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守則三五:夜流蘇,我只能提示這麼多,請一定不要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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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步步走近眼前的男人,他蒙著面,看不到任何表情,火紅的袍子,撲鼻的血腥氣息。
他站在原地,愣愣地盯著我,緩緩伸出手,手在顫抖,生怕我消失一般地小心翼翼接近我……
“漠,我是錢錢啊,你沒死是不是?”
我一激動,伸出手猛地抓住漠接近我的手,另一隻手也跟著握上去,將他那隻冰冷顫抖的手握在手心。
視線模糊,我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一滴眼淚就不自覺地落下……
咣噹一聲,他另一隻手上的軟劍落了地……
扔下劍,他只爲(wèi)了在那瞬間接住我那一滴無意落下的眼淚,我的心,頓時抽搐了一下。
“啊……啊……啊……”
他張了張嘴,似有千言萬語,卻只能啊啊的發(fā)出不成調(diào)的音,他像是個無助恐懼的孩子,拼命地發(fā)聲,可是……
我緊緊握住他在我手心的那隻手,心疼地問道:“漠,不要這樣,求你,不要這樣,你到底怎麼了……”
漠見我哽咽,不再竭力發(fā)聲,改爲(wèi)死死地咬著脣,直到脣上滿是血腥的紅豔。
“漠,不要這樣!”他在自虐,我看著心痛。
漠的赤色眸子翻涌著我無法讀懂的深意,他低下頭仔細(xì)地看著接住的那滴淚,一股難言的悲傷頓時充溢在他的周身。
我的心頓時四分五裂,猛地衝上去抱住他,緊緊地,想要把他從冰冷無助的哀傷中抽離出來。
他的手一頓,停在半空中,良久,良久……
他爲(wèi)什麼不敢迴應(yīng)我的擁抱?爲(wèi)什麼?
“漠?”
時間靜止,良久無言。
漠粗糙的手緩緩擦過我的面頰,我仰面凝視他,他竟然在用一塊絲帕小心翼翼地擦拭我的臉頰。
我抓住他的手,連帶那塊絲帕,緊緊握著。
我對上他血一般的眸子,往事一幕幕散進了記憶,那些重疊的畫面,在這一刻心碎的完美……
“絲帕……你還留著?”我啞然失笑。
那個絲帕,三年前集市上他從我手上搶去買下的絲帕,他竟然還保留著,我記得那絲帕上的氣味,一直記著,幽藍草的香,當(dāng)時只知道那手帕有香味,直到前一年才意外知道那種香是幽藍草。
眼睛也許不可靠,但是氣味是這世界最可靠的記憶,時過境遷,原本以爲(wèi)絲帕的主人已死,可是絲帕的香氣還在……
“魅兒!魅兒!魅兒……”
不遠處是夜流蘇在找尋我的聲音,聽聲音就知道很焦急。
我回過神去看身後,再回頭準(zhǔn)備讓漠先避一下,“漠,我……”
但是沒有想到,再回頭時,剛纔那紅色的人影早已不見,忽而一陣大風(fēng)吹過,吹散了我綰好的長髮,髮絲散亂,一時之間在夜風(fēng)中張揚地飛散開來,臉頰上涼涼的淚痕猶在,要不是手心那帕子真實地握在手心,我真要以爲(wèi)自己在做一場夢,關(guān)於漠的癡夢。
“魅兒!你在這兒啊!嚇?biāo)牢伊耍 币沽魈K一改平日裡的儒雅,猛地衝上來將我緊緊地?fù)碓趹蜒e,喃喃道,“自從成親,就打定主意要守護好你,生怕你不見了……”
我不懂夜流蘇沒來由的深邃疼惜之情來自何處,但是他的寵愛多過於兄長對妹妹的那種寵溺,我於夜流蘇,只是一個孩童性情的癡兒,他答應(yīng)爹孃要守護好的妻。
“流蘇哥哥……”
我學(xué)著夜流蘇的樣子輕輕撫順?biāo)尼岜常曇魷厝幔o予他安慰,即使沒有回頭,我也感覺得出,從那晚以後,一直有一雙眼睛在我身後盯著我。
弘漠,我的第一任主人,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彷彿沒有出現(xiàn)過一般,但是我知道,他就在身後。
第二日一大早,夜流蘇聽下人說了什麼,就急急忙忙出了府邸。
我閒來無聊就喜歡躲在房裡做衣服,昨晚覺得漠看起來好憔悴,估摸著他吃不好睡不好,也穿不好,打算給他做件衣服,不用說,那上等的紅綢緞都是偷偷拿來的。
不知道爲(wèi)什麼,我總是喜歡做衣服呢,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穿著我親手做出來的衣服還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穿針引線的時候,我左右手上的金鐲子一直咣咣噹當(dāng)?shù)淖黜懀瑳]辦法,自從吃了太多沒金子的虧,我現(xiàn)在全身的飾品都是金器,不過討厭單一的金色,所以基本上將手上的鐲子,腳上的金腳鏈,還有頭上綰髮的金簪子都鍍上其他的顏色,色澤按我衣著搭配,如果不鍍成其他顏色而是滿身金色,還真是媚俗的緊,呃,就是……重量很不輕,要不是我是機器人,平常的女兒家戴起來的話估計腳也擡不動,手也擡不起,頭也擡不起!
