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七,刀劍湖。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似當今的路氏王朝。
兩行枯樹,一座冰島,是如今的獨孤邊莊。
冰凍湖面,雪鋪其上,融進這北國冷風光。
一股青煙自雪中飄出,煙囪周圍的雪已經化爲了水。此處便是獨孤邊莊,雪武莊。
雪武莊位於刀劍湖正中的小山內。開鑿了三十年,纔將小山掏空。又三十年才建造成了雪武莊。門在何處?無人知。如何進入?無人曉。屋內,溫暖入春。黃金的柱子,玉石的桌椅,貼金的牆壁,靜立的薄錦。
屋內北邊是一個垂簾的小隔間。簾子上綴滿了各色的寶石。
“你的刀呢?”簾內傳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女兒呢?”男人看著滿桌的美食,沒有一絲食慾。“沒想到這些年你在這。”
女人道:“她也是我的女兒,你就一點也不關心我嗎?”幽怨之氣四溢。
“都這把年紀了。說這些還有意思嗎?”男人拿起了象牙的筷子在手中掂了掂又放了回去。“快告訴我,我女兒在哪?”父親一般都是很愛自己的女兒的,難道女兒真的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
“她不想見你。”女人輕嘆一聲,得意之氣佔了七分。“嵐煙和馬洪都死了?”
“是的。”
“呵呵。”女人道:“看來易天還沒老。他怎麼樣了?”
男人手指緊促的敲打著玉石桌,“他不錯。不過易天老了。他被馬洪的九龍吸水槍刺中,應該傷的很重搞不好的話他要死了。我想問問你,我錢家的九龍吸水槍怎麼會在馬洪手裡?”
“錢文。”女人都快把自己嗓子撕裂了,“你就真的對我不聞不問嗎?”
錢文笑道:“我一直在聽。你都過上這樣的日子了我還有什麼好問的。”
“我問你。”女人的語氣中散發著寒意,“易天回來要幹什麼?”
“不知道。”
“你沒問?”女人詫異道。
“沒有。你就不要再想了。即使五爺王中死了,易天受了重傷,他們七個人也是也不是誰想殺就能殺死的。”
“你身子真臭。”女人捂住了鼻子,“十幾年了,這裡沒來過男人。”
錢文揉了揉眼眶,怕眼中的淚落下。“獨孤王府是罪有應得,你何必糾結在這個地方呢?”
“獨孤九,因爲獨孤九。”女人哽咽道。
“九爺?”錢文問。
“正是。”她說話的聲音變了,變得霸氣了許多。“獨孤九可以爲獨孤王府報仇。”
“他差的太多了。”錢文說,“葛徵,空明,空亮,朱國志會讓獨孤九亂來?”
女人笑了,在笑錢文的無知。“八爺是誰?”
錢文道:“葛風。”
女人問:“葛風的徒弟是誰?”
錢文道:“葛徵。”
女人問:“若是葛徵殺死了葛風江湖會怎樣?”
錢文道:“大亂。不過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女人道:“事在人爲。”
“你不能這麼做。”錢文都要把玉石桌敲碎了,“你不能殺葛風。葛風若是死了,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你這是在關心我?”女人笑問。
錢文不語。
女人道:“有你在他們殺不了我的。”
錢文還是不語。
女人道:“就算你沒有了地獄龍頭刀你還有龍鱗甲。”
錢文苦笑道:“龍鱗甲我也給了獨孤九。他們幾個人的武功之高我現在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更何況五營劍還在易天手裡。我勸你別做傻事。”
聲落,人出。四個人飛身直撲錢文,眨眼間八隻手已經將錢文牢牢的箍死。四人的八股內力剛碰到錢文就被彈了回來,與此同時他們感覺到一股陰寒如刀的內力刺穿了胸膛。四人低頭看,自己的胸確實被一把燃燒著藍色火焰的刀刺穿了。他們分明已經擒住了錢文,已經封住了他的內力。這四人都是一頂一的高手,他們分別用的是少林的龍爪手,蜀山的七十二路錯骨手,君子門的沾衣封勁手,唐門的內宗擒龍指。這四門武功都是可怕的短打功夫,更何況他們的手已經捉到了錢文。若是常人已經被他們制服了,可這是錢文。
“哼。”女人嬌嗔道,“你還說你擋不住易天他們。”
錢文收刀,身體上泛起淡淡的藍光。“我是輸在了胸懷上。那個獨孤九倒是有不輸他們的胸懷。可有這樣胸懷的人怎麼會被仇恨控制。”
女人道:“我從來沒有和獨孤九說過獨孤王府的事,要殺葛風的也不是我。”
“影教?”錢文問。
女人道:“是。”
錢文道:“那你打算坐收漁利?”
女人道:“是。”
錢文站起身,“看來你對影教很熟悉啊。”
簾動,玉手現。“你要走?”
