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中都能感覺到這屋子裡飄出來的死氣。這家的夫人真的重病了?那這死亡的味道怎麼這樣濃?
他踏在青石磚上,環視左右見無人後,推門就要進入那房中,哪想門卻上了鎖。真是奇怪,哪有人住在家裡還要鎖上自己的房門?而且還是從外面鎖的?
他伸出長指撥了一下那亮晃晃的門鎖,那門應聲就開了。裡面一股濃郁的嗆人氣息迎面撲來,似乎還夾雜著厚重的脂粉味道。他急忙用手掩鼻,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有著帷帳的房間,廳裡放著一張八仙桌,與別的房間並無不同。只是過分乾淨,似乎沒有人居住一般。
這屋子的主人,會是那個穿著白衣的女子嗎?
裡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他只好伸手喚出青火,託在掌心。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只見那帷帳重重,屋子裡僅有傢俱,哪有人的影子?他撥開帷帳,往內室走去,剛剛走了幾步,就見眼前一張雕花大牀,厚厚的深紅色帷帳遮住了整張牀,牀下的踏腳凳旁,放了一雙女人的繡鞋。
他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重病的女人是誰?會是那個人嗎?
緋綃輕輕地伸手掀開布簾,只看了一眼,臉上便露出詫異神色。過了一會兒,他又輕輕放下了帷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望著窗外隱隱透過的月光,只覺得心中的謎團越來越多,本以爲自己料到七八分,哪想事實卻全然和自己想的不同。
這屋子裡,有太多的事無法明白。
王子進拿著油燈摸到書房裡,那書房中棕黑色的書架靠牆而立,在黑夜中帶來一種壓迫的感覺。
他一進去就關上了房門,點上蠟燭,急忙在書桌旁翻找東西。
怎麼會沒有?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書房中應該有家書。雖然是不道德的行爲,但是從隻言片語中,或許可以知道一些有關鄭先生的事情。他手忙腳亂地翻著,把書桌前的書本都碰落在地上。書房裡幾乎全是有關藥石靈丹的書,看來這家主人真是想成神仙想瘋了。
他一本本地翻著散落在地上的書籍,終於從一本書裡找到一張泛黃的紙條。他小心翼翼地展開紙條,那泛黃紙條似乎是一張花箋,上面寫了兩行字: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字跡清瘦端正,似乎是個男人的筆跡,下面的落款有些看不清楚。
王子進急忙將那花箋湊到燭光下,隱隱可見幾個小字:禮部侍郎鄭仕齊。
果然,果然,那鄭先生哪是教書的先生那樣普通?那樣風度翩翩,那樣傲於凡人,確實只有朝廷中的官員,而且是專門負責迎來送往,司儀祭奠的禮部侍郎才該有的風度。
他望著那花箋上的署名,腦海中似有電光閃過,似乎發現了什麼可怕的事,面如死灰。王子進急忙一口吹滅了蠟燭,連油燈也不拿了,匆匆忙忙地跑出門外。剛剛走出書房,就見漆黑的庭院中有人站在樹影中等他,那人白衣如雪,黑髮如墨,卻是緋綃。
“緋綃啊,緋綃!”王子進見了他急忙跑過去,“你發現什麼沒有?那女人是不是那個墳裡的女人啊?”
“回去再說!”緋綃似乎滿面愁容,像是有解不開的心結。
“等等!”王子進慌道,“我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什麼事?”緋綃問道,見王子進神色異常,雙眼發亮,似乎受了什麼驚嚇。
“你,你有沒有想到小孩子的事?”王子進顫聲道,“小孩子除了死了,還有一種方法可以消失!”
緋綃偏著腦袋,似乎隱隱也察覺到這其中玄機。
只聽王子進瞪著眼睛小聲道:“小孩子,還能變成大人啊,他會長大的啊!”說完又繼續道,“這家主人全名叫鄭仕齊,名字中剛好有一個齊字,會不會是那白衣女人口中的齊兒啊?”
此時樹影搖曳,似乎連月亮都隱去了光輝,兩人在這時間停滯的院落間,只覺得有太多的事無法瞭解。
這裡,真的是桃源仙境嗎?
正在這時,只見緋綃突然眼角一斜,把王子進一把拉進樹木的陰影裡,一隻手按在他嘴上。王子進大氣也不敢喘,只見眼前的迴廊石階上,有一雙穿著緞子面靴子的腳從二人面前緩緩踏過,捲起一陣風,風夾著塵土撲面而來,他甚至能聞到灰土的味道。如果不是緋綃耳力了得,兩人此時定會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