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聽說了!據說那妖孽非常厲害,傷了很多人,不過最後還是咱們的人勝了,殺死了一隻千年狐妖!”
“我怎麼聽說那狐妖是自殺的啊?”
“怎麼會?那種妖怪,也知道要自殺嗎?”
王子進聽到這裡,手中的酒罈“砰”的一聲掉落,摔得粉碎,酒水一下灑了滿地。
“哎呀,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那幾個村婦尖叫著躲開了。
王子進卻懵懵懂懂,渾然不覺,呆呆地望著滿地的酒水把地上衝出一條條小溪。
怎麼會?青綾死了?青綾怎麼會死?
那日與青綾初見的景象還歷歷在目,他著了青色的衫子,坐在扁舟上,吹著一支洞簫,那簫聲猶自纏綿在耳,青綾又怎麼會就這樣死了呢?
他也不要雞了,跌跌撞撞地跑回客棧,一把推開客棧的大門。房內有一隻白狐,兩隻前爪搭在窗戶上,正看著外面的夕陽。
“緋綃,緋綃,你告訴我!”王子進只覺得心中難過,似乎有一塊大石重重地壓在心口,“青綾是不是沒有事?是不是啊?”
那狐貍卻回過頭,精亮的眼睛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王子進見它的表情,心中的疑問似乎得到了確認,一下歪在門上哭了起來。
他自此知道,那吹著簫的少年,那總是在笑的人,已經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哪怕天上地下,哪怕雲裡霧中,都不會再有他的身影。
幾日以後,兩人順著湘水,又踏上了歸去的道路。那湘水依舊美麗宜人,兩岸山色秀麗,可是一樣的景色,卻是兩種心境。
王子進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矗?桓鋈嗣譜?詡裝逕稀?
緋綃歪在船舷邊喝酒,那水中波光映照在他的臉上,不停地跳躍。
王子進見了他那悠閒模樣,不由心中難過,這人似乎完全不關心他人生死,悲歡離合在他眼中竟像空中浮雲,過眼即逝。
兩人正又行到那日初見青綾的地方,突然一縷洞簫的聲音自遠處飄來,那簫聲婉轉悠揚,在水面上、山谷中,迴盪不絕。
王子進聽了這簫聲,一下就站了起來,卻見碧波如鏡,水面上沒有半個人影。那簫聲卻兀自飄蕩著:“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這樣的曲子只有一個人敢吹!
他聽了欣喜若狂,回首對緋綃道:“青綾,青綾他是不是並沒有死?”
緋綃依舊歪著身子,擡了一下眼皮:“你莫非不知道狐貍是最會詐死的?”
“哇哇哇!”王子進聽了叫道,“你騙我流了那麼多的眼淚,傷了好幾日的心!”
“子進,我那日什麼也沒有說啊,你就抱著門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了起來,這又能怪誰呢?”
王子進聽了一愣,只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被他矇在鼓裡。
“喝酒吧!”緋綃伸出長指彈了彈酒杯,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
王子進氣鼓鼓地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一飲而盡。
“哎呀,這湖光山色,還有人給我們吹簫,你慢一點喝行不行啊?”緋綃在一旁調笑。
王子進聽了,耷拉著腦袋,又覺得他說得沒有錯,慢慢地品起酒來。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又開始嬉笑,幾日積攢下來的鬱氣不覺煙消雲散,王子進心中豁然開朗。
只見陽光漸漸隱沒,長日將近,王子進不覺暗自希望這落日永遠不要沉入那連綿的羣山中。
一片飛花減卻春,風飄萬點正愁人。且看欲盡花經眼,莫厭傷多酒入脣。
杭州城裡飄起一陣濛濛的細雨,那雨初時還像煙塵,細細的迷人眼睛,後來卻越下越大,澆得地上的路人都開始小跑起來。就連擺小攤的也急忙收起攤子,賣蓑衣的老漢則是趕緊從家裡擔了蓑衣出來,站在人多的路邊,想借這場好雨做筆買賣。
此時,就在這大雨紛飛中,有一個穿著蓑衣的人,正在疾步趕路。他腳步輕快,披著蓑衣,拿著一把傘,似乎要去接什麼人。嘴裡還念念叨叨地說著什麼,不過他的話出了口,就被這雨水打散,聽不清楚。可是仔細聽的話,還是能隱約地聽到:“小姐,請等一下!”這樣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