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罈酒。”
桌子上擺滿了酒罈子,最少有八壇。
“客官。這就來,這就來。”小二飛速的拿過了一罈酒,用那僵硬而熟練的笑聲,說:“客官,您慢用。”
已經爛醉如泥的人聽到酒到了立即來了精神,搶過酒罈就開始喝。他醉了,他真的醉了。銀狐皮帽不知去了哪裡,銀貂皮裘已經有了濃重的酸味。他還喝著,九爺想把自己灌醉,灌死。
“你來晚了。”一隻比熊掌還要大的手奪過了九爺懷中的酒,“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的?”
“剛剛…”九爺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睡著了。有時候睡覺和死去一樣,都可以忘掉傷心事。只不過一個是短暫的,一個是永恆的。
“唉。”這人用他那一對‘熊掌’拎起九爺,“看來你遇到不該遇到的人了。”說著他把一錠銀子扔給了小二,“他還帶來了什麼東西?”
小二樂的都開花了,“大爺,多餘的銀子是不是歸我了?”
“是。”
小二聽完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不一會來到了酒肆門前。“大爺,這是那位公子帶來的馬。剛吃飽。”
“你可以回去了。”這人牽過馬,並沒有把九爺放在馬背上。
“爺,您慢走。”小二惦著手中的銀子,“子木香榭的人就是闊氣。”
想醉的人可不止九爺一人。
京都,皇城。
“公主您不能再喝了,今天是您大婚的日子。”宮女說著,可手中的酒壺並沒有停下。
公主,看起來一個很華貴的字眼。宮廷裡的女人大多都會成爲政治的犧牲品,男人的替罪羊。
“太后駕到。”太監,不是男人的男人。
宮門開,黑洞洞的沒有一絲光亮。
公主沒有行禮,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倒酒,快給我倒酒啊。”
太后雙手一擺,“你們都退下吧,小李子留下。”
“喏。”衆人退下,空洞的房間中的酒氣更重了。
太后拿起酒壺,爲公主滿了兩杯酒。“汐兒,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你要爲你弟弟想想,要爲路氏江山想想。喝完這兩杯就去換衣服吧,我會讓小李子陪著你的。”
路汐哭了,這就是她的命,一個不能改變的命。“母后,跟自己親哥哥斗的滋味不好受吧。”
太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是路氏的人,不是趙家女兒。”
小李子咕噔一聲跪在了路汐跟前,“公主,太后是有苦說不出啊。你就不要在等那個人了,他已經死了。我是親眼見到的,不然我也不會在這皇宮裡。”
路汐道:“李公公。”
“在。”
“陪我出去走走吧,我這十八年還沒見過宮外的百姓呢。”路汐站起身子,坐在銅鏡前梳髮化妝。
“喏。”李公公再扣首,“容奴才我去換件衣服。”
皇城外,京都裡,早市開,人熙攘。
“我餓了。”路汐道,“這是做什麼的?”
李公公瞧了一眼,“餛燉攤。”
“就吃這個吧,你去一旁等著。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李公公走開了,停在一旁的茶攤下。
“這個怎麼賣?”路汐問。
老者通開火,“三文錢一碗。”
路汐斂衣,坐下,“一碗。”
“好咧,馬上就好。”老者忙碌了起來,“保準你吃了就忘不了。”說著老者看了路汐一眼,“我看你啊,不是宮裡的人就是哪位大官家的。看來我家祖墳上冒青煙嘍,能讓我遇到你這樣的貴人。”
“是嗎?”路汐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老者輕嘆一聲,“我做餛飩幾十年了就沒見過穿您這樣衣服的人吃過餛飩。”
“我第一次吃。”路汐抱緊自己,或許是天太冷了。
“啊。”老者高興的跳了起來,“這我可得拿出我看家的本是,您做的這個凳子我可得供起來了。”
路汐輕笑一聲,“舊時皇城金絲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皇宮沒您老人家想的那麼好。”
“不,不對。”老者把做了一半的餛飩讓至一旁,重新做。“您是在那活著的,不知道我們這寫平頭百姓的苦。您瞧我這一輩子,除了做餛飩別的什麼都幹不了。想爲朝廷出點力,可皇宮裡的人也吃我這餛飩。現在江山傾斜,需要有人站出來。這就是命。”
路汐不再說話,回味老者的話。
老者繼續道:“這人啊什麼都可以讓,就是不能把自己根讓出去。誰要是不讓我做餛飩了我指定得跟他玩命,這就是我的根。”言罷,他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送至路汐面前,“吃吧,這也是你最後一次吃餛飩了。放心,該做的事我都做好了。那小子回來接你的,你要做的就是等。”
“你…”路汐想說什麼,可老者已經大笑著走了。
老者輕拍李公公的肩,“唉,苦了你了。”
李公公被這句話嚇掉了手中的筷子,“你是誰?“
“回身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嗎?”老者語氣中有幾分責備。
“啊。”李公公急忙撿起筷子,“您老怎麼到這了?”
