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用,隨著逐漸往深處走,金大猛便覺得林中陰氣陣陣,鬼影憧憧。
那山林墳包之間,不知隱藏了多少恐怖的東西在黑暗的夜幕中穿梭著。
月光穿過林稍灑在墳包之間,與點點磷火交織成一副靜謐而詭異的畫面。
沐雲書看著金大猛單薄的身影,蹙了蹙眉頭。
自己是不是欠考慮了,這夜深露重的,而且又是深山老林,萬一沾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心裡想著,他解開自己的外袍,然後披在了金大猛單薄的身上:“夜深露重,披上會暖和些”
金大猛一愣,心裡微微一暖,對於沐雲書,她有一種類似於親人的依賴,似乎是天生的一般。
“我不冷,你披著吧”
金大猛淺笑,把身上的長袍取下來還給沐雲書。
見她堅持,沐雲書苦澀一笑,他心裡知道,金大猛對於他,毫無那種感情,也許是因爲她已經忘記了當初他們的誓言。
銀白色的月光,灑在山林間,四周看著詭異又陰森。
腎虛道長愁苦了臉,這都快子時了,他們這些年輕,這都啥時候了,還卿卿我我的,他們有沒想過現在是什麼時候啊,馬上就要接近子時了,那個活屍,便徹底變回殭屍了,他們這是作死啊。
沐雲書率先走到前面,隨手撥開一棵灌木,失望於依然沒有那個該死的陶罐。
他合上灌木,疏離的眸子中終於升起怒氣,對著一旁的腎虛道:“腎虛道長,你道行高深,難道就不能想辦法招招那個陶罐嗎?一般死人的東西應該能招過來的吧?”
他雖然有內力護體,可是金大猛是弱女子,這深山裡還是不要待太久好,而且這時候也慢慢接近子時,確實讓人著急。
“哎喲,我的沐公子啊,不是貧道沒想過招,而是這四周都是墳堆,一點不亞於在鬼林啊,貧道若是不小心招來了不該招來的東西,那可要人命啊…..”腎虛道長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哭喪著臉哀嚎道。
他現在可不敢逞強,這要是真招來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那可是要出人命的,他可不幹這催命的事兒。
沐雲書看著腎虛道長那一副怕死的模樣,鳳眸中閃過一絲惱怒,不過他說的也在理,倒也沒對他怎麼樣。
腎虛道長把沐雲書眼底的怒氣盡收眼底,小心肝直打顫,這個人別看表面溫潤好說話,其實他身後的身份,可不是如此的,都是用鮮血換來的,所以對於沐雲書,腎虛道長也是顧忌的,現在之所以敢正面頂撞他,也是考慮的此時此地非往常,若是放在往常,給他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如此。
“金姑娘,你們當時往山下跑得時候,有沒有人慌不則路得跑到林子裡?依貧道看那陶罐子也有可能被扔得遠離山路也不一定?!?
金大猛深思了下,當晚那女鬼出現後,大家都嚇的慌了神,也不知道把那罐子丟到那裡了。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當時大夥都嚇得四處逃竄,落在灌木中,或者是李大嬸墳頭周圍也說不定”
腎虛道長習慣性的捋了捋山羊鬍子,繼而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這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咱們分頭找吧,這子時快到了,可耽擱不了,若是找不了那陶罐子,只能先返回村佈陣”
腎虛道長心裡盤算著,待他們分開,自己先摸索著下山,那殭屍的目標是這娃子,順帶著純陰之血的金大猛,他要溜也不是沒有法子。
總比在這裡送去找死好些。
“不行,大家不能分開,這路狹窄難走,而且大猛是個女子,娃子也還是個孩子,不宜分開”沐雲書厲聲反對,腎虛道長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訕訕閉嘴。
幾人摸索著又往前走了一段,牛娃子突然停下了腳步,將手裡的符紙收入兜裡,對詫異的回頭看他的金大猛道:“前面轉過彎,就是我奶奶的墳了?!?
