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守則四九:夜流蘇不會介紹我時說“這是我的夫人魅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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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郊外匆匆趕了回來, 央求了香子末很久,他才答應給我製造單獨看一眼金兒的機會。
天色微亮的時候,我打扮成了昨晚小丫頭的裝容, 捧了一碗黑漆漆的藥汁跟在香子末身後進了蕭紫的房間。
香子末尋了個要專心診治的藉口, 催促了罹好幾遍, 罹纔不情不願地隨蕭紫、夜流蘇出去外面的涼亭等著, 我和罹擦身而過的時候, 感受得出他對金兒的萬分不捨和擔憂。
“錢錢,金兒隨時都會離開我們……她是罹的命根子……若金兒走了,我救不了罹……”
香子末在我身後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也知道金兒對罹的意義。
“金兒!”
我撕去臉上的麪皮,將牀上的小娃娃輕輕抱在懷中, 疼惜萬分地喚她的名字。
金兒像是一個玉瓷的娃娃一般, 並沒有病態的消瘦, 只是比同齡的娃娃顯得更小巧和蒼白,她睡夢中不安的咳嗽卻迫得她小臉通紅, 讓人心疼得緊。
也許只是無意識的,她的小手緊緊地抓住我的手指,生怕被人忽略。
我輕喚金兒的時候,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似乎在漸漸轉醒。
金兒的眼睛微瞇了一條縫, 大概是感覺到了陌生的我, 她吃力地睜大了眼睛, 努力想要看清我, 直到她揉了揉眼睛, 激動地以爲是幻覺時,我一直保持著最甜美溫柔的微笑看著她。
如果笑容可以把這孩子融化, 我的心緒再複雜,我笑容裡的溫暖都不會褪減分毫。
我終於明白人類的父母爲什麼總愛給予子女最好的,這一刻,只有抱住金兒感受著她心跳的一刻,我才真切地覺得,我可以爲了懷中的孩子奉獻一切。
“金兒!”
我又喚了一遍,輕輕地撫摸著她紅紅的小臉頰。
“咳,咳,咳……”
她一張口,就是止不住地咳嗽,她咳得痛苦,我的心也跟著疼個不停。
“娘?”她不確切地喚了一聲,“是你嗎?”
“是啊,我就是小金兒的娘。”
明明是聽見這孩子的聲音罷了,可是我一回答就忍不住哽咽起來,眼睛也跟著漸漸溼潤了,彷彿心底某些陌生的角落,一點點被柔軟的童聲所佔據。
“娘!”
驚喜的童聲,稚嫩的奶聲奶氣,她吃力地想要摟住我的脖子,親暱地用小小的鼻尖蹭一蹭我。
“乖,金兒乖!”
我將金兒抱得更緊,讓她能夠更近地靠近我。
“娘……金兒……死了……爹爹……一個人……會哭……”
金兒突然想起什麼,著急起來,吃力地轉過頭,似乎在追尋罹的身影。
“傻娃娃,誰說金兒死了?金兒很好,爹爹在門外呢,很快就會進來陪金兒!”
我笑著,努力掩飾心底的心酸,這麼點點大的娃娃想的還真多。
“唔?”
金兒詫異地看著我,好像在懷疑我在騙她。這孩子大概因爲死了才能見到我吧,哎,罹和這孩子都以爲我已經死了吧。
“金兒,答應娘好不好,一定不要放棄,只要熬過三天,娘就能救你。”
“好!金兒……聽……娘……話……”
金兒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擦拭我的眼角,小小的娃娃竟然皺著眉頭心疼我。
哎,這孩子真是出乎意料的懂事,我突然生出一種驕傲,這樣一個聽話的乖寶寶是我金錢錢的孩子。
“金兒聽話,喝了藥,然後多陪爹爹,好不好?”
“好……娘也……陪……”
她似乎察覺出不對勁,惶恐地握住我的手指,生怕我憑空消失。
“我……”
我開始在心中掙扎,到底要不要再一次出現在罹面前,我已經無法全心陪伴在他身邊。
“娘?”
