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金財運便把金大猛母女送上馬車。
“那麼多天了,孫女婿應該惦記了,丟丟還小,你快些回去吧”臨走前,金財運不捨的叮囑道。
“爺爺,今夜是李大嬸的回魂夜,真的沒問題嗎?你腿腳還不方便,要不.......”金大猛剛想說把丟丟送回去再來.
卻被金財運搖搖頭止住:“丟丟還小,看她如此依賴你,俺也欣慰,我腿腳也利索很多了,你不用擔憂”
“可是......”
“好孩子,等忙過這陣子,我去鎮上看你們,到時候爺爺也去噹噹大爺,享受下清福”金財運哈哈的笑了起來,滿是皺紋的臉上,卻笑的異常燦爛。
金大猛見金財運如此,也只能點點頭,吩咐金財運幾句,最後上了馬車。
金財運有些拘樓的身子彎著,一直目視著馬車走遠。
丟丟趴在窗前,突然揮揮手,金大猛這纔回頭看去,發現金財運還站在那裡。
鼻尖一酸,爺爺年紀大了,卻沒一個人伺候著,作爲孫女兒,她真是有失孝道。
金財運本打算看著馬車看不見了,再轉身回家,卻發現那馬車在大路上突然停下了,再一看,金大猛從馬車上下來,快步往這邊跑來。
“是忘記啥東西了?”金財運連忙上前走了兩步,以爲金大猛拉下了什麼東西。
金大猛氣喘吁吁的跑過來,緊緊的抱著金財運:“爺爺,我不在這些日子裡,好好照顧自己,我給你做的衣裳別補捨得穿,銀子也別老是存著,伙食開好些”
金財運微微一怔,繼而抱著自己的孫女,渾濁的老眼裡似有淚花閃動。
“爺知道了,大猛啊,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蕭兒是個好孩子,既然已經嫁作人婦,就好好伺候夫君,相夫教子”
微風吹起了金財運蒼白的髮角,不知怎麼的就溼了金大猛的眼眶。
她哽咽著點頭,最後鬆開了金財運,繼而說道:“爺爺,雖然你覺得很荒唐,不過丟丟是我和呤蕭的女兒,前世的女兒,所以我們纔有今世的緣分,爺爺,你放心,我會和呤蕭好好過日子的”
金財運心裡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地道:“如此就好”
金大猛擡眸,看著金財運,心裡有些訝異他爲何不激動:“爺爺,你不覺得很詭異嗎?”
“呃,倒也沒啥詭異,前世今生,前世因今世果,你們在一起,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金大猛抿了抿脣角,又慢慢地問,“可是有一點大猛不懂,丟丟爲何是凡人”
金財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在金大猛幽深的水眸下,他不緊不慢的回答:“這個可能是造化,好了,你快回去吧”說著便催促金大猛回去。
在他心裡,這事情已經過去了四百年,雖然祖傳下來的文籍了有記載,不過當年的一切,既然已全被夜呤蕭可以掩藏,那麼,四百年後的今天,也沒有必要再讓金大猛知道。
那些事情,揭開了只會給金大猛帶來痛苦和傷害,他寧願金大猛永遠也不要知道。
已經夠了,今生今世,金大猛會有她今生一輩子去償還,至從給金大猛配了這冥婚,這些年,他一直活在自責與愧疚當中,所以他把金大猛這個孫女捧在掌心,想把一切最美好的都給她。
可惜啊,夜呤蕭執念太深,希望他能想通,不要再傷害大猛,不然即便是要他這條老命,他也會讓金大猛離開夜府。
金大猛看著彷彿陷入沉思的金財運,已經判斷出他所說的不過是在掩飾什麼。
既然爺爺什麼也不願意說,一定會有他不願意說的理由。
所以金大猛只是淡淡一笑,然後揮手告別。
馬車到達夜府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院子裡雖然有丫環婆子一大堆,但是金大猛還是覺得冷冷清清的,因爲夜呤蕭仍舊沒有回來。
六天了,她離開夜府去土壩村住了那麼久,但是夜呤蕭卻沒有回來過。
一時間,金大猛心裡的失落變得那麼強烈,再也不容她忽視。
翻箱倒櫃的,找出夜呤蕭留在家裡的符籙,再一次,經過心裡的天人交戰後,終於咬破手指,在上面寫上話語。
南山下大宅,夜呤蕭正在陪夜夕顏用午膳,感覺袖口一熱,夜呤蕭眉頭一蹙,因爲有過上次的經驗,下意識的,他低頭一看,符籙上浮現出字。
“夜呤蕭,你在那裡”
夜呤蕭胸口一熱,迅速用眼角的餘光瞟了眼對面的夜夕顏,沒有多想,把符籙重新塞進衣袖裡,繼而若無其事的吃飯,可是在他的心裡,卻再也平靜不下來。
是什麼,讓金大猛兩次主動通過這樣的方式聯繫他?