牛娃子經常在山上放羊,所以哪怕是這陰氣森森的墳山,只要有羊吃的草地,他便毫無顧忌的滿山遍野的跑,這一次親眼看著自己的爹孃被奶奶咬死叼走,向來膽大的他,也嚇傻了。
金大猛緊緊的拽住娃子的手,想讓他穩定自己的情緒,現在不能亂,距離子時差不多還有半個時辰,只要找到那陶罐,埋在當初挖到的地方,就能壓制陰氣擴散。
沐雲書點點頭,下意識的走在最後,腎虛道長走前面,把金大猛和娃子保護在中間。
這個山林,確實有些詭異。
從地形上看,土壩村四面環山,山清水秀,人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加上那三座廟宇守護,土壩村確實是塊靈地,應該會有頗多的妖精鬼怪之流聚此修煉。
但是那些妖精鬼怪卻不會行兇作惡,現在來看,也不知道是什麼破壞了這裡的陰氣,使得三個廟宇都壓不住了。
原本他以爲自己純陽之命,一定能幫金大猛的忙,信誓旦旦的陪著上山,但是現在走了這麼遠,卻沒找到那陶罐,眼看著就要到子時了,真的沒問題嗎?
心裡不甘心自己對於這些神怪的無力,更痛恨自己不能在這一方面保護到他的瑾兒。
心裡浮現出夜呤蕭那張冷漠的臉,以及他眼眸中的輕視,沐雲書就不由的握緊了拳頭。
他沐雲書,這麼多年,刀光劍影什麼沒見過,怎麼會輸給他這個風水師,而且還是已死之人,自己一定要振作起來,保護好瑾兒!
沐雲書加快腳步:“去墳頭看看吧,若是還是找不到,就先下山?!?
衆人心裡一緊,不過也只能先去看看。
沿著彎曲的小路,把灌木扒開,一座掛著白紙花的新墳在淡淡的月光下,顯得無比陰森詭異。
四周除了左近的灌木有些像被什麼東西撕扯而散之外,已經看不出當初是否有屍體自墳裡掙扎爬出的痕跡了。
金大猛壯著膽子沿著那座墳轉了一圈,沒找到那所謂的陶罐子,當她走到墳尾時,她目眥欲裂,在微弱的月光下,她看到,墳尾處,土壤明顯的鬆動了,而且還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黑洞。
怎麼會有黑洞…….這說明什麼?說明真的有詐屍,或者起屍的現象?那麼墳堆裡,李大嬸的屍身還在嗎?
金大猛心有餘悸的慢慢遠離那墳堆,即便是就這麼多看一眼,都讓人心裡滲的慌。
“現在怎麼辦?要不先回去?”
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金大猛考慮到娃子的安慰,便開口提議回去。
沐雲書蹲下捏了一點土,湊到鼻前聞了聞,並未聞到什麼特別的氣味:“回去吧”
說著站了起來,腎虛道長心裡早就眼巴巴的盼著下山了,趕緊衝到前面。
而此時一直被金大猛牽著的牛娃子卻突然掙脫開她的手,雙眸空洞,渾身僵硬的走到墳前。
“娃子,你怎麼了?”金大猛大驚。
“我想給我奶奶磕個頭,讓她把我爹孃放了”牛娃子聲音聽不出情緒,語調很慢的說著,他蹲下身,在石碑前,輕輕擦拭著上面的灰土。
金大猛心疼這孩子,走過去想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幾句,可是手指剛碰觸到牛娃子的身體,她就整個人突然就僵住了,林中不知何時變得陰冷起來,霧氣繚繞間,不光是小蟲,就連那些遊散的靈魂也都消失不見了,世界寂靜得猶如墳墓。
沐雲書皺了皺眉,向右前方跨上一步,有意無意得將金大猛擋在身後。
而腎虛道長嚇得趕緊掏出符咒,點燃驅魂符,警惕的看著四周,嚴陣以待。
突然,霧色中響起一串孩子的輕笑,金大猛只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迅速的逼近,令她幾乎忘記了呼吸!頃刻間,一股熱浪便撲面而至。
在那詭異的孩童笑聲再次響起之時,腎虛道長嚇得冷汗直冒,掏出鎮鬼符咒大喝一聲:“沐公子,快借幾滴純陽之血!”
