到一塊石頭,摔地又重,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