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
“不,子進,你去!”
王子進聽了又“哇哇哇”地叫起來:“爲什麼又是我?”
“我還有別的事要做啊!”緋綃拿扇子掩嘴,笑得很得意。
王子進見他這一臉壞笑,就知道今夜沒有什麼好事,不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見夕陽西下,夜晚就要來了。
當晚月上中天,王子進一個人走在村莊的土路上,天空的月亮殘了一角,一把細碎的月光撒在地上,宛如細碎的寶石。
“村裡牆最高的那家就是黃大家!”白日裡問過一個鄉間的老漢,是這樣回答的。
“最高的牆?最高的牆?”王子進一邊思量一邊尋找著,果然又走了兩步,就見到前面不遠處一個類似於堡壘一般的東西立在月色中。
王子進遠遠望著那圍著黑色高牆的人家,不由吞了口口水。那高高的圍牆,在夜裡看來分外詭異怕人,似乎有什麼洪水猛獸要從那堡壘中噴涌而出。
“算了!”王子進一想到蘭香的臉,只好硬著頭皮又往前走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待走到高牆外面,他這才發現這牆築得足有兩人半高,而且兩旁幾十米內都沒有一戶人家。
“真是奇怪?”王子進一邊搬石頭墊腳一邊嘟囔著,這種村莊氣氛和睦,一般都是左鄰右舍互通有無,哪裡有自己搭個堡壘住得離別人那麼遠的?
足足花了半個多時辰,王子進才手腳並用地爬到牆頭,只見高牆裡是一個小瓦房,有三四間屋子,其中一間屋子亮著昏黃的燈光。
“咔嚓、咔嚓……”織布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清脆響亮,在夜色中悠揚地飄向遠方。
王子進趴在牆頭,只覺得這景象古怪無比,天上一輪明月高懸,此時已近丑時,哪家的婦人又會在這深更半夜擺弄織機呢?
他見旁邊一株大樹枝葉繁茂,鬱鬱蔥蔥,想也不想,就伸手抓住樹枝,小心地滑了下去。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幹得多了,也自然輕車熟路。想他一個熟讀聖賢書的書生,竟然淪落到這種爬牆越戶的地步,真是欲哭無淚??墒且矝]有多少時間能讓他傷感了,他急忙拍拍身上的泥土,躡手躡腳地往那亮著燈的屋子裡看去。
只見屋內一燈如豆,窄小的斗室中擺著一架木質的織機。正有一個婦人,體形健碩,盤著烏黑油亮的髮髻,穿著粗布印花的衣服在織布,一隻手拿著織梭上下揮舞著,倒是十分繁忙的樣子。這家的女主人看來真是尚在人世??!
王子進不由納悶,緋綃爲什麼說人家已經死了呢?他又看了一眼那在深夜織布的女人,突然覺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在那昏暗的燈光下,依稀可見那織梭上下翻飛,如舞動的蝶。但是那卻是一支沒有線的織梭,沒有線的織梭又怎麼能織布?她不是在織布?那爲什麼要在半夜裡坐在這擺出織布的樣子?
王子進只覺得這事情詭異至極,自己實在不敢多待,剛剛要走,哪想著腳踏在石磚上發出“嗒”的一聲脆響。
那屋子裡的女人聽到聲音,緩緩地回過頭來。
萬事休矣!王子進心中暗叫,急忙拔腳要走,哪知見了那女人的面目,他一時竟愣住了,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只見在幽暗的燈光下,一張醜陋的臉正面向著他,那人頂著黑亮的雲髻,穿著碎花的衣服,面孔被忽明忽暗的燈光晃得分外猙獰。這張臉是如此熟悉,白日裡在田埂上還見到過,正是那個醜人黃大的一張臉。
“是什麼人在外面?”只見屋內突然一片漆黑,估計是裡面的人一口吹滅了油燈。
“天啊,天啊!”王子進手腳發軟,但還是摸索著往大門跑去,伸手一推,門卻紋絲不動,一把鋥亮的銅鎖正在夜色中閃著光。
“怎麼在裡面還鎖著門???”王子進哭喪著臉又望了一下眼前的高牆,現在墊石頭逃跑已經來不及了。正在走投無路間,只聽身後“吱呀”一聲,有人從屋裡出來了。
王子進聽了這聲音,七魂嚇走了六魄,急忙慌不擇路地回身鑽到了一間屋子裡。那屋子堆滿了柴草,似乎是個柴房。他急忙鑽到柴草堆裡,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