“魅兒,你知道嗎?我找到子末了,真是太好了!”
夜流蘇突然衝進房來,嚇得我立刻將衣物和針線塞進被子裡,猛回頭時,迎夜流蘇時心跳狂快。
“子末?”
我一時慌神就很亂了,再聽到這個關(guān)鍵詞,大腦裡頓時浮現(xiàn)出一個半面人,只是掩藏著半邊的眼睛的男人,哎,說起那個優(yōu)雅慵懶的男人,也有三年未見了。
“是啊,就是香雪公子香子末,魅兒一定不知道,不過,他是神醫(yī),魅兒只要知道他有可能醫(yī)好你就成。”
夜流蘇的語氣裡難掩激動的欣喜。
“流蘇哥哥,魅兒有病嗎?”話說小時候就成癡兒的人還能醫(yī)好麼?
我蹙眉咬著手指,外加可憐兮兮地看著夜流蘇,不用說,又引來他的愛憐目光。
“沒病,沒病,魅兒沒病!”
夜流蘇像是哄孩子一樣口氣,寵溺非常。
“呵呵……”
我癡癡的傻笑起來,抓住夜流蘇的如墨長髮在手心裡繞啊繞著玩,孩子氣的稚氣。
“走!”夜流蘇一把拉起我手,“魅兒乖,流蘇哥哥介紹個美人哥哥給你認(rèn)識。”哈哈,心中暗笑,若是香子末成了美人哥哥,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意見被稱作美人。
“大哥,子末呢?”
夜流蘇把我拉到後院亭子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長相平常的中年男人,五官端正,眉眼之間有一股睿智之氣,年紀(jì)上明顯比夜流蘇大上十歲左右。
那人一看見流蘇身後拉著的我,就是一臉壞笑盯著我,看我的表情愣像是個正在打量獵物。
“呦,這不是弟弟的小美人嗎?”這痞痞的調(diào)調(diào)我很熟悉,和昨晚的痞子男一模一樣。
魅姬宮的情報上說夜流蘇有個風(fēng)流不羈的哥哥夜京,夜流蘇是藍雪娃娃,天性純?nèi)幻鞒海@夜京是夜家的養(yǎng)子,是夜流蘇他爹在他五歲那年收養(yǎng)的十五歲乞丐少年,也是,以夜流蘇儒雅秀氣的性子,如果沒個大哥罩著,還真是容易被人欺負(fù)了去。
哎,可惜啊,爲(wèi)什麼要我來傷害夜流蘇呢?六爺啊六爺,你爲(wèi)什麼要我深層接觸夜流蘇呢?難道真的魅姬一出現(xiàn)我就要當(dāng)她面殺了夜流蘇嗎?
“大哥,子末剛纔不是還在嗎?人呢?”
夜流蘇見他大哥答非所問,於是又加重音問了一遍,雖然他大哥對我語氣不善,但是我還是覺得夜流蘇特別敬重他大哥。
呃,我眼睛四處亂瞟,就是不與他大哥對視,總覺得跟他大哥目光相接時,我像耗子,他大哥像貓,哎,倒不是怕他大哥,而是對夜流蘇心有愧疚,哎,有了人類的情感真是婆婆媽媽起來了!
算了,不亂想了!
我一甩袖子,拿了石桌上的梅花糕,拈碎了,往亭子下的蓮花池撒些,逗小魚玩。
“子末啊,他被你那些表姐表妹們拉出府逛街了,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夜家的美女當(dāng)年都是他口頭封賜的小妾!”一臉的戲謔表情,這大哥著實在幸災(zāi)樂禍中。
“呵呵……倒是忘了……”
夜流蘇大概是羞怯,話沒說完只好用笑掩飾,淺淺的酒窩,羞澀的俊秀,我不想看但還是偷偷多瞄了幾眼。
發(fā)現(xiàn)夜京“火辣辣”的視線,我只好收回對夜流蘇注視的目光。
我身子倚在石頭的護欄上,頭低得低低的,關(guān)注起身下水域的魚兒們,突然來了興致,於是對著它們嘰嘰咕咕起來,反正沒人類聽得懂。
“小魚,小魚,你們好!”
本來聚攏到我身下水域的紅魚們一聽見我說魚話,頓時大驚,嗖的一聲,紛紛衝離我一米外的範(fàn)圍,水花飛濺……
“妖怪啊!”