這邊沐雲書眼疾手快的用匕首劃破自己的手背,反手把鮮血濺在腎虛道長手裡的桃木劍和符咒上,然後拽過符咒,混合著自己滾燙的血液,擡手向著前方空彈,破空之聲尖銳的劃入林中,砰的不知擊在了什麼東西上。
一切都快得難以捕捉,金大猛還沒反映過來,那種壓迫感和熱浪便奇蹟般的消失了。
“你受傷了”金大猛想要掏出手絹給他包紮,可是手絹已經給金財運了包紮傷口了。
“無事,走,先下山”沐雲書扶著金大猛,抱起木訥一動不動的牛娃子,往山下走。
腎虛道長額頭不停的冒著虛汗,手裡拿著黃符,渾身顫抖的,連符咒都點不燃。
“剛纔那是什麼?似乎很兇?”金大猛不解的回頭。
“不知道,總之快,快下山”沐雲書一邊注意著四周,一邊幫金大猛扒開灌木。
————
這邊,牛家。
金財運揹著傢什已經在牛家的院子裡撲滿了白灰,灑滿了糯米,擺起了法陣。
無論如何,他要頂過去。
回魂夜處理不好,整個村子都要遭殃。
時間像沙漏一般,一點點流逝,緊閉的牛家院門,突然,咯吱一聲,一陣狂風四起,吹起了地面上的白灰和糯米,頓時空氣中白茫茫一片,好似冬日裡清晨的大霧,讓金財運看不清方向。
金財運躲在祭臺的木桌下,透過桌布,他隱約看到一雙血紅的繡花鞋,一拐一拐的往他的方向走來。
每走一步,身後就會拖著一條長長的血跡,那血跡鮮紅無比,血腥味撲鼻,瞬間染紅了地上的糯米粒。
金財運屏住呼吸,他整顆心似乎要從嘴裡掉出來,果然沒錯,來收腳板印了。
腳板印,腳板印,遭了,大猛!
金財運這才響起金大猛他們此時還在山上,怎麼辦,若是這傢伙收不到牛娃子的腳板印,一定會跟著追上山去!
隨著廚房,堂屋,以及閨房,窸窸窣窣的響起了乒乒乓乓的聲音,一會兒不是門窗猛地的打開,就是屋門,猛的被關上。
接著就是櫥櫃裡碗筷碰撞的聲音,然後就聽見燒水的聲音,好似有個人在做飯。
但是金財運很清楚,牛家除了牛娃子,已經沒人了……..
那麼就是說,現在廚房燒飯的人,很有可能是,李大嬸!
嘎吱嘎吱——
一陣陣詭異的陰風吹著木窗搖晃不定,嘎吱嘎吱的響著,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異常恐怖。
赫然,房樑上嘩嘩的聲音響起,金財運忍不住吞了口唾液,他知道,她上房頂了……
頭七回魂夜,即便是再兇惡的鬼魂,也會收取親人的腳板印,在院子的四周,都要收乾淨。
過了好一會兒,四周的風聲消散了,漂浮在空氣中的白色灰塵也慢慢的飄散,漸漸的,四周靜了,寂靜的能聽到繡花針落地的聲音。
走了嗎?
金財運躲在木桌下,疑惑的等了一會兒,四周依舊沒動靜,甚至聽不到一絲響動,看來是走了。
金財運慢慢的支起身子,眼角督見窗臺上搖拽不定的蠟燭,蠟燭的光芒越來越弱,越來越弱……
明明沒有風,燭光卻搖拽不定,明明還有很多蠟液卻像是要燃燒殆盡熄滅了似得……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了,得去找大猛。
雖然心裡疑惑,也覺得詭異,但是終究還是因爲擔心大猛,金財運準備出去。
伸手撩起桌布,他剛鑽出老腦袋,入目的卻是一顆血淋淋的臉!
“啊——”
金財運嚇得不輕,連忙退後,卻不小心撞到了木桌上,頓時頭破血流。
“嘻嘻嘻嘻…….老不死的,想要用糯米害我,今天我就吃了你!”
李大嬸的屍身已經從頭顱處裂開,乳白色的腦漿流淌而出,伴著鮮紅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把頭髮打溼,黏黏膩膩的,像一條極爲噁心的如白雪般的腸子…….
她鼻子被對破分開,嘴脣也是被聲聲的劃開,露出血肉模糊的口腔,她雙眸留著黑色腐臭的血液,伸出長而捲曲的舌頭,黏黏的唾液滴落在地,發出嗞嗞的聲音,好似生肉放在燒紅的鐵板上的聲音。
金大猛心裡嚇的漏了半拍,手裡的桃木劍也應聲而落,他倉皇而逃,四處躲藏,但是因爲腿腳不夠利索,而且李大嬸的舌頭猶如活了一般,靈動的很,他鑽到哪兒,那舌頭就猶如毒蛇一般,死死的纏繞著他。
“咳咳咳……該,該死!”
