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完全不知道馬上就要在滬城掀起風暴的錦瑟,此刻卻完全不似所有人以爲的陷入了危險。就在寒朝羽吩咐人做出一系列佈置的時候,離滬城郊區並不遙遠的偏遠地帶,她正一個人孤零零地昏迷在一處坑洞裡,身邊是已經被摔碎了的手機。
整整幾個小時都沒有人煙路過,但隨著天色漸暗,即使有人路過只怕也很難發現到一旁被枯枝和樹叢掩蓋住的滑坡下還躺著個人。
錦瑟完全是不小心摔下來的,手機裡陌生男人給予的地址是在郊區,可等她一個人駕駛著小車到了這裡她才發現這裡的路極難行走,迷路了半天又因爲擔憂阿文的安危心急如焚,結果一個不慎之下她一腳踏空之下,就摔暈過去了在這處坑洞裡,讓她逃過了其後有可能遇到的劫難。
無論是曹勳和莎莉如今都找不到直接對錦瑟下手的機會,誰讓錦瑟每日裡的生活作息都十分太規矩了,不是公司就是寒氏企業安保極強的公寓,何況進出還是寒朝羽的專車接送,簡直就是完美到極致的全盤保護,因此要把她引出來只有靠劫持她的家人這一途徑。
此刻不論寒朝羽如何瘋了似的在整個滬城尋找她的下落,也不提那些等得幾乎快要耐心盡失的綁匪們如何被寒家的精英們一網打盡。便是原本已經等著好會被人送到牀上來的錦瑟更準備要好好□□她一番的曹勳,此刻也已經被人五花大綁地帶到了寒朝羽的面前,角色變幻地太快,他完全都反應不過來,只得色厲內茬怒吼道;“你們想幹什麼,知不知道我是曹家的大少爺,居然敢這麼對我。”
而一旁的曹家人則完全一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的樣子,直到一個容貌極爲俊美的男人走了進來,整個房間內的氣氛驟然一變,他一身名貴的西裝,身形完美挺拔,貴氣逼人,在衆人的簇擁下而來,氣勢迫人,輕輕掃來的一眼就讓所有人都不由得噤若寒噤,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唯有曹勳愣了一下,當即就認出了眼前的人正是當初坐在勞斯萊斯里號稱是錦瑟老闆的那個年輕男子,他此刻被綁得嚴嚴實實的,整個人以十分屈辱的姿勢被人強壓著跪在地上,心裡十分的憋屈憤怒,口中更是大喊大叫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警告你,趕快放了我們,否則我要你好看。”
寒朝羽沒有理會曹勳的廢話,他的臉色十分的陰沉,眼中佈滿著寒色,嘴脣更是緊緊地抿在一起,分明是帶著顯而易見的怒火,而看到此刻叫囂著要求他們付出代價的曹勳,他冷漠的眼眸也更加的冰冷了。
“少爺,我們已把玉小姐的堂弟救出來了,人雖然斷了兩根肋骨,但沒有生命危險,已經送到醫院急救去了,只是玉小姐這裡我們還沒有確切的下落,還在搜索中。”
聽著電話中清晰的話語,寒朝羽臉色沉沉的,目光中帶著犀利而令人不敢直視的光芒,一旁的曹夫人早已經按耐不住,一邊掙扎著一邊哭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要錢的話我們給你,求你們放了我兒子。”
她這話一出,就感覺到房間內所有的黑衣男都彷彿帶著嘲諷或鄙視的神情看著她,到了這個時候她居然還以爲自己是遇到了綁匪,誰家綁匪有這麼大的權利可以光天化日大搖大擺的從他們曹家把人給請出來,又有誰家綁匪有這樣訓練有素的能耐,這女人蠢到什麼境界。
連曹樹海都看了出來對面爲首的這個男子氣勢驚人,絕非是他們可以惹得起的,聯想到這裡是寒氏的產業,他當即轉身給了曹夫人兩個重重的耳光:“你給我住口,安靜點。”
他畢竟是從政多年,平日裡閱歷不凡,再看到曹勳此刻和他們截然不同的待遇,電光火石間就意識到了定然是自己的兒子闖禍了,語氣不由地又惱又恨:“看看你都把兒子寵成了什麼樣,他闖下大禍了你知道不知道?”
