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守則三七:六爺,因爲那是你想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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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散落了一頭的銀髮坐在牀邊,與同樣是銀髮的香子末默默對望。
香子末只是安靜地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子末,其實,在你來韻城之前,我一直在找你……”我還是先開了口。
“……”
他不語,淡笑著側過臉,不再看我。
“我的主人雙目失明,雙腳的腳筋也都被挑斷,我想你……”
“我不會救!”
香子末回過頭,直視著我,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少了往常的懶散淡然。
“爲什麼?”我不死心地追問。
“他殺了真正的筱情子!”
“……”
“錢錢,你說我該叫你魅姬,魅兒,還是筱情子?”
“你……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都知道了,不過都是今天見了他之後才知道的……錢錢,你那麼愛罹,爲什麼要離開……爲什麼要跟隨那個人?”
“我……”
我長嘆一聲,即使說了又有誰聽得懂,人們可以理解我是妖怪,卻一定是猜不透機器人是什麼吧,那麼,說與不說又有什麼意義?
“我見過罹,他以爲你死了,他的心也跟著死了,要不是金兒,他應該早就死了……”
香子末的語氣很淡,很淡,沒有任何感情色彩一樣。
“……”
我咬脣不語,還能說什麼,回不了頭,六爺是我現在的主人,我不能也無法違揹他,一旦真正地違背主人,後果不堪設想,尤其是一旦傷害主人,那麼我自身的隱性設置就會發揮作用,比如強制格式化,刪除我所有的記憶,比如強制關機,除非人工啓動按鍵。
“魅姬已經回來了,你代替她嫁給夜流蘇,她回來第一個找的人就是你,她能做千面狐貍的唯一倖存師妹,就有她厲害的地方……”
香子末將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溫柔地握著。
“魅兒!”
夜流蘇突然衝了進來,正巧看見香子末緊緊握住我手,不由一愣,呆在了門口的位置。
“流蘇哥哥……”
我輕輕喚了一聲,將手從香子末手裡抽了出來。
“魅,魅兒……”
夜流蘇努力想甩掉剛纔不開心的表情,對我溫暖一笑,邁步走到牀邊,俯身將我抱起。
“流蘇,你最好期待你的小娘子永遠也治不好……她沒有病,我也不會爲她醫治……”
香子末拂袖,先於我們離開房間,走之前只丟下這樣一句話,我將頭埋進夜流蘇的懷中,不想對著他迷惑的眼神。
回了我們的房間,我和夜流蘇都換了乾爽的衣服。
我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再裝可愛,只是乖巧地躺回牀上,將頭對著牆壁,假裝睡著。
不多久,夜流蘇也上了牀,以往他總是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彷彿牀的中間有一道隱形的阻隔,但是今晚,他輕輕地攬住我。
“魅兒……只屬於我……好嗎?”
夜流蘇的聲音有些低沉的沙啞,從未有過的性感氣息,貼著我的耳垂傳遞到每一個敏感的神經。
他的手一點點下滑,所到之處皆是戰慄,絕不是他帶給我的慾望質感,而是,我的心在因爲他的接觸一點點寒……
他還是淪陷了麼?
不是因爲先戀上身體……而是先愛上了癡兒,所以迷戀起身體……
魅姬!很快就要出現了,我不但替代了她嫁給她最愛的人,也順勢帶走了這個人的心。
是夜,風很涼。
夜流蘇一次又一次要我,抵死溫柔的一夜,我一次又一次逃避,他一次次將我的臉扳倒他眼前,他要我看著他,看著他害怕失去我的表情,他的身體很燙,像是火爐般,我咬著脣,少有的沉靜冷漠,我想我該消失在夜府了……
夜流蘇知道什麼了麼?是魅姬還是夜京,還是六爺親自找的他?
對不起,夜流蘇,我再也做不了魅癡兒,癡兒的存在只爲獲得你的愛,得到了,就要離開。
爲弘漠做的那件新衣,我疊好了放在屋頂上,這一次,沒有再讓他這個如影隨形的影子跟上我。
天亮了……
“六爺。”
我半跪在牀前,一直沒有站起來。
直到雞鳴了三遍,牀上的人幽幽地問了一句:“你想背叛我嗎?”
“不會!”
“魅姬很快就會找到這裡……”
“……”
“呵呵,是我讓人引她來的,她帶來的一個人,也許可以殺了我!”
“……”
“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
“弘漠……金錢錢,你和他是老相識了吧?”
“……”
“我要你殺了弘漠!”
“……”
“爲什麼不說話?”
“六爺恨魅姬,所以利用夜流蘇傷她,六爺恨我,所以利用漠傷我。”
我一字一句說出,垂著眸。
“既然知道我恨你,爲什麼?爲什麼還要跟隨我聽從我的吩咐?爲什麼不殺了我或者反抗?”
牀上的人突然激動起來,但是他是廢人,已經無法衝上來用匕首割破我的喉嚨,但是我知道他也絕不會任由任何人宰割。
“以千面,你是我的主人,由不得我選……我只想你幸福快樂!”錢錢的想法其實很簡單,放棄了最愛的人,只爲機器人的天性——主人的幸福。
“呵呵……”他冷哼的輕笑,從未信過我的話,“金錢錢,還記得嗎?每一次遇到你,我都要殺你,都要殺你……你真的以爲我會信你嗎?”