顫顫巍巍的拿出黃符,但是卻被唾液浸溼,根本點不燃,而且上面的符文也被染掉了顏色。
“嘻嘻嘻,老不死的,拿命來!”
說著,李大嬸的屍身便張大血口,就要往金財運的脖子咬去。
金財運大驚失色,腦子有點運轉不過來。
噗咻——
一張帶血色的金色符籙猶如火箭般,咻的一聲,從李大嬸屍身的頭顱上一劃而過。
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李大嬸的頭顱被斬斷,鮮血淋淋的頭顱滾落在地,但是屍身卻並未倒下,而是以一種非常赫人的姿勢,摸索著頭顱,繼而倉惶的逃竄,消失不見了。
“咳咳咳…….”金財運死裡逃生,心有餘悸。
“爺爺,沒事兒吧?”深沉的聲音至門外響起。
金財運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他連忙看了過去,笑著對來人招呼:“蕭兒,你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夜呤蕭走了進來,一身如墨的玄衣,華麗而尊貴,渾身上下散發著帝王般的貴氣。
深邃的黑眸掃視了四周,當捕捉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時,他劍眉微微擰起。
“這裡怎麼會有殭屍?”
金財運嘆了口氣,臉上卻是一臉愧疚:“都是老頭子我糊塗,埋葬李大嬸的屍身時方位沒找對,還挖出了一個陶罐子,估計是破了三座廟宇壓制的風水,咳咳咳”
“大猛呢?”夜呤蕭沒有繼續問,現在最擔心的是大猛。
“大猛,對,你快去找大猛,她在二郎山,你快去!”金財運一手捂住胸口,著急的頭上好不容易結疤的傷口又流出了鮮血。
“爺爺你別急,這個是藥膏,你先擦一些,我這就去尋大猛”
隨著一個白色的瓷瓶落下,夜呤蕭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這邊,金大猛等人在三次鬼打牆後,又再次回到了李大嬸墳頭前。
現在子時已過,四周陰氣更甚,平日裡忌諱沐雲書的鬼魂們,也乘著陰氣慢慢的靠近。
即使有些修行尚淺的鬼魂,碰到沐雲書便魂飛魄散,卻依舊有不少鬼魂往他的身上靠近。
原因自然是他護在身後的金大猛。
純陰之血,一直都是鬼怪們最愛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然而,出乎衆人意料,接下來,四周都異常平靜。黑暗中,衆人被這鬼打牆磨的沒了脾性,沒人說話,幾乎都屏住呼吸。
這偌大的山林間,涼風習習,鑽背心的涼意和恐怖纏繞著每個人的身心,四周高高低低的墳頭,此時變得異??刹溃?
一轉眼半盞茶的時辰過去了,腎虛道長兜裡的驅魂符剩下了最後一張,他老臉蒼白,渾身止不住抖成了篩子。
金大猛和沐雲書緊繃的神經絲毫沒有鬆懈,突然,一旁的牛娃子卻是掙開了沐雲書的禁錮往李大嬸的墳頭衝了過去。
“娃子!”
隨著金大猛的一聲大喊,那牛娃子慘白著臉,愣愣的回頭,腳步頓住,站的筆直,一動不動。
光線太過黑暗,他們根本看不清楚牛娃子的臉。
“你……”金大猛倒抽一口冷氣,這個場面太過詭異,讓人毛骨悚然。
“別去,他是鬼附體了,鬼附體!”在一旁的腎虛道長卻是突然大喝一聲,手裡的桃木劍直射牛娃子的胸口。
“不要!”
“腎虛道長!”
隨著腎虛道長的桃木劍刺入牛娃子的身體,發出噗的一聲,繼而緊接著發出的竟然是奇異的砰砰聲。
“這……這是怎麼回事?”金大猛大驚。
若是鬼附體,牛娃子身上應該有鬼魂被射出,即便是桃木劍不夠鋒利,這刺在血肉上也會疼,也會流血,怎麼會發出如此詭異的聲音?
拿著桃木劍的腎虛道長也是大驚,接著他就嚇得丟了桃木劍,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紙……紙人……”
金大猛不解,凝眸看著那一動不動的牛娃子,就見到他扭轉著頭,對著她眨了眨眼睛,金大猛倒退幾步,若不是後面的沐雲書扶著她,她估計要暈厥過去。
此時的牛娃子,那裡還是牛娃子,分明是已經變成了一個出殯時常常燒埋的紙人!