曹夫人捂著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明明他們此刻遇到的是窮兇極惡的綁匪,可他爲什麼要打她,還有曹家人爲什麼都用一副如此鄙視的神情看著她,難道不是該想辦法救兒子嗎?那可是她的獨子啊,可大家的眼神偏又如此奇怪和苛刻,就好像當時她那次在慈善酒會上闖禍惹怒了貴人之後,想到這裡她渾身一僵,再看了一眼寒朝羽,終於回憶起了他的臉來,不由地就是全身一抖。原來是他,就是他,讓整個曹家一夕之間落入塵埃,衰落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如此可怕的實力代表的是絕對高高在上俯瞰曹家的地位,這樣的人她怎麼得罪得起,曹夫人想到這裡感到害怕極了,一時間身抖如篩,倒是真的安靜了下來。
寒朝羽則是壓根都懶得理會這些人,沒有找到錦瑟讓他的心情直落入了谷底,這也是爲什麼他要親自審問曹勳的原因,哪怕她是受傷受辱了都不要緊,只要她還活著,好端端的活著,他願意用一切去交換。
“曹勳,說說你今天要做什麼,錦瑟被你弄到哪裡去了” 雖然報上來的結果說錦瑟並不在他們的手裡,可寒朝羽不會放棄任何一絲的希望。而他這話一出,在場所有迫於他的氣場而不敢問話的曹家人霎時間就明白果然是曹勳做的蠢事,一時間人人臉上都涌現出了幾分憎惡,對曹夫人這一房的幾人產生了極大的排斥,一次次的,總是他們給整個家族扯後腿,曹家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這幾個人還不消停。
只可惜曹勳沒有曹家人這樣的眼色,再加上沒人提醒,他完全都不知道寒朝羽的身份,也體會不出寒家人的能量之大,不知道只要他們跺跺腳,便是整個華國都要抖三抖。
“怎麼,你也是爲了找那個女人的?可惜我今天已經玩過她了,這麼個破鞋你既然喜歡,回頭送給你也是無妨……”
才說到一半,曹勳的話嘎然而止,睜大眼睛看著寒朝羽,彷彿是看到了什麼極爲可怕的東西,而下一秒,所有人就感覺到房內出現了一股冰冷的氣息,像是泰山壓頂一般的死寂在屋裡蔓延,那種壓力哪怕不看也足以讓人感到無比驚慌,讓曹勳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白了,
不等他再度開口,甚至不等身邊的人替他動作,他自己已經俯身一把掐住了曹勳的脖子,心中殺意蔓延:“我的耐心有限,不喜歡聽一些沒有營養的廢話,懂了嗎?”尤其還是侮辱他的女人,簡直是不知死活。
曹勳幾乎喘不上氣,張著嘴如同脫了水的魚一般拼命的掙扎,只可惜他原本的手腳都被牢牢地綁住了,何況他弱雞似的體力和寒朝羽也完全沒有可比性。
“寒先生,求求你放過我兒子,求求你。”眼看著曹勳都翻白眼了,曹夫人尖叫了起來,聲音歇斯底里,直到被一旁其他的曹家人給拉住。
畢竟是自己的孩子,曹樹海此刻也是坐不住了,也只能滿臉哀求地開口道:“寒先生,我知道這個孽障闖了大禍,還請您大人大量好歹饒了他一條命。”
但他們的話完全沒有人在乎,寒朝羽手上也絲毫沒有鬆勁,他注視著曹勳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管是你還是莎莉那個女人今天策劃的這一切,今夜我就讓你們好好的記住,動了我的女人是什麼下場。”
曹勳面色發白,但是想到自己的安排對於男人來說可算是個屈辱,不由得就又涌起了一陣惡意的快感,他曹勳雖然鬥不過他,不過能折磨他的女人來噁心他也不錯,看他對那個女人如此重視的模樣,知道了真相只怕更接受不了吧。
這樣想著他就無視了一旁曹樹海和曹夫人哀求的聲音,故意帶著惡意地諷刺道:“怎麼,是找不到那個賤人嗎?這也難怪,我找來的那些人可都是些亡命之徒,陽奉陰違做出些什麼事情來也是常理,指不定已經都殺人拋屍了……”下一句話他已經完全發不出聲音了,只因爲寒朝羽一瞬間又加大手上的力道。曹勳已經快被掐的昏死過去,完全都無法呼吸了,他胡亂地想要掰扯他的手腕卻徒勞無功,而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死過去的時候,寒朝羽又一把將他丟到了地上,從他臉上的神情他也知道剛纔曹勳的話都是假話,只是對於錦瑟的擔憂讓他完全無法保持百分百的冷靜,何況他死到臨頭還說出如此羞辱錦瑟的話語,更是讓他無法忍耐。
