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明月清冷如輝。
窗內一燈搖曳如豆。
柔柔的火苗輕盈跳動,將那抹纖細的身影勾勒的更加蒼白纖弱。
醜嚒嚒看著坐在窗前面容蒼白如雪的金大猛,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繼而看了一眼放在案幾上的紫砂盅,柔聲道:“少夫人,這是大夫開的藥,已經熬好了,你趁熱喝了吧”
金大猛轉頭看了一眼軟塌上睡的正香的丟丟,淡淡的搖頭,轉頭看著窗外清涼的月光。
明明初夏已過,正是悶熱的時候,爲何她卻反而有一種寒冬將近的感覺?
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身子,金大猛的臉色更加蒼白:“擱在那兒吧,現在不想吃”
醜嚒嚒又嘆了口氣,看著金大猛的背影,眼眸中閃過一絲憐憫。
若是沒有當年的事情,少爺便不會如此對她了吧。
“少爺對你……”醜嚒嚒欲言又止。
她是夜府的老人了,雖然也被那場大火吞噬,可是卻保留了殘魂。
不過容顏卻再也回不來了,也罷,反正都是老骨頭一把,自是不在乎那些。
“嚒嚒,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金大猛轉過頭看著她,眼眸深幽,完全不見往日的清澈。
一股攝人的美麗,流淌著,自她眼底悄悄綻放。這種美麗,是不自覺的,也就更加驚心動魄……
醜嚒嚒一愣,從不知,金大猛卻有如此美麗,就猶如悄然綻放在夏夜的荷花,那麼幽靜,卻美的無聲無息。
醜嚒嚒別過眼,有些尷尬道:“我是想說,你晚膳分米未進,你得爲自己身子著想”
金大猛繼續搖頭,說不吃。
看著金大猛如此,醜嚒嚒再也忍不住了,她走到金大猛的跟前,繼續說道:“少夫人,你別怪大小姐,更別記恨少爺,大小姐是個可憐之人,原本這夜府也是其樂融融的一家,可曾……”
說著醜嚒嚒又欲言又止,轉而看到那隻睡在丟丟身旁的兔子:“大小姐至從發生那事情後,她便極其討厭,這些毛茸茸的東西…….”
聽著醜嚒嚒的話,恍惚的思緒漸漸回籠,正當金大猛細細思忖醜嚒嚒裡的意思的時候,又同到她說,“少爺也不是不疼你。只是他有他的不得已,其實他心裡很苦,比你們誰都苦。”
金大猛幽深的雙眸猶如古井一般,毫無波瀾,她那麼怔怔的看著醜嚒嚒,看著看著,倏爾就笑了。
那笑容那樣悽楚,那樣諷刺。
夜呤蕭疼她麼?
爲什麼她從來都不知道。
看著金大猛那樣一副好像聽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笑話般的神情,醜嚒嚒嘆了口氣,有些事情在她胸口起伏不定,不知道要不要給金大猛講。
“今ri你也看到了,他那般對我,豈是疼我?”金大猛自嘲一笑,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想起夜夕顏嘶吼的那些話,“她又想害我,我之所以這樣都是她害的”這句話,金大猛似乎不止一次從夜夕顏口中聽到,金大猛恍然大悟,她和夜呤蕭,不,是夜呤蕭和夜夕顏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
究竟是什麼?金大猛蹙眉,她們給自己的感覺有些熟悉,再加上,夜夕顏對她的恨,不單單是因爲自己和夜呤蕭成親,似乎…….還有別的原因,究竟什麼原因?
“嚒嚒,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對大小姐做過什麼?纔會讓她這般恨我?”金大猛看著醜嚒嚒,滿臉困惑。
雖然如此問,確實荒唐,但是金大猛心中就是有個強烈的感覺,這一切,不似那般簡單,就猶如,即便是夜呤蕭親口否認丟丟是她的女兒,她也覺得這事情格外荒謬,卻還是覺得丟丟是自己親生一般。
她總有這種感覺,讓她發狂。
醜嚒嚒突然被這麼一問,渾身不由的一怔,低下頭,躲避慌亂的眼神,“這個......我一個奴婢,怎麼會知道,但是少爺,是我看著長大的,他今天傷了你,,一定不是他的本意”
聽著醜嚒嚒的話,金大猛幽深的眼眸倏地看著醜嚒嚒,心湖猶如被投入了一塊巨石,驚起層層驚濤駭浪。
“你看著夜呤蕭長大的,那麼說……你也是鬼了?”金大猛雖是疑問的表情,但是心中卻已經肯定。
“我……是鬼又怎樣,我又不會害你”醜嚒嚒額頭滲出一絲薄汗,低下頭,眼神更加閃躲。
看著醜嚒嚒這般閃爍其辭,自從她嫁入夜府,除了醜嚒嚒給她一種陰冷的感覺外,其他丫鬟她暗中留意過,都是正常的普通凡人。
顯然,這個夜府有太多事情在刻意瞞著她,瞞著她的目的就是,這些事情都與她有關。
現在的突破口,就在醜嚒嚒的身上……
“少夫人,你有快把藥喝了吧,你的身子要緊”醜嚒嚒站起身,用手貼了貼紫砂藥盅的外面,確定裡面的湯藥還是熱乎的,催促道。
金大猛點點頭,幽深的眸子凝視著醜嚒嚒,就在醜嚒嚒端起湯碗走到她跟前的時候,金大猛突然拽住了醜嚒嚒的手臂。
“少夫人你…….”