慘白的臉上還畫著宛然的笑臉,但眼瞳裡卻是夾扎著被死亡掙扎的痛苦。
他已經死了……而且還變成了一個紙人!
“咯咯咯……”
就在衆人嚇得不行時,一個詭異的笑聲從娃子的嘴裡響起,這個聲音……是李大嬸!
她怎麼會把自己的孫子變成紙人,同時還俯身在他身上?
咻——
突然,牛娃子整個身子騰空而起,輕飄飄的,真的是名副其實的紙人,他慘白的臉頰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意,轟的一下,不知何時手裡拽出一把鋒利的小刀,直直的衝金大猛而來。
“大猛!”
沐雲書不顧一切的擋在金大猛面前,雙手緊緊的抱住她。
半響,身上沒有傳來預期的疼痛,沐雲書納悶的回過頭,卻被一個凌厲的掌風劈的三步之遠。
“雲書!”
“我的女人,我來保護”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金大猛愕然的看了過去,當她看到那張俊美如斯的臉龐時,竟然有些溼了眼眶。
呤蕭,他真的來救她了。
“咳咳咳”沐雲書咳出一口鮮血,虛弱的癱軟在地。
而身後的牛娃子,此時額頭上已經貼上了一道黃符,嘴角一行血跡從下巴上畫出,看之令人驚心動魄。
“呤蕭,雲書他……”
“死不了”夜呤蕭長臂一覽,把金大猛圈在懷裡,低沉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悅,他看了一眼沐雲書,冷道:“記住,我的女人,別碰,即便是爲了保護她,我也不會領情”
沐雲書憤恨的擦去嘴角的血跡,雙眸噴火的瞪了夜呤蕭一眼,當他看到金大猛在他懷裡乖巧幸福的模樣,疏離般的鳳眸中劃過一絲落寞。
她……果然,愛上他了嗎?
夜呤蕭擁著金大猛走到墳頭前,掏出龍鱗劍,騰空挽出幾個劍花,繼而黑眸微微瞇起,冷冷一笑:“式鬼役法,以鬼驅人,不錯!”
金大猛自然聽不懂他的意思,但是冥冥之中,似乎好似自己被引進了一個怪圈,難道說,這是有人故意而爲?
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四周冷得可怕,那是一種根植入神經深處的寒冷,在這詭異的山林深處瀰漫張揚。
伴隨寒冷而來的還有各種強烈的氣味,夜呤蕭掏出一張符籙,符籙揚至半空的那一瞬間,符紙就燒成了灰燼。
一旁的腎虛道長看的目瞪口,別人不懂,他好歹也是學過道術的,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看來,這裡的東西怕是不簡單。
不過,現在這麼厲害的大神出現了,應該無憂了吧……
不過沐公子的臉色好臭啊,也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啊。
“哼,果然如此!”隨著符籙的灰塵隨風散去,夜呤蕭冷冷一笑。
“什麼意思?”金大猛聽的雲裡霧裡,忍不住開口。
本以爲夜呤蕭不會回答,卻聽見他深沉性感的嗓音慢慢響起。
“此地陰氣很盛,但是有那東西鎮壓,倒也太平,可是如今那東西沒了,這裡的妖鬼都沒了鎮壓…….”
繼而他長出口氣喃喃道:“有這麼兇邪的東西在這裡,難怪剛下葬的死人會起屍!”
“大,大神,那,那東西是啥?”腎虛道長對夜呤蕭是又敬又怕。
“是什麼?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說著薄脣微微勾起,深邃的黑眸在淡淡的銀輝中,猶如夜間的曠世珍寶,炫耀奪目。
“我,我們要下去嗎?”金大猛看著眼前李大嬸的墳堆,後背心冒冷汗,她可從來沒有鑽到墳堆裡去抓什麼鬼,真的…….太重口味了。
夜呤蕭淡淡一笑,深邃的黑眸瞅著她,看的她有些臉紅:“你不是最愛捉鬼行善嗎?爲夫就帶你好好玩玩,不過記住,爲夫抓鬼在行,做鬼也在行,希望娘子不要再找一些不必要的人來攪合了”
不必要的人,說的自然是沐雲書。
金大猛自然聽出了夜呤蕭言語間的意思,雖然對於沐雲書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她心依舊甜蜜的讓她有點犯暈。
也許這就是少女芳心萌動的時刻吧。
“娘子,你想爲牛家報仇?”
