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進對於他的行徑已經見怪不怪,只當他是一隻狐貍,在山裡待久了受了不少的苦,現在好不容易到了繁華人世,要把以前沒有享受到的都補回來。
“容兒,容兒,吃雞腿啊!”王子進拿起一隻雞腿在甲板上逗弄那女孩。
那女孩也不說話,伸手接過,眼神兇惡地啃了起來,好像在吃自己仇人的骨肉。
王子進見了她的表情,不由打了一個寒噤。這簡直就是惡魔的孩子,看來是該早早悟透那一字箴言。
“王公子,兩日以後就要到了吧?”
“是!”王子進見蘭香過來,急忙站了起來。
“王公子,此番多謝你了!”蘭香低首道,“希望蘭香化爲煙塵後,公子還能記得我吧!”
“蘭香!”王子進笑著拍了一下心口道,“不會化爲煙塵的,因爲我的心中有你。緋綃也會記得你的,你只要留在我們的心中,就永遠都不會消失!”說罷又望著滔滔江水道,“人生便如這長江送流水,又有何人不會化爲煙塵?但這長江後浪推前浪,生命也是如此生生不息,死了的人會在活著的人的心裡繼續存在,就是在這前仆後繼中,人生才如長河般源遠流長!”又笑道,“你不也是爲了容兒才這般努力嗎?”
蘭香聽了這一番話,不由愣住了,望著滔滔江水,似乎有無限哀思。
月上中天的時候,緋綃雅興突發,盤膝坐在甲板上合著和煦的春風吹起了玉笛。那笛聲悠揚動聽,在長江上隨著流水奔流不息,正是一首《月夜》。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照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蘭香在艙裡見甲板上的人白衣飄飄,仙樂縹緲,想著長江流水,人生輪迴,何其相似,又望著容兒的臉,突然覺得心中豁然開朗,對前途再無畏懼。
兩日後,幾人到了江寧府。緋綃卻並不下船,指引著船伕繼續走下去,終於在日暮的時候停在一個小村莊。
“是這個村子嗎?”王子進不由失望,他一向在繁華鬧市裡遊玩,根本就沒來過這樣荒僻的地方。
“這村子裡有一個叫黃大的人,好像五年以前死了新婦!”
“黃大?這名字好生奇怪!”
“估計是他娘起名的時候圖省事,老大就叫黃大,老二就叫黃二吧!”
王子進瞟了一眼蘭香,覺得她像是哪家的小家碧玉,雖然不是豪門之女,但好像也不能和什麼“黃大”、“黃二”的扯上關係。
但世間有無限可能,不能妄下結論。
幾人就踏著夕陽,從小路走到田埂,找那個黃大去了。
不知行了多久,遠見一羣村夫扛著鋤頭回來,王子進連忙快跑兩步,朝他們作了一個揖道:“請問哪位是黃大?”
“我就是!”從那羣村夫後站出一個魁梧的漢子,身材高大,面目卻生得甚爲醜陋。
王子進一見這人立刻呆住了,感覺像是蚍蜉遇到了大象,他現在覺得黃大這個名字倒是在形容一個人很大。
“找我什麼事啊?”黃大居高臨下地望著王子進道。
“我,我……”
“我們是夫人的孃家人,這次是來祭拜她的!”緋綃急忙在後面搶上一步道。
這話一出口,那些村夫都愣住了,黃大則是一臉怒容:“誰說我娘子死了?她還好好地活著,你們是哪裡來的窮酸書生,竟然這樣詛咒我娘子!”
緋綃和王子進聽了這話,都是一愣,相視看了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會有錯,那青蟲可直達陰間,我們回去再從長計議!”緋綃說完就朝黃大作了個揖道,“我們弄錯人了,請壯士不要放在心上,在下這就告辭了!”說罷,拉著王子進,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身後的那幫村夫還在不停地起鬨。
“我家娘子好著呢,晚上還經常織布,這些你們都是知道的!”那個黃大提起自己的妻子,一張醜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笑容。
“緋綃啊,你這消息是不是不對啊!”王子進急忙問他。
“不可能!”緋綃歪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道,“今天晚上,我們就想辦法去他家看看,看這個粗人,到底藏了什麼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