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被砸的人,頭破血流。
衆人都慌了,集體用手刨著一邊的土墳堆。
這樣的天氣,他們很清楚,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避才行,在這樣下去,不冷死也會被這大拇指大的冰雹活活的砸死。
也許是求生的*很強烈,原本奄奄一息的衆人突然有了力氣一般。
不多會兒,那座墳就被刨了一個大大的洞窟,裡面的棺材露了出來。
這若是放在平常,一定讓人覺得害怕,但是這幾天來,他們見到的死人真的是太多了,前一秒還活著跟著走著,下一秒就死了。
對於他們來說,現在最恐怖的是死亡,而不是這些忌諱,不是這些妖魔鬼怪和詛咒。
幾個漢子集體把那棺材推出來擋在洞窟外面,其他人縮著身子鑽了進去。
伴隨著不斷有人死去,原本狹小的空間也慢慢變的寬敞起來。
四周瀰漫著一股絕望的氣息。
他們都在靜靜的等待著死亡,即便心有不甘,他們卻無能爲力。
砰——
又一個體態比較肥胖的婦人忍受不住寒冷和飢餓,倒在地上。
一旁拿著一把鐮刀的漢子掀起眼皮子注視了一眼,繼而站起來,走向那肥胖的屍體。
他深灰色的眼眸呆呆地看著婦人的屍體,又回頭看看窩在一堆奄奄一息的人,猶豫著,因爲光線的問題,人們都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全身不停顫抖的身子。
這樣的景象讓金大猛倒抽一口氣,似乎想到下一刻這個漢子要做的事情,金大猛有些害怕的閉上了眼眸,投進了夜呤蕭的懷裡。
有個聲音顫抖著問:“虎,虎子,你這是要幹啥?”
“太餓了,真的,太餓了……!這也是肉啊!”名喚虎子的人喃喃地說。
他擡著頭,看了一眼人堆裡奄奄一息的自家媳婦和媳婦懷裡的孩子。
太餓了,這樣下去,他和他媳婦以及他的孩子都得死,都得死......
孩子還小,才幾個月大,已經餓了三天了,小臉兒慘白慘白的,眉頭深深的蹙著,連哭鬧的力氣都沒有了,若不是他媳婦兒的那點奶水,這娃兒早就沒了,現在她媳婦的胸已經乾癟的不成樣子,若是再沒有吃食,他媳婦沒奶水,這誰都活不下去。
他曾經勸說過讓她媳婦翠花丟了孩子,反正拖著只會加劇他們死亡的時間,但是翠花不肯啊,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唯一的子孫啊,怎麼可能說丟就丟.......
“不行,虎子,你不能幹這種事,這可是要遭天譴的啊,不積德,死後要下地獄的啊”
一個人壓制住顫抖的身子,幾乎是吼得!
“地獄?天譴?哈哈哈,老子都快死了,你拿這些忽悠老子,難道你要老子看著自己的妻兒活活的餓死?”
虎子一邊說著,一邊指著人羣中瑟瑟發抖的翠花,以及她懷裡餓的昏死過去的孩子......
人們把眸光掃在翠花母子的身上,眼眸中閃過這麼多天第一次的波瀾。
畢竟再怎麼沒了人性,看著如此小的孩子奄奄一息的樣子,心裡終究是不好過的。
所以沒人說話了,虎子的手裡的鐮刀發出白雪森森的寒光,人堆裡慢慢的爬起幾個人,手裡提著鋤頭大刀等工具,他們默默地聚到一個剛剛被扔出來的屍體身邊,沒有說話,只是你望著我,我望著你,沉默了一刻鐘後,虎子終於忍不住,手裡的鐮刀猛的一刀揮了下去。
屍體發出一聲悶響,嘩啦,磁磁磁——
繼而響起了鐮刀劃過皮膚髮出的聲音。
有人開頭,另外幾個人也開始動手,從金大猛的角度上望下去,只能看到他們的手臂瘋狂地揮舞著,已經冰冷的血液仍然可以飛濺,飛濺的滿臉都是。
金大猛滿臉驚恐的看著,人被逼到極致的時候,真的是很瘋狂的,即便是同類,他們也是動的了手的,何況是一具屍體而已。
最後那幾個人都抱著一大塊肢體走了回去,只留下了支離破碎的一具屍體。
虎子抱著大腿的那塊肉走到妻兒身邊,翠花看著那獻血斑斑的腿肉,努力的嚥了咽口水。