“可以嗎?他們死的太慘了,能報仇自然要報,只是……”只是她沒這個能力,金大猛窘迫。
“爲夫幫你”
夜呤蕭看著金大猛的反映,很滿意,只見他白希的手指指向在一旁狗腿的腎虛道長,清冷的聲音響起。
“你,把這座墳挖開”
腎虛道長嘴角抽了抽,這人還真會使喚人,想當初,都是他使喚別人,現在倒是好,不過他也只能心裡頭抱怨兩句……
認命的開始挖墳。
因爲土壤是鬆軟的,倒也不費勁。
腎虛道長一邊心驚肉跳的刨土,一邊唸叨著驅鬼的咒語。
他真是倒黴啊,遇到一個在沐雲書還可以裝裝逼,現在來了個真正的大神,他只有當苦力的份了。
沒一會兒,聽見轟隆一聲,原本拳頭大小的黑洞,此時卻深陷下去,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大坑。
而原本埋在墳堆裡的棺材,卻是不翼而飛了。
金大猛大驚,這麼大一副棺材,居然不翼而飛了,去那裡了?
衆人跳進坑裡,並不是很深。
夜呤蕭長袖一揮,一盞長明燈便燃起來。
微弱的燭光照亮四周,讓金大猛心裡有一股安心的味道。
沐雲書蹙著眉頭在四周看了看,看到一個橫洞,裡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楚,但是以洞的寬度來看,若是要進去,只能爬著進去了。
“左邊這裡有個橫洞,也不知道通向哪,但是得爬著走“
夜呤蕭微微一笑,伸手在坑土的周圍摸索了下,拿著玉羅盤測了下方位,然後黑色的靴子猛地往地下一踹。
轟隆隆,那個不大的橫洞便轟塌下來,最後變成了一個兩丈高的大洞。
沐雲書臉色很難看,雖然心裡不服氣,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和夜呤蕭比起來,實在是差太遠了…….
若是他也懂風水,會捉鬼,是不是就可以保護他的瑾兒了,第一次,這個想法在沐雲書的心中萌芽。
洞裡黑漆漆的,沒有風,踩著的地面也是柔軟的很,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石土的氣息,黏黏的,溼答答的,混雜著屍臭味道。
夜呤蕭帶頭,沐雲書隨後,金大猛跟著夜呤蕭的側面,腎虛道長忐忑的跟著。
四周除了金大猛手裡微弱的長明燈外,洞底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周圍沒有一絲聲音,靜的心驚肉跳。
金大猛緊張的注視著四周,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雖然跟著夜呤蕭,安心了很多,但是她就算覺得這裡面有非??植赖臇|西。
只覺四周彷佛有許多鬼怪躲在暗處盯著他們,下一秒就要對她伸出蒼白的鬼手……
走了好一會兒,金大猛手裡的長明燈光亮越來越弱,眼看就要熄滅,金大猛連忙伸手去護住,待那燈光重新燃起後,她微微鬆口氣,但是當她擡頭時,她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呤蕭!呤蕭!“
夜呤蕭不見了,不,是所有人都不見了,此時只有她一個人!
“雲書……腎虛道長?“金大猛心裡發緊,冷汗不停的冒出來,很快她的後背心就汗溼一片。
顧不得擦汗水,她死命的握住手裡的燈,一邊往前走。
一邊呼喚他們的名字,但是迴應她的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怎麼辦,她現在要怎麼辦,手裡一點防備的東西都沒有,只有一張腎虛道長畫的符籙……
金大猛有點欲哭無淚,她真該向夜呤蕭多要幾張符籙備著,而乾坤珠也不在身上…….