錢文道:“是的。”
女人問:“你就不想看我一眼?”
“不想。”錢文脫口而出。
女人問:“那你爲什麼要來?”
錢文道:“爲了女兒。”
女人哭了,“你是不是要去見你的兒子?”
錢文眉頭一皺,瞳孔緊縮,“你是怎麼知道的。”身上收起的藍光偷偷的冒了出來。
女人哭的更傷心了,“你還去嗎?”
“不去。”錢文坐了下來,笑道:“我根本就沒打算見他。我倒是想聽聽你是怎麼跟影教接上的。”
女人破啼爲笑,“影教沒那麼神秘,也不過是一幫江湖中人。”
“哦?”錢文似乎對這很感興趣。
“沒想到你對影教一無所知。”女人道:“影教共有九個香主,每個香主所管的地方都不一樣。有的香主專門爲影教籌集錢,有的香主專門爲影教收集情報,有的香主專門接收暗殺的買賣,有的香主專門爲教主網羅天下奇珍異草。最奇怪的碎月香主,他好像與影教教主不和。”
“影教自教主下有三營。”錢文打斷了女人,“三營下是五類,五類下是十影,十影下九香。蘇玲,我可比你清楚影教。”
蘇玲挑開珠簾,站在簾外。多麼美的女人。年近五十,可歲月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倒是增添了許多雍容與華貴。
蘇玲擡手指著錢文。手在抖,不知爲何在抖。“你,你究竟瞞了我多少?”
“既然易天都回來了。”錢文沒有看她一眼,“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東西。九級知道嗎?”
蘇玲咬牙道:“知道。”
“當年十二門派追殺九級被他殺的大敗。這你知道嗎?”
蘇玲搖頭,“我只知道十二門派將九級殺了。”
錢文擺手,笑道:“那都是胡扯。若不是我與易天八兄弟出面十二門派恐怕就絕了。”他的眼中露出了怯意,“九級就是一個神,一個深不可測的神。他一人進入獨孤王府,毫髮無損的拿走了一百零八顆神珠。這你總該知道吧。”
蘇玲點頭。
錢文繼續說:“若不是易天是一個武聖,恐怕只有屠陽能活著。正是因爲易天可以與九級糾纏我們八人才有機可乘。但我們沒有殺死九級,我們也殺不死九級。就這樣九級走了,帶走了天珠三十六,剩下地珠七十二讓我們分。不過九級最後告訴我們一個秘密,一個誰都不願意承認的秘密——世上沒有十二武器。”
蘇玲聽得入迷了,脫口問:“這和影教有什麼關係。”
錢文倒了杯酒,“影教就是屠陽創立的。”
“屠陽?”蘇玲又驚又怒,“就是他屠殺了獨孤王府。”
“不。”錢文晃動著酒杯,杯中酒彷彿回到了他意氣風發時。“影教是在九級逃跑後創立的。屠陽在影教待了不到一年就走了。自那時起杳無音訊。不過你也應該知道屠陽出現了,就在易天回來的那一天。獨孤王府的事不是他乾的,是影教乾的。你知道現在的影教教主是誰嗎?”
“不知道。”蘇玲問:“你知道?“
錢文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現在影教現在的勢力可比丞相府的勢力大多了。嵐煙和馬洪是獨孤王府的人吧。”
蘇玲道:“是。”
“那你就不應該讓他們去送死。我看易天他們這次是衝著影教去的,不要再給他們饒上一個已經沒落的獨孤王府。他們的胃口是很大的。”
失落,恐懼。蘇玲再也笑不出來了,“丞相府呢?”
“丞相府?”錢文大笑,“丞相府還是關心一下他們自己吧,江湖可不是朝廷。易天他們都是瘋子,丞相府根本就不能和影教相提並論。丞相永遠是丞相,他不可能是皇帝。上一任皇帝站在屠陽他們面前或許還有點用。再告訴你一件事吧。他們追殺九級,就是上一任皇帝跪在屠陽他們面前苦苦哀求的。屠陽他們可對一百零八珠和十二武器沒興趣,不然我身上不會有七顆神珠,不然獨孤九身上不會有兩顆神珠。這都是屠陽他們玩剩下的。你還想跟他們鬥嗎?”
“我沒想跟他們鬥。”每個字都是從蘇玲的牙縫力崩出來的,“我只是想保住獨孤九,他是獨孤王府唯一的男人了。只要是他的要求我都不能拒絕。”
“所以你讓我去見易天,讓獨孤九取得易天的信任?”錢文問的很輕鬆。
蘇玲沒有說話,慢慢的坐在了臺階上。她很累,作爲一個女人她很累,特別是作爲江湖中的女人。眼前的這個男人在她的心裡。可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更何況忠愛呢。壓抑愛的人是可憐的也是可恨的,她不僅累了自己也傷了愛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