不過如今看到了曹勳的樣子,他也確認了他的確應該還沒得手,慶幸之餘寒朝羽對錦瑟不由地也是更加擔心了起來。而曹家人的下場其實從他們被抓了回來以後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他如今既然敢在華國抓人,自然也就做好了一切善後的準備。除了曹勳之外,其他人都必須一輩子都在監獄裡度過餘生了,罪名也都是現成的,沒有一個是冤枉了他們。
“那個女人呢?”他轉身走了出去,沒有理會其後房間內隱約傳出的慘叫和嘶吼聲,那應該是曹勳死前最後的聲音了,當著曹家的面他不吝嗇展露給他們看得罪了寒家人的真正下場。
“也被控制起來了。” 其他人幾乎還沒有見過他這麼冷酷猙獰的模樣,也或許是因爲一直以來寒家實在是太強大了,實在很難找到想要明目張膽和他們作對的人,自然也很難見到他們幾乎失控的情緒。
“不過莎莉小姐畢竟是意大利黑手黨家族的小姐,若是要處置她的話只怕要和總部的人打一個招呼。”說話的人表情平靜,話裡的意思也很明顯,只是打個招呼罷了,寒家要收拾區區一個意大利的貴族家族,真的只是小事一樁。
“既然如此,那就把這個事情和總部寒家報備一下。”他聲音很輕,卻冷酷得讓人毛骨悚然:“不用留情,告訴寒家,全力打擊和收購意大利的達斯蒂埃的產業,讓他們直接從意大利的黑手黨家族中除名,記得要斬草除根。”相信其他的家族也是會樂見其成的,畢竟瓜分了達斯蒂埃的產業後,人人都可以得益,而最後一句斬草除根也是他一貫以來的處世方針,既然是敵人,那就絕對不能留下任何隱患,甚至給予他們東山再起的可能性。
“少爺,我們已經查到了玉小姐的車子了,只是玉小姐的情況可能不太好。”
又接到了一個電話,寒朝羽覺得自己這一日簡直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每時每刻心臟都承受著超乎常人的壓力。
“知道了,我親自過去。”他聲音低沉,掛了電話便腳步匆匆地上了車。
深夜的山林裡,錦瑟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清醒了過來,隨即而來的是劇烈的手臂上的疼痛,讓她忍不住輕嘶了一聲,應該說她的運氣很好,也或者說很不好。
好是因爲她這一摔實則是給寒朝羽爭取了時間,避免了自己其後可能遇到的危險和侮辱,可不好的一面是……這摔的位置離她的小車頗有些距離,位置偏僻角度刁鑽,郊區裡這種地方又是渺無人煙的農田,半夜裡也沒什麼人過來,手機摔得完全碎屏不能使用。
錦瑟嘆了口氣,她並不知道寒朝羽的人正瘋了一樣的找她,並且已經朝著這裡搜索過來了,她現在最擔心的還是阿文的安危。
正想法子要站起來的時候,她感覺到一陣刺眼的光芒朝著她這裡照射了過來,直升機,警車,各種紛亂的聲音腳步聲,讓錦瑟整個人都僵硬了一瞬,什麼情況?這麼大的陣仗。
而下一秒她就看到有人在上方大聲地喊道:“寒先生,找到玉小姐了。”
董事長居然親自找來了?錦瑟下意識地就想擡頭確認,只是因爲乍然由暗變亮而視線有些模糊看不清楚,而下一刻她就感覺到有人直接撲通一下跳了進來,隨即是幾聲驚呼聲:“寒先生!”顯然他這個動作也是震驚了上方的一些人,“住嘴。”寒朝羽冷聲下令,讓他們一時間禁若寒噤,周圍都是鴉雀無聲,只剩下一旁直升機轟隆隆的機翼聲。
有人輕柔地將她從地上扶起,讓她順利地靠在了一個堅實的肩膀上,一股冷香溢入她的鼻尖,這股味道她很熟悉,似乎是來自自家老闆的。
“董事長?”有些不敢置信自己這麼一個小人物居然真可以讓寒朝羽出動如此多的人力物力,她其實不知道,若非是寒朝羽發現得晚了,她甚至都不至於在這裡耽擱乃至昏迷一個下午,可是如此強大的救援力度還是讓錦瑟簡直猶如做夢一般的不真實。