金兒將我從失神中喚了出來,她因我的猶豫而越加敏感和緊張。
“乖,先喝藥……”
我將桌邊的藥一點點餵給金兒,她皺著眉一口口喝下,沒有叫一聲的苦,讓我更加心疼,這點大的娃娃竟然連撒嬌和任性都不會嗎?真想把小惡魔也帶來,總覺得這樣的小天使,該有小金子那樣的小惡魔好好守護著,兩個差不多大的孩子,一定有很多共同語言。
後來,我一直沒有給予金兒想要的答案,只是告訴她只要熬得過三日,我一定好好陪她,她笑了,蒼白的小臉,微笑的一瞬,彷彿是天下最無暇潔白的花在綻放。
金兒喝了藥,很快就睡著了,小手一直緊緊抓住我的手指,我吻了吻她的額頭,又吻了吻她的小臉,又吻了吻她的小手,又吻了吻……真想把這個孩子整個含在嘴裡。
“錢錢,你一直不肯見這孩子,要不是我親眼所見,一定不相信原來你這麼疼她。”
香子末銀絲凌亂,略顯疲憊,他臥在軟榻上,只是靜靜地看著我們,直到我放下金兒,他纔出聲。
“子末,你的氣色不好……沒事吧?”
我看了他一眼,又轉身小心爲金兒蓋好被子。
“呵呵,金兒,你比以前細心了哦?以前的你很少注意這些細節。”
“是麼?”
“錢錢,你變了?這些年我一直疑惑你到底愛誰?你最終想陪著誰一起到老?而這些答案,我一直看不透猜不出,錢錢,你真是個奇怪的女子,你對人好時總是很直接,記得嗎?當年你當著罹城那麼多人的面說愛罹,那麼不顧一切,真的……很特別……”
“是麼?”
我苦笑,那時的我,對愛的理解很簡單,只懂得全身心的投入,那時候真好啊,哪裡像現在連自己女兒的詢問都給不了最終的答案。
“子末,不好了,罹昏倒了!”
夜流蘇突然衝了進來,焦急地喊道。
“什麼?”
香子末立刻從軟榻上坐了起來,急匆匆地衝了出去。
“你……”
夜流蘇伸手指著我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愣地看著我,而我,像是做了壞事正好被人逮住,想要逃卻愣是在夜流蘇如水般的眸子下邁不動半步。
我避閃不及,被夜流蘇從頭看到腳,臉上的面容半分遮掩也沒有。
“魅兒?”夜流蘇彷彿在夢中囈語,不真切地喚了一句。
“我……”
我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夜流蘇衝上來猛地抱了個滿懷,我瞪大了眼睛,一邊聽著房外蕭紫擔憂地詢問著香子末關於罹的情況,一邊呆望著屋頂,上面那隻貓正在對我亮出鋒利的爪爪。
我,死定了,剛纔還猶豫要不要在罹面前現身,現在有夜流蘇這種過激的反應,我死都不敢讓夜流蘇和罹知道他們喜歡的是同一人。
“魅兒,我是在做夢嗎?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知不知道從魅姬那知道真相後,我很擔心你,怕你吃不飽,怕你睡著了踢被子,怕你流口水的時候沒人幫你擦掉,怕你……”天啦,夜流蘇這也算知道真相?他還以爲我是癡兒嗎?
“我……我……其實……不是……”
我想解釋一下下而已,誰知道被夜流蘇猛地摟得更緊。
“我知道,你是無辜的,你什麼都不懂,糊里糊塗就被搶來做我的妻,後來又被人抓走……魅兒,我要你知道,即使你是癡兒,我也不會辜負你……”
夜流蘇越說越激動,我在心中哀嚎,誰能告訴我,他所瞭解的真相是什麼樣子的?
“我……我……我……”
我說出了三個“我”字,可是還是沒有說出我想要說出的話。
“魅兒,雖然知道你不懂男女之情,所以,我決不強求你什麼,我只想好好守護你!”
哎,這笨蛋,和香子末還真是很有差距,他不覺得我的衣服眼熟嗎?他看不出我和剛纔跟隨香子末進門的小丫頭衣服一樣麼?他看不出我突然出現在這裡很有問題嗎?他不懷疑嗎?他沒疑問嗎?爲什麼一見到我就要這麼熱血沸騰地說要好好守護我?