“嚒嚒,你告訴我吧,夜夕顏的腿,是不是我害的?”
醜嚒嚒微微詫異地看著金大猛,端著藥碗的手微微一顫,藥汁撒了些許出來,她都未曾發現。
雖然金大猛的話裡帶著疑問,可是她的眼神卻是那麼的肯定,聰明靈透如金大猛,即使不用她回答,她也已經判斷出了緣由。
這麼多事情,一件件的拼接起來,不難猜出,雖然匪夷所思,但是金大猛卻在心裡已經默默的接受這種判斷。
“我……”
“嚒嚒,若是你不說,我永遠矇在鼓裡,我和呤蕭只會彼此痛苦而已”
醜嚒嚒渾濁的眼眸深了深,最後嘆了氣:“少夫人先把湯藥喝了,老奴告知你便是”
“好”金大猛點點頭,一口氣喝乾了湯藥。
醜嚒嚒笑了笑,有一絲欣慰,繼而端過一旁早已做好的膳食,擺在金大猛眼前。
“嚒嚒,你說吧,我現在不餓”金大猛知道醜嚒嚒的用意,但是她現在更急著要知道真相。
“少夫人,答應我,善待自己,愛惜自己身子,就算是爲了小小姐,爲了少爺“說著,醜嚒嚒把飯碗放在金大猛手裡。
金大猛擡眸,很認真地看著醜嚒嚒,她聽不出她的話的深意,但是她知道,她是真心關心自己的,這份關心,透著無形的暖意,慢慢的浸透金大猛冰涼的心。
是啊,不說夜呤蕭,她還有丟丟,還有爺爺,那麼多愛自己的人,她怎麼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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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應該因爲夜呤蕭一人,而忽略了那麼多愛她的人。
端起碗快,就算再沒有味口,她也必須好好的,不能再倒下。
看著金大猛終於開始端起了飯碗,醜嚒嚒輕吁了口氣,臉上掛著慈悲的笑意。
吃完飯,醜嚒嚒又把薑湯端在金大猛身旁,這一次,她沒有在催促讓她先喝湯,而是主動解答金大猛的疑惑。
“你說的沒錯,大小姐的傷痛,從側面來說,是你害的”
金大猛看著醜嚒嚒,眼眸中閃過一絲瞭然。
“但是,那事情只是發生在你的前世,不知少夫人可聽說過輪迴一說?“醜嚒嚒繼續道。
“自然聽過“金大猛點頭,那麼多鬼魂,厲鬼都看過,她自然信這些。
“那一世,你乃一介醫女,隨父雲遊到一個名喚土壩村的村落,剛巧遇上瘟疫,便跟著和其父定居下來,救死扶傷,而那時恰巧遇見在外歷練的天才風水師,夜呤蕭,就是少爺,後來自是不用說,因爲少爺身染瘟癥,你爲其救治,事後兩人自然而然走到一起“醜嚒嚒,一字一句的說著,眸光飄得久遠,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那時的她,是少爺的奶孃,和少爺自然比較親近,那日少爺突然回府,多言寡語的他,居然主動拽住他的手,興高采烈的說,他有了心儀的女子。
那時的少爺,真的笑的好開心,她從未見過他那般開心。
金大猛倏地睜大雙眼,怔怔地看著醜嚒嚒,平靜的眸底瞬間波濤洶涌,滿是震驚。
畫!
丟丟的親生母親,果然是自己!
那麼,夜呤蕭告訴她,畫裡的人根本就不是她,而是丟丟的生母。
他在撒謊嗎?
一定是他在撒謊!
但是金大猛任然不敢置信地搖頭,拼命地搖頭,眉目漸漸緊蹙了起來,激動地緊緊抓住了醜嚒嚒的手,“嚒嚒,你沒有騙我嗎?那麼說,丟丟是我的女兒?可是……..”
既然是前世,那麼丟丟爲何才三歲,而且居然是血肉凡胎,並非鬼魂。
還有,夜呤蕭曾說過,他只愛丟丟的生母,那麼說,他至始至終,一直都是愛著她的麼?
她就是當初那個醫女的轉世,金大猛就是醫女,醫女就是金大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