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差點一頭栽倒到馬下去,王子進急忙一把扶住他,卻見他面色慘白,狀如金紙,緊閉的雙脣微顫,吐了幾個字出來:“往南,五里處,有戶人家……”
“緋綃!緋綃!”王子進急忙把他扶下馬,卻見他身體軟綿綿的,似乎失去了意識。
怎麼會這樣?他不是一直很健康,這病怎會來得如此突然?他把緋綃的身體橫搭在馬上,自己下去牽著兩匹馬走。
野草飛長,阻礙他前行,王子進眼見一輪圓月高高升起,自己舉步維艱,這路不知何時纔到盡頭。
緋綃啊,緋綃,爲什麼你不變成狐貍以後再昏倒呢?這樣我不是能省很多力氣嗎?可是無人能聽到他的抱怨了。偶爾長草中會飛出幾隻覓食蝙蝠,以圓月爲襯,在深藍的天空中舞出詭異的影子。
不知走了多久,方看到前方有一戶人家亮著燈火,那房子很大,似乎是個富戶,只是不知爲何把大宅建到如此偏僻的地方?
王子進走到那房子外面,身上的力氣已經所剩無幾。他用僅餘的力氣敲了敲那烏黑大門,門外紅燈搖曳,空洞的敲門聲在夜色裡不停迴盪。
“來了,來了,不要敲了!”門裡傳來一個老管家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那門便被打開一個縫,裡面露出一張蒼老的臉,王子進一見這臉,似乎看到救星,他虛弱地說:“我朋友,得重病了,能否借寶地休息一晚?”剛說完,他就眼前一黑,渾身脫力,倒在那大門旁邊。兩匹馬一下失去牽制,發出了嘶鳴的叫聲,撕裂寂靜黑夜。
“老爺,這年輕人是怎麼了?是不是得了什麼重病?”此時那大屋中,紅燭搖影,王子進和緋綃被並排安置在地上,身下都鋪了厚厚的棉被。
“嗯!”被叫做老爺的卻是一個年紀不過三十餘歲的壯年男人,“這個人奇怪得很!”他說著把緋綃的手納入被子中,“沒有脈搏,心跳比常人快了很多!不知是得了怪病還是天生如此!”說罷,又指了指王子進道,“這個好治,得的是你我都無法避免的病,藥方更是好拿!”
那管家昏花老眼中閃出疑惑神色,等待吩咐。
“他得的是餓病!”那男人笑道,“藥方只要甜粥一碗,小菜若干,最好有魚肉壯體!”
那管家聽了,也跟著笑了起來,急忙去廚房吩咐侍女給王子進準備吃的。
中年人美髯飄飄,面如冠玉,可見年少時也是一個美男子,他疑惑的目光在緋綃臉上掃來掃去,這人怎麼如此怪異?常人只要活著自有血脈流動之相,怎麼這人只有心跳而無脈搏?
再看他一張臉,又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像是成人又像孩子,莫非這世上真的有妖怪不成?況且這深山野嶺中他們又是如何找到這裡?他家已經幾年沒有不速之客來訪,難道有人爲他們引路?
還沒等想完,那昏迷的王子進的肚子突然發出“咕咕”的叫聲,打破他的沉思,他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也許是自己多慮了。這兩人大概與自己年少時一樣,不過是出來遊玩遇到困難。他想著就走出室外,拉上房門。
自己年少時是不是也有這樣一位至交好友呢?那時是不是也曾與誰並駕齊驅,激揚文字,嶄露抱負呢?可是現在卻連朋友的臉都記不清了,真是一場愁夢酒醒時,少年心事誰當雲?
王子進昏昏沉沉中似乎又看到一個白色衣服的女人,這次她是背對著自己,坐在牆角哭啼,聲音摧人心肝,無限惆悵。
那屋子一片漆黑,緋綃就躺在他身邊,可是自己卻怎麼也無法動彈。
“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啊!”王子進被她哭得心煩,想要出聲制止。
那女人戴著一個三角形的白紗,緩緩轉過頭來,王子進被她嚇了一跳,剛剛要伸頭去看,就有人一把搖醒了他。
“這位公子,飯好了,不要睡了!”
王子進一下從夢鄉中醒轉,環顧四周,陌生的屋子,與剛剛夢中所見一模一樣,再一看,緋綃正躺在自己身邊,雙目緊閉,劍眉緊鎖,似乎痛苦萬分。
他面前一張方桌,上面放滿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