“……”
“無論你什麼目的,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他突然大笑起來,笑聲變態而悽絕,彷彿凌駕在整個世界之上的孤傲。
服侍以千面一年多,我從來看不透他,如果說他被我救的那次是真的與死亡鄰近,那麼,之後,即使他成了一個瞎了的廢人,但是,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到他,他像是一個斷了線的美豔木偶,那一根根隱形的線扯住的是他內心最黑暗的力量,一個無常的惡魔,在他心中,身體的缺憾反而讓那個惡魔更加面目全非的恐怖。
“以千面!”
咬牙切齒的女人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我跪在地上,沒有擡頭。
下一秒,一道殺氣直衝過來,直抵牀上的主人……
“漠!”
我以身做盾,抵擋在以千面的身前,手腕的鐲子叮噹作響,我的眼睛眨都不敢眨,直直地盯著眼前的赤眸男人。
漠毫無猶豫地將軟劍刺進我的右肩,他看我的眼神再也沒有任何生氣,儼然一個死人般的無神。
我無奈苦笑,伸出手,單手挑斷那寒氣逼人的軟劍,那半截軟劍直接留在我的體內。
“醒!”
說話的魅惑女子微微蹙眉,滿臉的恨意只增不減。
漠似乎聽見那一字“醒”之後有了自己的意識,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好像驚異我爲什麼會出現在他面前。
我捂住鮮血之流的傷口,緩緩取出那半截軟劍。
漠終於察覺出發生過什麼,赤色的眸子翻涌著糾結的掙扎,咣噹一聲,他手中的半截軟劍落了地。
我伸出手安撫漠道:“漠,別自責,我故意被你傷的!”
我盯著漠,與他對視幾秒鐘之後,漠緩緩地閉上眼睛,立在原地不動。
“六爺,你用假魅姬演這一齣戲只爲了試我嗎?”
我回過頭,看著那個嘴角噙著笑意的以千面,身後的女人明顯一愣。
躺在牀上的男人笑了,狹長的丹鳳眼流過狡黠的神采,雖然他什麼都看不見,但是那神采仍在,“沒想到,你越來越聰明瞭……”
“如果漠是魅姬的手下,在夜府就有無數個機會殺我,我沒猜錯,他是被假魅姬控制的傀儡。”
“我倒是很好奇你如何讓他安靜下來。”千面狐貍的外號果然名不虛傳,以千面的確有狐貍的狡黠氣。
“既然漠可以隨時成爲傀儡,就說明他自己的意識越來越薄弱,對於隨時可以沒有自己意識的人,最容易乘虛而入……”
“難道你也會攝魂術?”以千面突然打斷我的話,語氣裡難掩吃驚。
我毫不否認地回答:“是!”
這一年多來我閒下來時就自學了類似於攝魂術的技能,也就是現代世界的催眠,資料庫裡有很多相關的有用知識,以前我沒有去學,真是浪費了。
昨晚夜流蘇那樣對我,就引起了我的懷疑,我自然看出他被人做了手腳,否則按夜流蘇的秉性,即使愛了也不會那樣對我。
一個純然如雪的溫柔男人,絕不會像昨晚那樣被強烈的佔有慾佔了主導。
“既然你看得出,爲什麼昨晚還讓夜流蘇抱你?放下罹愛上他了麼?”
“六爺,因爲那是你想要的結果。”
我回答地很自然,彷彿是人類吃飯一樣理所應當,說完,我還順手爲弘漠整了整衣襟,這紅色的衣裝漠穿起來真惹眼,我做的很合身,漠本來就是美男子,即使現在閉著眼睛沒有呼吸沒有生氣地站在我面前,他身上勁霸的氣質還是未變。
我伸出手,撫摸著弘漠的面容,冰冷的觸感,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呵呵……”以千面坐起身,雙手支撐著坐到了輪椅上。
“情子,我要你立刻扮成魅兒回夜府。”
“是!”
假魅姬轉身離開,開始僞裝的憤怒表情此刻早已沒有蹤影,轉身之前,她咬著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隨!”她話音剛落,漠就睜開眼睛,轉身離開,對我沒有半點留戀。
她,絕對是故意對我挑釁。
我搖頭,卻不想留住漠,在我身邊多留一刻,都不知道以千面要玩什麼。
以千面叫她情子?我之前沒有猜到,操縱漠的假魅姬竟然是筱情子,香子末以爲真的筱情子死了,因此不肯救以千面,這真真假假之間,以千面到底算計了多少,我倒是沒有幾分把握。
以千面的易容功夫已經非世人可以匹敵,即使他很少再改變現在這個本來面目,但是他瞬間可以變臉千遍的技藝和功力,我跟隨他一年多,還是知道的。
千面狐貍,並不是虛傳,他的面容和他的心思一樣乖張難測,狡黠多變。
至於筱情子,一直追隨以千面,也算是易容的高手。
“至於你……”以千面坐在輪椅上背對著我,“我要你幫我去殺一個女人。”
“誰?”
“凌色色。”
“她?”
“她在韻城的鄰郊的莫邪山,我要你帶回她的孩子。”
“還記得嗎?當年我放了她,因爲我從不傷害孩子,但是如果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血玉之子,我當時一定不會放她走。”
我喃喃道:“血玉之子……”
“他是弘漠之子,比弘漠更有利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