魚兒們甩著尾巴,大聲呼救著。
“……”
我無語,滿臉黑線。
難道我蟲帝的名聲還有待提高?嗯,果真是那幫遊牧屍蟲宣傳力度不夠!誰來給魚兄解釋一下我不是妖怪?氣煞我也,嗚嗚嗚……
中午吃飯的時候,香子末和夜家的一衆(zhòng)女同胞派了下人回來說是不回來吃了,於是夜流蘇拉著我也說上街去玩。
不過夜流蘇說我長得比較特別,呃,某人只用特別形容我,所以要我戴著面紗跟他出去,大婚以後,我一次都沒出去過呢,想我跟隨六爺?shù)囊荒甓嘌e出外也是用面具示人,看來我長得著實特別,特別是動亂人心有礙街道秩序。
既然是童心未泯的癡兒,我也只有不負(fù)衆(zhòng)望地要糖葫蘆,要泥娃娃,要風(fēng)箏……
本以爲(wèi)自己戴了面紗走在街上一定沒有存在感,沒想到,我和夜流蘇所到之處,街頭的百姓皆是一副石化狀,非要喚上好幾聲才能聽見我們要付賬的聲音。
“流蘇哥哥,都是你,那麼引人注目!”即使孩子氣如我,也都感覺出來了呢。
“魅兒,你錯了……呵呵,不是因爲(wèi)我,是因爲(wèi)你和我在一起……”呃,我都戴上面紗了好吧,這話實在聽不懂,選擇忽略。
吃了糖葫蘆,最後一顆太酸了,我不肯吃,一直故意撇著嘴撒嬌,夜流蘇也不惱,拿過我手心的糖葫蘆,將那個被咬了一小口的糖葫蘆給吃下,吃完了,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鼻子,假裝生氣地笑罵道:“小饞貓也怕酸!”
“嘿嘿……”
我嘿嘿兩聲癡笑著打哈哈。
買泥娃娃的時候,我專注地盯著自己手上那個剛剛捏好的“泥人流蘇”,對著捏泥人正在捏的那個“泥人魅兒”小心翼翼地問道:“流蘇哥哥,魅兒沒有這麼醜吧?”
哎,捏泥人的爲(wèi)啥把我捏成蒙面妖怪呢?嗚嗚嗚……
“魅兒哪裡醜啊,這個泥人很漂亮啊!”
捏泥人一臉鬱悶地擡起頭,對我嘆道:“姑娘啊,實在是,你這樣子,我捏不出神髓啊……”
嗚嗚嗚,我長得太失敗了,別人都捏不出來,繼續(xù)嗚嗚嗚……
夕陽西下,晚風(fēng)真的適合放風(fēng)箏呢。
“流蘇哥哥!讓魅兒放!”
我急急地要搶過風(fēng)箏線,夜流蘇總是覺得自己放得不夠高,於是先安撫我道:“魅兒等一下,馬上就好!”
我鬆開手,看著夜流蘇俊秀的側(cè)面,額頭和臉頰上都細(xì)密的汗,他的身後,天邊的那抹殘紅,豔麗的美,宛如黑夜來臨前的迴光返照。
哎,六爺爲(wèi)什麼要我努力讓夜流蘇愛上我呢?我是癡兒,他把我當(dāng)成妹妹還差不多,怎麼會愛上呢?但是,如果夜流蘇真愛上了我,還要讓我當(dāng)著愛他的魅姬面前殺了他,呃,好糾結(jié)啊,我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力圖甩掉這些煩惱……
“魅兒,給你,快抓住風(fēng)箏線,對……對……要不時地拽一拽……”
夜流蘇從身後攬住我,手把手地叫我放風(fēng)箏,他如墨的髮絲在晚風(fēng)中輕輕的摩挲著我的臉頰,我在他懷中,笑著仰著頭看向那又高又遠的鴛鴦風(fēng)箏。
大概我和夜流蘇算得上是一幅羨煞旁人的圖景,周圍人全都駐足呆呆地看著我們,夜流蘇正在興頭上,渾然不知,我就是知道大家注視我們,也不在乎。
“流蘇哥哥,你會愛上魅兒嗎?”
雖然背對著夜流蘇,我的表情少有的“成熟和認(rèn)真”。
“嗯?愛?”
大概沒有料到我會這樣問,雖然是稚氣的聲音,夜流蘇握住我的手還是顫了一下。
“對啊,愛,雖然魅兒不懂,但是不喜歡!”
我說完,拉著風(fēng)箏線,突然脫離夜流蘇的懷抱,孩子一般地奔跑起來,繞著夜流蘇跑著,風(fēng)箏好高哦!
“高高……高高……”
我激動地紅了臉頰,忍不住拭去額前的汗,終於跑累了,發(fā)現(xiàn)夜流蘇還在原地盯著我發(fā)呆,於是,拉著風(fēng)箏線,走到夜流蘇身邊,搖晃著他的手臂道:“流蘇哥哥,記著,不要愛上魅兒哦!”
“……”
夜流蘇沒有說話,只是伸手爲(wèi)我拂去眼角的碎髮,那一瞬間的溫柔,還是寵溺的甜。
我定定地仰望著夜流蘇,孩子氣的癡笑,心裡卻在默唸,夜流蘇,我只能提示這麼多,請一定不要愛上我!
突然,我手上的線有掙斷的錯覺,猛地回頭,身後天空中的那個畫著鴛鴦戲水的風(fēng)箏搖搖晃晃地從高空中猛地向下墜落……
呵,望著漸漸消失不見的風(fēng)箏,我苦笑,線,還是被風(fēng)吹斷了,我緊緊抓住了那根線頭,卻無法阻止風(fēng)箏的墮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