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寂靜驀然降臨,看著這四面無端端地同時陷入死寂,幾段亦真亦幻的記憶立即從腦海中泛起:
被黑白無常帶走,算是一次;被呂洞賓差點一劍斬了又是一次。
莫非,又要鬧這一出了?
這次……不知會是那位神仙?
果然,就在此時,門口無端端地出現了一個高髻道人,滿臉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
才一踏入房門,便手中佛塵直指王延興。
分明沒見他張嘴,一個打雷似的聲音去在王延興心底突兀地冒了出來:“孽畜!還不回去!更待何時?”
王延興心頭一驚,這道人竟然知道自己的來歷?
不過,那個茅真人和呂洞賓都沒說,難道他就當真清楚?會不會是詐自己的?
他裝傻道:“不知這位真人尊姓大名,仙居何所,所言何事?”
“哼……自以爲是!”那道士依舊不開口,可聲音卻自動在王延興心底不住地冒了出來,“貧道張道陵!自龍虎山而來,便是來將你這孽畜打回原所!”
“原來是張天師!久仰……”王延興連忙又是拱手道。
“既然知道貧道,就該知曉某手段的厲害!”張天師狠厲地說道,“你可知,茅真人借了紫薇星君之力,將你之魂魄召來此間,所爲何事?”
原來自己的魂穿,確實是仙人所招?可這茅真人是所爲何事?王延興還當真起了探究之心。然而,一聲追問剛要問出來,馬上又覺得不對,莫非這張天師本就是在套自己的話?
他繼續裝傻道:“延興不知道張天師這話,是什麼意思……”
“哼……某便再勸你一聲:你不該來此世間!你的降臨,只會讓這山崩、讓這地裂、讓這生靈塗炭、讓這世間道統通通滅絕!”話語間,竟然無端端地起了許多悲涼,讓人直覺得沒了生趣。
對話到此,王延興沒弄明白茅真人爲何要助自己魂穿,卻明白了,這位張天師如此聲色厲苒地跟自己說了這麼多,卻爲何不似呂洞賓一般,一言不合,就召條黃龍一口咬下來。
他定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所以,才只能用言語來嚇唬自己。
孃的,這些神仙沒個好貨!
王延興撓了撓頭,攤手道:“天師言重了,延興手無縛雞之力,實是沒有翻江倒海之能!可是有什麼人在龍虎山上伐樹木,掘山石?延興身爲一州刺史,倒是可以行文去往江西,請當地官府查看一二!”
“好你個油滑的小子!”見王延興這般油鹽不進,張天師也收起了那副刻板的神情,“別以爲你身佩紫薇符、腰跨黃龍劍,某就收拾不了你!”
“天師要收拾小子,自然輕鬆得很,便如摁死一隻螞蟻一般……只是,天師爲何待延興要如此惡意?”王延興苦惱地說道,“延興修的道家功法,交的好友是道長、身上所佩的事物也是道家尊長所賜……卻不知何處惱了天師?”
張天師冷冷地一笑:“你既然知道受了道家之恩,卻爲何又要做掘道家根基之事?”
這跟呂洞賓一個調調?有茅真人勸呂洞賓的先例在,王延興哪還不知道有樣學樣?他躬身道:“某正是爲了弘揚道家啊!”
“老子有言:道可道,非常道,何故?世事多變矣!這世間並無成法!”
“昨日,尊長可以悟道,明日,後生,也可悟道;得道有先後,這後生所悟之道,自然與尊長所悟之道有所出入。”
“此並非欺師滅祖,而是這世間本就是變化的,並無可道之常道,可以讓某等來現學!”
“唯有不住地探索,去永恆地去接近道,纔是道家之精髓!”
“不知天師以爲如何?”
“一派胡言!”張天師不屑地答道,“世間若是常變,那天地爲何不曾變?這日月星辰,雖有起落,可來年,還是如此!”
“那客星呢?那彗星呢?”王延興微笑著反駁道,“天師見這日月星辰周而復始,沒有變化,那是因爲天師的眼睛所見之天域還太小了,而天師看著星空的時間還太短了……”
“莫非,你見過那更寬廣的天域?莫非,你看這星空的時間,比某更長?莫非,你知道這客星和彗星的本源何處?”張天師接連便是幾個反問。
一個是字差點又說了出去,藉助後世的天文望遠鏡,人類已經觀測到了數百億光年之外的星域,藉助長時間的天文觀測,後世的人類所觀測到的天體的變化,也是更加豐富。自然知道客星不過是超新星,彗星也是週期的。
不過,他卻是忍住了賣弄,而是說道:“某不曾見過,但是卻告訴某一個道理,道之精髓,在於尋道,而不是守道!”
“說得好!”忽然一聲讚歎之聲從門外傳來,見兩個道士聯袂走了進來,可不就是茅真人和呂洞賓嗎?
王延興連忙鞠躬行禮:“延興見過二位真人!”
“繼之快快請起!”茅真人雙手在虛空中微微一擡,王延興便當真發現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將自己扶了起來。
茅真人一面微笑,一面解釋道:“這位張天師不相信你胸懷天下,纔有意一試,還請不要見怪!”
“延興豈敢心存不忿?張天師可是心繫天下的神仙,定然是不用跟某這樣的凡人一般見識的就是了。”王延興連忙答道。邊說,還邊往張天師看去。
張天師這次卻沒反駁了,冷冷地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呂洞賓也裝作沒聽懂,自動忽略掉王延興話裡的抱怨之意。
茅真人也不提這茬,卻道:“張天師得知某與呂真人尋了一個人,或許可以扭轉道家這兩百年以來的頹勢,便要過來看看。”
“繼之,某當著呂真人和張天師的面,某再問你一次,你此生的心願爲何?”
“某願大辟天下寒士俱歡顏!”王延興朗聲道。
“若是某道家與你之心願不衝突,你可願助道家在這天下行走?”
“在某看來,天下宗教,唯有道家不給信衆以枷鎖,自我逍遙,與衆自有;某若是能讓這世間清平,定然爲道家在這世間行走,行最大之方便。”
說道這裡,忽然又一轉折,“不過,若是有心術不正之人,打著道家的旗號行騙,某卻不能容忍!”
“若是有那等敗類,自然是要清除!”茅真人點頭道,“歷朝歷代,便是有不知道多少人,假借道家之名,行那欺騙之實,壞某道家名聲!”
說罷,又道:“即使如此,那某等還是繼續此前所說的十年之約……張天師,你看,可好?”
張天師這才點了點頭:“某看此子再說到其心本源之時,倒是沒有作假,但願你日後成就功業之日,不要忘記初心!”
見這張天師迴歸了一副正常的表情,王延興也禮貌地躬身道:“延興始終銘記,不敢忘記初心!”
對王延興這番承諾,張天師卻將佛塵一甩,不以爲然,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此時,茅真人,卻突然出聲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