在她此時的眼裡,這不是人肉,而是能夠讓她活下去的糧食。
虎子把腿肉切成幾塊,然後在一旁的火堆處穿著木棍,烤了起來。
很快就有肉被烤熟的香氣傳了出來,濃濃的味道,讓飢腸轆轆的人們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又有幾個人走了出來,開始從那具屍體上斫肉。胳膊腿很快就變成了骨架。人越來越多,有人開始砍別的屍體,骨架越來越多,墳窟中有人喊道:“要選肉吃,還是選剛死的人的肉好些,死太久的,都硬了,不好吃”
出來的人越來越多,象一羣飢餓的野狗瘋狂地吞噬著同類的屍體,被分解的肢體零亂地散在地上,觸目驚心。
他們的動作越來越從容,原本的驚恐,害怕,在面對死亡的面前,真的不足爲懼。
人們似乎已經陷入了顛狂中,有人一邊看著一邊狂笑,有的人雖然在哭但是下手卻毫不見慢,有個人提著刀走向一具屍體時,摔倒在地一動不動,緊跟著他的人已經一斧砍了下來,那人慘叫一聲:“我還沒死呢!”然而好象沒有人聽到,又有幾個人圍了過去,等到人散了的時候,那人已經被剮了許多肌肉,卻還沒有氣絕,手腳疼得不停亂擺。
像是得了什麼癲瘋之癥。
何生腿腳不利索,即便是啃食著屍體,他也搶不過人家,往往是他還沒有走到屍體旁,那屍體的肉已經被哄搶乾淨了。
所以等待他的是又冷又餓。
倏地,他噗通一聲,摔倒在地,渾身癲瘋的抽搐幾下,然後就爬不起來了,但是他沒有斷氣,只是沒有爬起來的力氣了。
衆人見他到底了,好幾個人一窩蜂的涌了過來。
“不,不要......啊”
還不等何生說完,他的四肢已經被人惡狠狠的撕扯下來,再來就是他肚子上的肉,再來就是他的頭顱......
“這人得了癲瘋癥,吃了不會也得癲瘋癥吧?”
一個漢子手裡拿著何生鮮血淋漓的手臂,左右瞅了瞅,好似在看一個最爲普通不過的豬蹄子一般。
“呵,你還有閒情管這個,這肉熱乎乎的,血也能止渴,俺啊,寧願喝這血,吃這肉,也不想去外面剝那冷冰冰,硬邦邦的屍體”
另一個漢子癟了一下說道。
拿著手臂的漢子點點頭,覺得他說的有理,倒也再沒什麼忌諱,對著手臂上冒血的地方吸了起來,好似在喝什麼極其香甜的美酒一般,不一會兒,他的牙齒和嘴脣便染的血紅。
相比之下,孟神婆這個老傢伙倒是狡猾多了,她自認爲有點修爲,便開始費盡口舌的宣揚她會驅鬼,一般那些鬼魂都會給她一分薄面什麼的,只要有她在啊,人們可以放心的吃,放心的喝,不會有怨鬼纏著自己。
雖然餓到了極致,但是當人們吃了點肉後,就有點忐忑,加上孟神婆說的極其神乎,衆人都相信了她的話,所以她倒是沒有餓著,衆人都會分一塊烤的香噴噴的肉給她吃,把她供奉著,因爲她成了衆人走出鬼林的希望。
金大猛看著,眉頭蹙起,清澈的水眸中一片寂靜,宛若悠悠的湖水,毫無波瀾。
看的久了,金大猛也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她只要不斷的說服自己那些肉是豬肉,那些手是牲口的手就不會害怕噁心了。
但是看著地上一具具被八光血肉的骨架,她就忍不住打寒顫,太.......太恐怖了。
她真的不敢相信,短短的幾日,土壩村隔壁的兩個村遭受了這樣的情況,那麼究竟最後還有沒有人活著走出去呢?
最慘不忍睹的事情開始了,一個被剝離了肌肉的屍體從墳窟裡拋了出來。他們已經懶得去外面砍屍體了,他們不停地打量著對方,看誰快要不行了就圍過去,被圍住的人知道他們心裡想什麼,嚇得連眼都不敢閉。惟恐一閤眼,自己就做了別人裹腹之物。每個人都惶恐地看著其他的人,火慢慢地滅了,夜越來越深沉。
“哇——哇——”
一聲虛弱的嬰孩兒哭泣的聲音劃破了長夜的寂靜。
衆人眼眸虎視眈眈的瞅著翠花懷裡的孩子,嘴角的口水不由自主的流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