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想著就朝那屍骨拜了一拜。
“小姐,承蒙相救,小生定會讓你早日入土,得償心願!”王子進剛剛說完,那屍骨似乎感應到一般,一下委頓在地上,只跌得七零八落,塵土四起。
“她心願終於了了!這個女子,也是可憐的!”緋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回眼望向圓月,耳邊松濤聲起。
似乎風中有人在竊竊私語,還是誰在悠長地嘆息?
過了幾日,王子進和緋綃擇了一個好日子把黃大妻子的屍骨安葬了。
那碑上連個姓名也無,一個早早就死了的女子,一具五年都沒有入土的屍骨,最終得到的是一塊沒有名字的石碑。
王子進只覺得這人生苦短,朝生暮死,正有無限感慨,只見遠方走來了一個高大的穿著灰色衣服的僧人,那僧人面目醜陋,身材魁梧,緩步走了過來。只見他朝那石碑拜了幾拜,面露淒涼之色,然後揮了揮袖子,邁開大步就走了,且行且歌:“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無愛故,無憂也無怖……”
“那人是誰?”王子進在夕陽中望著那僧人遠去的背影問道。
“我不認識!”緋綃笑道。
“你不認識,那我也不認識!”
兩人只覺得做了一件很好的事,心中舒暢,比肩回了客棧。夕陽如血,映照著那光滑的石碑,給冰冷的石頭鍍上了一層粉紅的顏色,像是女子含笑的桃花臉。
而幾裡之外,有一隻青蟲,翅膀殘破,正掙扎著往江寧的方向飛來。
兩人走在土路上,遠遠就見那被夕陽染得發(fā)紅的路盡頭站著一個人。那人的衣服,隨風飄曳,比這落日,更紅幾分。
王子進和緋綃見了這人,相視一望,心中皆是一沉。他們要怎麼和蘭香說,那個死去五年的新娘並不是她呢?那一字箴言所蘊含的真意,似乎越發(fā)撲朔迷離了!
“公子!”蘭香見二人回來,嘴角牽出一絲苦澀的微笑,緩緩道,“我都知道了!”
王子進望著她悽楚的面容,心中難過,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不要著急,我們再去找找!”
“王公子莫要掛懷!”蘭香搖頭苦笑,“若是真的如此簡單,我就不會思索五年也不得其意了!”
“這事情還有轉機也未可知!”緋綃在一邊說道。
“還有什麼轉機?”王子進聽了又來了精神,難道還有別的新娘死了?
“公子莫要多慮,我實在是不想二位和我一樣陷入苦惱中,公子的恩情蘭香心領了!”說罷淚盈於睫,“我也實在不想再拖累二位了……”
話還沒有說完,王子進便叫了起來:“這是什麼話?幫人自然要幫到底,萬萬不可半途而廢!”轉頭又向緋綃道,“緋綃,你剛剛說的轉機又是怎麼回事?”
只見緋綃面色冷峻,似乎在思索一件極爲重要的事,聽他這樣問,又回首上下打量了一下蘭香的裝扮,緩緩道:“我剛剛就一直在想,有一種新娘,是一結婚就註定要死的!”
“什麼?”王子進聽了嚇了一跳,“自古以來洞房花燭夜就被譽爲人生快事,哪裡還有這樣的新娘?”
蘭香也是一臉的迷惑,只是直直地望著緋綃,祈望求得一個答案。可是緋綃說到這裡卻不說了,一擺手笑道:“我們回客棧吧,現(xiàn)在天色也不晚了!”
王子進望著他白色的背影,知道他又在賣關子,只好搖搖頭,跟在他後面回去了。
“你說的新娘是怎麼回事啊?”王子進發(fā)揮鍥而不捨的精神,一路追問。
“哎呀,你煩不煩?”緋綃歪在簡陋客棧的木牀上道,“自古以來就有那種新娘,只是現(xiàn)在不能確定她是在哪裡死的!”
“自古以來?”王子進撓著腦袋道,“是不是‘陰親’啊?”
“子進!”緋綃聽了俊臉上露出笑容,似乎對他頗爲讚許,“所去不遠矣!”
“到底是什麼……”還沒等說完,就見緋綃眼中突然精光大盛,接著一翻身就從牀上站了起來,伸手拉開了木窗。
“你這是要幹嗎?”王子進話音未落,就見窗外的黑夜中,一點熒光劃著弧線慢慢悠悠地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