她到底想說什麼?是關心他嗎?還是想他了?
而六天前,金大猛竟然帶著丟丟回了土壩村,當時他還疑惑,她是不是還在生自己氣。
可是今天一大早就帶著丟丟回來了,而且還主動找他,
這一切,是不是說明金大猛根本就已經不在意他對她做的那些事情了?
帶著困惑,一直天色黑了,夜呤蕭再也忍不住,在夜夕顏熟睡後,回到了夜府。
把丟丟哄睡後,金大猛掏出那符籙,久久沒有回神。
沒有反應,符籙上她的血跡已經乾涸,把黃色的符紙染成了殷紅色。
他還是不打算理她嗎?想到這裡,金大猛慢慢把符籙放下。
其實,在不知道真相之前,即使是已經動了情,金大猛也還是可以毫無負擔地面對夜呤蕭。
但是,現在,一切真相都被血淋淋地剝開,告訴她,這麼多年來,夜呤蕭有多麼愛她,爲了她,做了那麼多的事情。
她的心便糾結了,擔憂了,心疼了,甚至是害怕了。
而這一切的情緒,只因夜呤蕭一個人而起。
起身,金大猛走到菱花鏡前,看著自己有些蒼白的容顏,這樣的容顏,確實讓人提不起興致吧,垂眸,看到一旁的檀木盒子,這個檀木盒.......
是當初放在蛤蟆石口中的盒子,夜呤蕭沒出來前,他被封印在一個巴掌大小的銅鏡裡,現在裡面裝著他送她的鳳簪子,本是龍鳳一對,新婚之夜,夜呤蕭便把鳳簪留給了她,龍玉簪留給了自己。
把髮髻上的銀簪取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拿著這精緻的鳳簪,插入烏黑的髮絲間。從未刻意打扮的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這個鳳簪一插上,居然讓她有些蒼白的容顏立刻紅潤了起來,眼角間的撫媚更加悠然.......平添一絲嬌柔的美麗。
腦海中浮現出夜呤蕭當初贈她簪子的情景,心裡甜甜的。夜呤蕭,從現在開始,我會學會好好地愛你,就像當初你愛我一樣。
如果你心裡還有苦,有自責,有愧疚,甚至是痛恨我那麼輕易地就忘記了你,再次輪迴,卻依舊想逃脫,那麼我願意承受,我都願意承受,只要你心裡能好過。
一滴清淚,自眼角劃落,在嘴角暈染開,有一種窒息的美,金大猛閉上雙眼,趴在梳妝檯上,沉沉睡去......
夜呤蕭踏進大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不做絲毫停留,夜呤蕭來到金大猛的房間,房門半掩著,夜呤蕭蹙了蹙劍眉,走到房門口,一眼便看到了趴在梳妝檯上睡著了的金大猛,而她髮髻間的鳳簪在發間搖搖欲墜。
夜呤蕭莫名地心裡一怔,輕吁了口氣,放輕腳步,如踩在棉絮上一樣,慢慢地進屋,關上房門,來到金大猛的身邊,視線再緩緩地落在金大猛的臉上。
柔和的燭光潵在金大猛顯得蒼白的巴掌大的臉上,暈出淡淡溫馨的光澤,靜謐而美好。
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烏黑細密,在眼瞼下映出一片濃濃的暗影,而眼角處,一滴晶瑩的淚珠如鑽般,閃爍著刺人心疼的光芒。
心在霎那間彷彿被針尖刺中,猛然收縮了一下,然後是不可收拾的柔軟氾濫而來。
俊逸的眉目輕擰一下,夜呤蕭慢慢彎下腰,單膝跪下,伸手,微涼的指腹輕輕地落在金大猛的眼角,替她拭去那裡的淚珠。
然後,手指向上,撥開金大猛的碎髮,輕輕地撫上她受傷的額頭,小心翼翼的送上微涼的薄脣,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吻。
視線朝驀然落在了金大猛髮髻上的鳳簪上,簪子上的鳳凰栩栩如生,精緻高貴,絢麗的金色,迷了夜呤蕭的眼。
這是他送她的鳳簪,卻從未見過她戴過,現在她怎麼突然戴上了.......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她承認是他的妻子了嗎?
