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進心情沉重,那衣服上又沾了霧氣,似乎也比平日重了幾分,倒是前面的緋綃,白衣依舊翩然若舞,似乎這夜霧半點也沒有沾到他的身上。
“到了!”緋綃說著停下腳步,眼前的一扇紅色大門,正是那宋家的後門。
“我們進去!”他說著用手一推,門“吱呀”一聲就開了,門裡的木製插銷已經斷爲兩截。緋綃回頭朝王子進得意地笑了一下,一撩袍角就走了進去。
王子進知他幹這種偷雞摸狗之事最是在行,天下的諸般大門怕是沒有一扇能把他關在外面,見他這驕傲模樣,只好搖頭輕笑,跟著他進去了。
“緋綃啊,你說今晚能不能查出什麼啊?”王子進踏在那青石板上,又開始害怕起來。
“不知道!”緋綃左拐一下,右拐一下,“先去那茅屋,且看裡面有什麼古怪?”
“啊!”王子進聽了不由哀號,“那屋子好像很嚇人啊,我們能不能明日白天再來?”
緋綃聽了,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白天看有什麼用?大凡鬼怪都是夜裡出現,你白日去除了一堆塵土以外還能找到什麼?”
王子進見他似乎打定注意,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好硬著頭皮隨著他往那茅屋方向走去。
兩人又走了一刻鐘的功夫方走到那月亮門外,此時院落裡樹影婆娑,漆黑的一片,今夜不見月光,那黑暗似乎比昨夜更加沉寂一些。
“我們過去吧!”緋綃一馬當先,往那陰影中的破敗茅屋走去,那屋子分外奇怪,小小的木門又變爲半掩,留下窄窄的一條黑縫,似乎有人在裡面觀望著這大千世界。
王子進心如打鼓,害怕萬分,一邊走一邊四處觀望,生怕草叢中竄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出來。夜草沾了露珠,溼溼涼涼,他不由暗道:王子進啊,王子進,這只是一個夢,不要怕,等會兒醒了又會在客棧牀上,什麼都不曾發生。還沒等安慰完自己,就見前面的緋綃身子一扭,白影一閃,已然推開那木門走了進去。
“緋、緋綃,等等我啊!”他萬萬沒有想到緋綃竟然這樣冒失地進去了,把自己一人留在這黑暗陰森的庭院中。他急忙快走兩步,一把就去拉茅屋的木門,哪想那門上竟然沒有拉手,光溜溜的沒有著手之處,而緋綃進去以後,竟然連門縫都沒有留一個。
“快點開門啊,我進不去啊!”王子進拼命在外面拍打著那木門,可是那門裡毫無聲息,更不似有打開的樣子。他拍打一會兒,心中更是害怕,急忙把耳朵貼在了那門上,去傾聽裡面的聲音。
似乎有“沙沙”的聲音傳來,難道里面有人踏草不成?
那聲音越來越近,他方纔發現是屋子外面,自己的身後,又有人穿過那月亮門朝庭院走來。這麼晚了,難道又是那自己的舅父來哭訴懺悔?他想到這裡,急忙隱身到那茂密的草叢中。
只見黑夜中一個人影慢慢地甚爲悠閒地走了過來,那人身形消瘦,身量也不是很高,頭戴發冠,似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這人又是誰?王子進只覺這家人處處透著古怪,夫人命一個怪里怪氣的侍女去請他們男主人在三更半夜跑到自己瘋了的兒子門外哭訴,這次又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乘著月黑之夜來到這庭院中,不知要幹什麼?
還沒等他想完,只見那少年左右看了看,似乎鬼鬼祟祟的樣子,摸到宋文奇居住的屋子,一推門就走了進去。
他去幹嗎?王子進只覺好奇心起,也不去管那兀自在茅屋中的緋綃了,躡手躡腳地摸了過去。
此時他身後的茅屋木門突然“吱”的一聲,打開了一條門縫,裡面露出一張俊美的臉孔,雙瞳如漆,正萬分焦急地望著在雜草中漸行漸遠的王子進。
月亮隱沒在烏雲後面,黑暗的天空中,連星光都沒有半點。
王子進悄悄地摸到屋子外面,趴在門上往裡偷看,哪想那屋內太黑,什麼也看不到。屋內一片寂靜,也不知那少年進去幹什麼了,過了一會兒,卻聽見裡面似乎傳來桌椅翻倒之聲,甚是響亮。
此時王子進再也待不住了,一把推開了大門,藉著微弱的月光,可見那少年正捉著宋文奇的脖頸,已經將他按在了書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