“我……我……我……”
我再度“我”了三次,不過因爲他那句“你不懂男女之情,所以,我決不強求你什麼”,我做了一個決定,如果無法迴應他的感情,我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了。
“魅兒……讓我好好看看……”
夜流蘇放開我,好好地從頭到腳看了我一遍,見證了我的無恙,他纔鬆下一口氣。
我張了張嘴巴,找出很久以前的感覺來,才道了一句:“流蘇哥哥……”
“魅兒?你再叫一遍還嗎?”
“嗯?”我詫異地看著夜流蘇,不過對上他滿懷期待的目光,只好又癡兒氣地重複了一遍,“流蘇哥哥!”
“魅兒!”
我,再度被用力地抱住了,呃,快要喘不過氣了!
“蕭紫,你吩咐下人做點清粥吧,罹幾天沒怎麼進食,他是餓暈的,哎,這一大一小都出事了,我還是把罹放你這間房好了,我都能照看著。”
“香雪公子,你……沒事吧?”
“哈哈,我怎麼會有事啊,你們這些爹孃都要照顧好自己纔是,否則一個個都病倒了,可真要累死我這大夫了……”
“我……我現在去就找下人送些吃的來!”
“好!”
蕭紫的聲音充滿了擔憂和焦慮,而香子末還是那慵懶輕鬆的調調。
夜流蘇一聽到香子末的話,就鬆開我出去幫忙了,我一時愣在原地,剛想邁步,從門口突然竄進來一隻肥肥的黑影,我直接被它撲倒,它亮出爪子,直接給我的臉招呼上來,那一爪絕對是不留餘地。
哎,我心中哀嚎,因爲對罹心虛,我自然沒有反抗恩恩,誰讓它一直是我最怕的動物,它總是鄙視我,嗚嗚嗚,還抓我!
“你個壞女人!”恩恩覺得不解恨,繼續喵喵地罵我。
而我能做的,只是捂著臉避閃,外加解釋:“恩恩,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於是,很不幸的,直到夜流蘇和香子末將罹放在牀上,上來拉住我和恩恩的時候,我像是一個女瘋子一樣,頭髮被恩恩整的亂七八糟。
“哎呀,這貓好像在爲主人打抱不平呢!”
香子末在一旁幸災樂禍,要不是他的手正在攔著激動的恩恩,我一準要踢死他。
“這貓一直很乖啊,怎麼了?”
夜流蘇聽不懂香子末的話裡話,而是一副匪夷所思的語調,他心疼將我護在身後,防止恩恩再竄上來收拾我。
一場貓修理機器人的混戰終於在兩個男人的制止下停息,但是我一看到恩恩張牙舞爪地對我大叫的時候,我的臉比吃了苦瓜還苦,哪有這麼潑辣的貓啊?哪有這麼不聽解釋的貓啊?哪有一上來就抓臉的貓啊?哪有……嗚嗚嗚,恩恩以後一定不會給我好臉色看了。
好在罹已經昏迷,而金兒那娃娃喝完了藥就睡著了,否則看到這場景,不知道這一大一小會做何感想。哎,不說他們,光是看到香子末欠拽的幸災樂禍表情和夜流蘇不明所以的胡亂擔憂神情,我都要崩潰了!
時間,一點點地流失著。
我躲在夜流蘇的懷中不動,裝癡兒博同情好了。
香子末抱著齜牙咧嘴的恩恩躺到了軟榻上,恩恩雖然發瘋,卻好像拗不過香子末的鉗制,只好乖乖地坐下來,冷冷地瞪著我。
夜流蘇以爲我嚇壞了,也不說話,也不敢動,只是護著我蹬在低下,不知道的人,估計以爲我們在數地上的螞蟻。
“這是剛熱好的清粥,你們都喝一點吧!”
蕭紫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嬌媚的聲音,卻絲毫不令人生厭。
呃,不知道蕭紫突然看見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髮絲凌亂的出現在她房間,又要作何感想?
夜流蘇不會介紹我時說“這是我的夫人魅兒”吧?
我正在胡思亂想,就聽見了蕭紫近在咫尺的聲音響起……
“這位姑娘是?”
“她是魅兒,我失散已久的夫人!”夜流蘇的回答充滿了欣喜。
“哦?紫兒只去端幾碗清粥,流蘇公子就找到了自己失散的夫人……呵呵,可喜,可喜!”
此女笑容很牽強,望著牀上的罹時充滿了擔憂,不過從她的口氣裡,還是聽出了她的懷疑。
哎,又是一個不簡單的女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