她兩次通過符籙,用自己的鮮血,找他.......
想到這裡,深邃的黑眸掃過她已經結疤的指尖上,心底猛的一抽痛,他冰涼的指腹劃過她結疤的指尖,那細小的傷口慢慢癒合,留下一陣薄荷的清涼。
她主動找他,說明她是不是想他了?
若是想他了,那又是不是說明,她已經開始愛上他了。
脣角倏爾就勾勒出一個滿足的弧度,薄脣沿著金大猛的小巧的側臉輕輕向下,最後停留在她紛嫩的脣上。
倏地,金大猛睜開了清澈的雙眸,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顏,她眸中竟然閃爍著淚光,沒有絲毫驚訝,心底涌起的全是欣喜。
“呤蕭。”
呤蕭?呤蕭!
她喚他呤蕭。
聽到金大猛輕輕喃喃猶如白雲棉絮般柔軟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夜呤蕭眉峰微動了一下,卻並沒有擡起頭來,反而繼續吻上金大猛的脣,顯示溫柔輾轉,隨後兀自加深了這個吻。
還扒在梳妝檯上的金大猛睜大眼睛看著眼前深情而專注的夜呤蕭,臉頰上升起一抹紅暈。
繼而,她反手抱著夜呤蕭,第一次,她那麼熱情的迎合他,慢慢撐起了自己的身了,迎著夜呤蕭熱烈的吻,雙手攀上他的脖子。
金大猛的迴應,讓夜呤蕭暫時忘記了所有,只聽從身體本能的驅使,伸出雙手,金大猛打橫抱起,手輕輕的託著她的頭,吻著她,大步朝另外一邊的廂房而去。
走到軟榻上,那樣輕柔而小心翼翼地將金大猛放在上面,湊近她,薄脣準確無誤的吻住她,輾轉反側,密密麻麻,好似要嚐遍她身上所有的味道。
如此*又激情的吻,讓金大猛雙眸變得迷離,她嘴角愉悅的勾起,她知道這代表的都是他最濃烈最溫柔最強烈的愛戀。
金大猛閉上眼,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顫動,她身心現在已經完完全全的放鬆,把身體,以至於靈魂,全部交給了夜呤蕭。
靜謐安寧的夜,搖曳的燭光下,朦朦朧朧間,兩個相愛的人,久久地、糾纏在一起,好似要在彼此身心裡留下自己的獨有的痕跡。
天際一抹光亮,破曉了寂靜的深夜,金子般璀璨的光亮灑進放屋子裡。
金大猛臉上掛著嬌羞的紅暈,拽住被褥把頭埋進被褥裡,不好意思去看夜呤蕭。
看著她嬌羞可愛的模樣,夜呤蕭勾起脣瓣,修長白希的手指劃過金大猛的臉頰,將打溼貼在金大猛臉頰的墨發攏到耳後,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然後抽身打算下榻。
“別走。”
雖然嬌羞渾身無力,但是在注意到他要離開的動作,金大猛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就拽住了夜呤蕭的手腕,呢喃的語氣近乎哀求。
夜呤蕭驀然回頭看著金大猛,滿室旖旎,空氣中還能聞到*的味道,此刻的金大猛,瀲灩的雙眸甚至比窗外清晨陽光還要絢麗,那紅潤的臉頰猶如晨曦荷葉上的露珠,那般眷戀那般不捨眼神,只是一眼,便讓夜呤蕭原本已經柔軟的心,更加柔軟的一塌糊塗,一發不可收拾。
揚脣一笑,夜呤蕭的脣角勾勒出從未有過的俊逸愉悅的弧度。
伸手,夜呤蕭颳了刮金大猛徑直小巧的鼻子,繼而白希如玉的大掌撫上她紅潤的臉,薄涼的指腹輕輕摩挲而過,語氣從未有過的溫柔*溺道,“爲夫不走,不過是去打些熱水給你擦擦身子”
低沉又充滿寵溺的話語,對金大猛,從來都帶著不可思議的魔力,所以,她揚脣,很乖地點點頭,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待夜呤蕭回來的時候,金大猛平穩的聲音已經傳來,夜呤蕭微微一笑,雙眸無限溫柔的給她擦乾淨身子,換上乾淨的衣衫,然後抱著她,相擁而眠。
也許是夜呤蕭回來了,金大猛懸著的心,完完全全的放鬆下來,所以睡得格外香甜安穩。
以至於這邊丟丟醒來,找不到孃親,倒也不哭鬧,而是讓丫頭們幫自己穿好衣衫,出了房門。
也許是心有靈犀,丟丟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走到了夜呤蕭所住的廂房。
原本睡的正香濃的夜呤蕭聽到開門的聲音,立刻便醒了過來。
第一眼便是看看懷裡睡著的人兒有沒有醒,看到她仍舊安穩的睡著的時候,才朝門口看去。
“孃親......”丟丟糯糯軟軟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夜呤蕭禁不住的一笑,這個小傢伙,到哪裡都不消停。
若是男孩還好,偏偏是女孩兒,他也不能捉過來打屁股。
丟丟把門推開,伸出一個可愛的腦袋,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看到夜呤蕭,丟丟顯得很興奮,撒著腳丫子就撲過來。
“爹爹!”