“董事長你怎麼來了?”寒朝羽正在細心地檢查錦瑟身上的狀況,以確認一會將她送上去的時候不會誤觸到傷口,但越看他臉色就越沉,以至於當錦瑟擡頭看他接觸到他臉上的神情時都是不由地一頓,並不是說寒朝羽此刻的有什麼震怒的表情,事實上他十分的冷靜,可偏偏有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可怕和冷酷,讓人感覺不寒而慄。
似乎是察覺到了錦瑟的不安,他緩和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感覺怎麼樣?一會就把你送上去治療,再忍耐一下。”他名貴的西裝已經被蹭得滿身灰塵,可他自己似乎猶無所覺,小心翼翼地將錦瑟整個地公主抱了起來,以他將近一米九的模特身材,要抱起錦瑟自然是十分輕鬆的事情,可錦瑟卻感覺渾身僵硬,雖說事急從權,可被自家的高冷BOSS這麼對待,她只覺得心跳得飛快,一時間連傷口的疼痛都要忽略了。
“董事長,還是讓我自己走吧……”
“聽話。”結果寒朝羽只是淡淡的兩個字就讓錦瑟不敢反抗,他先前就對周圍的人下達了指令,讓他們先大費周章地將坑洞周圍的地勢剷平弄成坡地,這樣也免得錦瑟在被器械上去的時候受皮肉之苦,這樣的坡地只要寒朝羽小心一些自然是可以親自把她抱上去的,只是整個過程在旁人看來卻是寒朝羽對錦瑟的重視。
錦瑟仔細感受到了一下當即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況似乎很不好,也不再幹涉他的決斷,可看到寒朝羽此刻嚴峻的表情她又覺得自己似乎還是該說些什麼安慰他一下:“我很好,董事長,沒什麼大礙,就是我的堂弟可能還在綁匪的手中……”她焦急地將先前的那通電話說了一遍,“董事長能不能也派人救一下他?”
寒朝羽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錦瑟還記掛著別的男人,心裡一時間居然冒出了深深的嫉妒,即使知道那少年是個基佬醋意極大的寒總此刻也不覺得有多放心,過了良久他才道:“知道了,你別亂動。”他刻意不告訴錦瑟自己其實已經都把人救了出來了,那男孩子性命無虞只是受了點皮肉傷,這也是怕她過分擔心的緣故。
看寒朝羽如此冷靜和胸有成竹的模樣,錦瑟也是放下了一半的心來,她知道自家的BOSS是個說到做到的性子,心神一放鬆身上的痛楚自然也是成倍的放大,讓她眉心微蹙捂著手臂輕輕地□□出聲,寒朝羽的面色頓時更冷了幾分,心中暗惱自己方纔對待曹家和莎莉的家族還是太心慈手軟了些,回頭就讓人將始作俑者尤其是綁匪們的手統統先打斷。
威廉看著寒朝羽將錦瑟公主抱著一路送到擔架上,心裡頓時對這位玉小姐的重視程度連續上了幾個臺階,BOSS親身上陣過來尋找救援不說,還用如此曖昧的姿勢親自將人抱出來,若說他沒有企圖,威廉死也不信,而他此刻也不由地在心底裡質疑起了那個所謂的“未婚妻”的真相了,BOSSS的性子他知道,嚴謹正派,絕對不是玩弄感情的騙子,若是他對一個女人有心,必然不可能會有什麼未婚妻的存在去膈應雙方,而且前思後想之下似乎董事長也沒有親口承認過這位未婚妻,反而是從始至終都表現得極爲冷淡。他心裡千迴百轉的思緒萬千,面上卻不動聲色始終保持著平日裡的鎮定平靜,讓人看不出一點倪端來,只是井井有條的安排下去,然後就看著寒朝羽陪同親自坐上了寒家專屬的救護車,一路呼嘯而去。
站了幾秒鐘後,他默默地拿出了手中的電話,決定給手下的人通個氣,讓他們不要再以董事長未婚妻的待遇而是以普通友人的規格來接待那位沐辰小姐,他可不想回頭被自家BOSS給弄死,至於錦瑟小姐那裡,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機會解釋一下?威廉推了推自己的鼻架上的眼鏡,莫名的忽然覺得自己渾身都有些涼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