“還不是爲了那臭小子。”老者戴上斗笠,“放心,事都已經辦好了。讓她安心的去吧,只不過你一定要陪著她。丞相府可不是什麼好地。”
“是。”
“還有就是。”老者附在李公公的耳邊,“你去名捕堂找一下昊天。就說老六回來了,我讓他去看一看老二。”
“六爺?”李公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六爺怎麼回來了?”
老者感慨道:“他再不回來,什麼事就都晚了。”
“那三爺和四爺也要…”李公公突然意識到這不是他該問的事。
老者緊了緊衣服,“放心,我們這次不會手下留情了。”
老者走了,來無影去無蹤。
李公公喃喃道:“沒想到朝廷裡的事竟然淪落到讓我們江湖人來管。”
路汐吃完餛飩,拔下頭上的一支簪子放在了桌上。她已經決定了,嫁入丞相府。
皇室嫁人非比尋常百姓家。
文武百官已經到了皇門前跪等,浩蕩的車仗緩緩的駛出宮門。車仗剛出宮門就被另一隊更浩大的車仗攔下了。
一人騎馬來到浩大的車仗前,“家父說了,迎娶應該用男家的車仗。不能壞了這規矩。請公主下車。”
文武百官立即符合道:“請公主下車,請公主下車。”百官裡的昊天注意到大理寺卿李羣喊得尤爲響亮。
這可氣壞了太后,也顧不上什麼禮儀了,大喊道:“趙括,你個小子。看我今天不殺了你。”說著拔下頭山的簪子。就在這時她感覺到有人拽她的一角。她回頭一看,是自己的十五歲兒子,當今的皇上。
“冷靜。”小皇帝低聲道,“母后,冷靜。”
“姑母息怒。”趙括端坐在馬上,“這是家父的意思,我也不能不從啊。”說著他向文武百官遞了個眼色。
文武百官立即呼喊道:“太后息怒,太后尊禮。”
太后抖動著雙手,冷眼看著這文武百官,心說:“你們這羣文武百怪。”
就在鬧的僵硬之時,公主下車了。“母后。我雖未皇室,可我不能逆天下百姓之禮。公公家這條要求不過分。”說著她起腳向了浩大的車仗。再上車的一剎那,路汐低頭道:“照顧好我弟弟。”
走了,就這麼走了。皇帝的女兒就這樣被送往了丞相府,像是被劫親一樣。
丞相府準備的酒菜很一般。尤其是皇帝和太后那一桌都是素菜,這張桌子上也只有皇帝和太后,也沒有人來這張桌子敬酒。文武百官對著二人就是視而不見。
傍晚,皇帝回宮,百官痛飲。
路汐公主一個人坐在婚房內,門外的任何響動都會揪痛她的心。她怕趙括來,雖然李公公在門外守護著。但李公公不能攔阻新郎官進婚房。
一人端著幾盤剩菜急匆匆的奔向李公公,在他耳邊低聲幾句就急匆匆的走了。李公公跪在門前,道:“公主。趙括貪杯喝多了,今晚上來不了了。趙丞相讓您吃點東西,然後就寢。”
路汐高興的都控制不住自己了,說:“那你就把東西端進來吧。”
“這…”李公公看著飯菜甚是爲難。
“怎麼了?他來了?”路汐的愁苦剛下眉頭又上了心頭。
“稟公主,他沒來。”李公公放下手中的飯菜,“連日來公主爲這婚事甚是煩心,茶水不喝,飯菜不思。奴才本以爲丞相府會送來一些珍奇的東西,可他們送來的飯菜確實難入公主的鳳目。容奴才去找些像樣吃食獻上公主。”
“快去快回。”路汐連日來一直喝酒,腹中空空如也。可她有擔心趙括醒酒後來此,“若是沒有,可帶些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