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爹爹了。
甚是想念呢。
這邊夜呤蕭,連忙對丟丟做了一個噤聲的收拾,披上外袍,抱起丟丟。
丟丟點點頭,附在夜呤蕭的耳朵上,咯咯的笑起來。
“爹爹陪丟丟,丟丟想爹爹了”
夜呤蕭揚脣笑了笑,親了親丟丟的小臉頰:“走,我們用早膳去,讓孃親多休息一會兒”
“恩,丟丟要和爹爹一起吃飯飯”
丟丟抱著夜呤蕭的脖子,毫不吝嗇的在他俊朗的臉頰上吧唧一口。
然後咯咯的笑了起來。
窗外陽光明媚,奼紫嫣紅的薔薇花爬滿枝頭,繞了院子一圈,淡淡的花香籠罩在四周,透著甜甜的味道。
醜嚒嚒讓丫頭端上早膳,夜呤蕭抱著丟丟,剛準備用膳食,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夜呤蕭一愣,繼而眉頭微蹙。
劍眉一挑,那黑影便隱沒在樹林間。
陪著丟丟用過早膳,把丟丟交給醜嚒嚒,然後徒步走到樹林間。
“什麼事?”
話音剛落,影衛便現身而出。
“大小姐早上醒來便開始瘋狂的砸東西,吵著讓主子你回去”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夜呤蕭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叮囑了醜嚒嚒幾句,安撫好了憋著嘴,淚眼汪汪的丟丟,夜呤蕭回房換了衣服,臨走前,夜呤蕭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繼而放了兩張新的符籙在桌上,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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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沉重的踏進大宅的時候,丫鬟們已經把滿地的狼藉收拾好,夜夕顏坐在美人榻上,雙眸空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白希的手腕卻鮮血淋漓,還在不斷地往外溢出血液,可是她卻仿若不察般。
一旁站著大夫,只是蹙起眉頭,不敢有絲毫動作。
夜呤蕭看著這樣的夜夕顏,眉頭擰緊,心中有種麻木的疼痛,很難受,可是卻痛的沒有了任何感覺。
“夕顏”
夜呤蕭慢慢靠近也夕顏,手指握住她滴血的手腕,想要給她醫治。
感受到指尖的冰涼,夜夕顏緩緩的回過神來,雙眸依舊空洞,臉色異常蒼白,在和夜呤蕭對視的那一瞬間,眼淚便流淌而出,扯了扯甘冽的脣角,她瘋狂的大笑起來,笑容如同鬼魅般,讓人不寒而慄。
“蕭郎,你還是我的蕭郎嗎?你不是說,我要什麼你都滿足我嗎?我只要你離開金大猛,離開她,永遠也不要和她在一起,更不會愛她,可是你做了什麼?蕭郎,你都是在騙我,騙我,虧我還那麼信任你......”