一邊往前走著,她一邊不斷的回頭,深怕後面出現什麼讓她害怕的東西。
啪——
清脆的聲音至頭頂響起,金大猛整顆心一怔,一攤濃稠的東西至她的頭頂,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一股濃重的腐臭氣也從她頭上方蔓延開來。
噁心感和恐懼感接踵而來,金大猛的神經再度繃緊起來。她恐懼而又緊張的擡起頭,險些便和另外一張腐爛猙獰的臉來個臉貼臉。
那雙一張慘白的毫無血色的一張臉,她的半個身子從土壁上的洞裡露出來。
那洞離金大猛只有半步之遙,現在定睛一看,那張臉極爲恐怖。
眼瞳漆黑一片,沒有白仁,濃濃的粘液順著她的頭頂一滴滴落下,骨肉不全的鼻子一吸一吸的,頭顱上的頭髮一卷一卷的掉落,她只是呵呵的笑著,然後伸出舌頭把一坨坨頭髮捲進嘴裡吞噬掉。
金大猛倒吸一口涼氣,心裡翻滾的厲害,這異常噁心的畫面,伴隨著被那腐臭氣,讓她小臉看上去更加蒼白。
是鬼?還是殭屍?
那屍身突然噗咚一聲掉落在地,繼而頭顱一百六十度大旋轉,就這麼直接轉過來。
而她的身體卻是背對著自己,她對著金大猛露出一個極爲詭異的笑意。
金大猛咬著牙一個勁的猛退,突然,脖頸間再次感到一個冰冷的呼吸。
就好似一塊冰塊,就放在她的脖子處,慢慢的融化,那雪白的涼氣,竄遍她的全身。
腦袋嗡的一下,有一瞬間,心跳都好像停止了。
“好久,都沒有人來這裡了…….”
一隻乾瘦如骨的手,慢慢的摸上她的臉頰,滑膩膩,帶著腐臭味,令人作嘔。
啊——
金大猛一下子跳開。
前有追兵後有虎,她難道真的要命喪與此?
不可能!
她一咬牙,閉上眼睛猛地一衝。
她知道,若是在這裡等著,她很有可能成爲這前後兩個殭屍的盤中餐!
可是她小看這兩個殭屍的速度,身後的那個開始速度很慢,但是似乎看著她要逃,手腳並用,飛快的往她這裡爬過來,那速度相當驚人!
完了,完了!
金大猛嚇得閉上了眼睛。
半刻,沒有想象中的撞擊、噁心、死亡等等一樣也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娘子沒事吧?”
“有,有殭屍”金大猛害怕的撲進夜呤蕭的懷裡,身體像是被人抽乾了一樣。
“別怕,爲夫在這裡“
夜呤蕭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繼而薄涼的脣瓣滑向她溫熱的脣瓣,細細的吻著。
“我……沐雲書他們呢”
金大猛害羞的垂下眼瞼,雖然不再排斥和夜呤蕭親熱,不過她可沒有忘記沐雲書他們已經消失了。
“放心,他們自然無礙”
夜呤蕭說著,深邃的黑眸掃視了四周,然後緩步走到洞的最裡面,站在那裡不知在想什麼,突然,他用中指輕輕敲了敲面前的山壁,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的神色。
只見他用食指在山壁上橫橫豎豎的畫著格子。畫完後,他以食中二指輕輕一點,那堅硬的山壁竟然出砰的一聲,化作一股青煙消失了!
繼而一個白色的類似於布偶的東西出現在眼前。
“這是?”
金大猛看著那白色布條纏繞的布偶有些滲人。
“這就是鎮壓此地的鎮邪童子!”夜呤蕭薄脣輕啓,深邃的黑眸中劃過一絲波動。
“這是鎮邪童子?”
金大猛倒退幾步,對於鎮邪童子的傳說也僅限於金財運的道書上,只有一頁的字,卻看的金大猛渾身毛骨悚然,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一般。
傳說中,有一種巫術專門利用童男童女的屍體來做到鎮邪作用,就是先用各種殘忍手段摧殘他們的肉身和靈魂,使其加深怨念,然後喂他們吃下一種導致全身脫皮的藥,然後在血淋淋的肉身上,活活的澆上蠟油。
再以秘法將這些孩子的靈魂納入陶罐或者入甕中,埋在陣眼上,以達到保護整個村子,壓制更強大的邪物的目的。
爲了保存完好,這屍身得用九十九條白色棉布纏繞包裹。
看著猶如一個布偶的孩子屍體,金大猛只覺得又害怕,又噁心。
難怪在李大嬸墳頭聽到那孩童般的笑聲,原來是這個東西嗎?鎮邪童子?
光是想想,金大猛就覺得後背心發涼,汗毛炸開.......
“現在我們要怎麼辦?”金大猛吞了吞口水,有點拿不定主意,沒想到養活了幾代人的二郎山,居然鎮壓著如此邪物,那麼這鎮邪童子鎮壓的又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