撕心裂肺,帶著悲苦哀婉,仇恨交加的哭訴,讓夜夕顏柔美的聲音此時聽起來格外刺耳。
“夕顏......”夜呤蕭心痛的蹙眉,心似乎像是被人捏在手心,難受的發狂。
面前的夜夕顏,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原本溫柔如水,傾國傾城的夜夕顏,被那場大火,隨著她的生命,香消玉殞了。
這樣無助的她,咆哮的她,讓他感到陌生,同時也心痛的打顫。
“你明明告訴我是要折磨金大猛,你才娶她,但是你卻揹著我對她那麼好,你曾經口口聲聲在我耳邊說下的諾言,在爹孃牌位上發的誓,你都忘記了嗎?”夜夕顏,雙眸含淚的拽住夜呤蕭的衣袍,一字一句的控訴他的所作所爲。
夜呤蕭眉頭倏地緊蹙起,想起那日在爹孃牌位面前發下的重詈,揚言要金大猛生不如死,深邃的黑眸便浮上了
化不開的痛苦與糾結。
“夕顏,我沒忘記,我一直沒忘記,拜託你不要再說了“
爲什麼每次他開始對她好時,總有這些讓他無法放下的傷痛來折磨他,讓他又愛又恨,只能讓自己的手一遍遍的摧毀她,傷害她。
“呵,那你昨夜是在幹什麼?你是在折磨她嗎?是讓她生不如死嗎?”
憤恨的甩開夜呤蕭拽住自己的手,不顧剛癒合好的傷口再次破裂,她對著他大聲咆哮,再也沒有那副溫潤可人的模樣,那樣的歇斯底里,那樣的絕望痛苦。
夜呤蕭黑眸中被痛苦吞噬,看著發狂的夜夕顏,腦海裡浮現出那場沖天的大火,還有那些被燒得面目全非的一百三十口人,以及他爹孃殘碎的骨骸,心猶刀割一般,痛的他渾身發顫。
是啊,他怎麼對得起爹孃,對得起夜府上上下下那麼多冤死的人,對得起他死的那般悽慘的爹孃......
這些原本都該讓金大猛承受的痛苦,卻都由夜夕顏和他來承擔。
看著夜呤蕭不說話,夜夕顏的水眸中滴出了毒液,她絕望的開始大吼,大哭。
原來自己猜想的不錯,四百年了,四百年了,在夜呤蕭的心裡,金大猛一直都是他最在乎的人。
即便對於爹孃和她再愧疚,也代替不了,那個踐人在他心中的存在。
不然就不至於,她投胎轉世,他也要把她鎖在身邊了。
見硬的不行,夜夕顏改轉爲軟的。
她知道,要讓夜呤蕭妥協的,只有讓他看到自己是有多可憐,他是有多麼的虧欠她。
扯了扯嘴角,夜夕顏儘量讓自己的笑意看上去哀婉悽楚,一雙水眸,流出晶瑩的眼淚,絕望痛苦,交織在一起:“蕭郎,休了她吧,答應我,休了金大猛,既然你做不到讓她生不如死,不如遠離她,讓他自生自滅,你若是願意賜給她休書一封,讓她顏面全無,我可以答應你,從此不再爲難她“
這是夜夕顏的讓步,也是她心底的聲音。
對於金大猛,反正她已投胎轉世,對於當年的事,已經忘記的一乾二淨。
只要不影響她......不介意放了她。
但是條件是,夜呤蕭必須對她死心。
休了金大猛?
夜呤蕭的心臟驟然一縮,整個人瞬間無法呼吸。
“不行,我不能休了大猛”
幾乎是吼得,夜呤蕭脫口而出。
夜夕顏一愣,繼而雙眸中被痛苦和絕望,以及濃烈的恨意填滿了整個眼眸。
“你不休她?你還想和她一起白頭到老嗎?你還想來一次當年的慘狀?”夜夕顏一步步的逼近他,她雙眸中跳躍的火焰,好似在演繹著當年的一切。
“不,不是,夕顏,我娶大猛,唯一的目的也只是爲了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
“那你爲什麼要對她那麼好?”
“我......”夜呤蕭黑眸微微一閃,繼續道:“我只是爲了讓她重新愛上我,只有她的心全部放在我身上了,我所做的事情才能把她傷的更深更重,才能真正的讓她生不如死。”
夜呤蕭也分辨不清楚,他說出來的話,有幾分真,又有幾假。
總之,無論如何,用任何辦法,他都不會再放金大猛離開自己的。
要下地獄,他們一起下地獄,這痛苦,本就因她而起,他陪著她,一起承受。
幸福的,快樂的,悲傷的,他們一起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