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陰霾在夜夕顏的眼底劃開,她拽住丟丟的手更加用力:“丟丟,你眼瞎了不成?她纔不是你孃親,你親生孃親早死了,現(xiàn)在我纔是你孃親,乖,孃親懷裡來”
“哇,痛,手臂痛,嗚嗚嗚......”
丟丟一吃痛,又一次大哭,聽到丟丟痛哭著的大叫聲,金大猛的心一下子就全碎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抓住夜夕顏?zhàn)е鴣G丟手臂的手,然後將她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
“夜夕顏,你弄疼丟丟了,你鬆手,快鬆手!”金大猛急紅了眼,完全失去了理智,心疼的大吼。
夜夕顏聽到金大猛幾乎命令的聲音,整個(gè)人都快要被氣炸了,一雙水眸也變得殷紅,塗滿蔻丹的指甲在慢慢變長…….
她猛的一伸手,細(xì)長的指甲劃破了金大猛的手背,鮮血流淌而出,空氣中瞬間瀰漫了血腥味。
金大猛一吃痛,下意識的鬆手,夜夕顏見準(zhǔn)時(shí)機(jī),另外一隻手也伸了過去,拽住了丟丟的身子,拼命往自己懷裡拉。
“我跟你說多少遍,她不是你孃親,你聽不清娘說的話是不是?”
“孃親,孃親,丟丟痛,丟丟好痛.....”丟丟嚎啕大哭,雙手仍舊緊緊地?fù)е鸫竺偷牟弊?,埋頭在她的頸窩裡。
而她的手臂已經(jīng)被夜夕顏?zhàn)У耐t,因爲(wèi)丟丟的痛哭聲,金大猛徹底失去勵(lì)志,清澈的眼眸一瞪,秀眉一擰,不管不顧地就向夜夕顏靠近一步。
金大猛突然靠近,夜夕顏微微一愣,事發(fā)突然,她一個(gè)踉蹌,身體失去重心的往後仰,而偏偏在這個(gè)時(shí)候,金大猛更是本能地伸手推了夜夕顏一把。
“金大猛!”剛跨進(jìn)門口的夜呤蕭將金大猛推夜夕顏的一幕盡收眼底,只是,他來不及制止,金大猛已經(jīng)出手。
猝不及防,再加上夜夕顏腿腳本來就不方便,往後倒退了一步,整個(gè)身體便往後倒去,就在倒下的那一瞬間,夜夕顏眼低劃過一絲戾氣。
砰——
好巧不巧的,就撞到了那檀木桌腳上,殷紅的鮮血猶如血注一般,噴了出來。
看的衆(zhòng)人倒抽一口冷氣。
“夕顏.....”
“大小姐......”
夜呤蕭箭步朝倒在地上的夜夕顏跑了過去,衆(zhòng)丫鬟婆子也驚慌的圍了上來。
“夕顏,你別擔(dān)心,我馬上幫你止血”夜呤蕭扶起夜夕顏,冰涼的手捂住她後腦勺的黑洞。
夜夕顏的靈魂已經(jīng)聚散的差不多了,所以稍微有些磕磕碰碰就會(huì)這樣,而她的軀體本就殘缺,他曾勸她放棄這個(gè)軀殼,讓他幫她重新找一個(gè)健康的身軀,但是她卻執(zhí)意不肯。
這個(gè)殘缺的身軀,一直在腐蝕她僅剩的靈魂。
所以她的腿腳才越來越不方便,加上她在大火中遺留下的傷疤,雖以看不出什麼,卻並未痊癒。
這樣的夕顏,讓夜呤蕭更加自責(zé)愧疚。
夜夕顏揮開夜呤蕭扶著自己的手,任由鮮血流淌滿整張臉,雙手撐著地面爬起來,用一雙充滿怨恨的目光看向夜呤蕭,有徐徐轉(zhuǎn)向金大猛,配上她一章猙獰恐怖的血臉,聲音帶著地獄般的陰森?!耙惯适?,你看看,你看看這就是你心愛的女人,這個(gè)女人有多歹毒,她就是想讓我魂飛魄散,我已被她害成這樣,居然還要害我,就想讓我永世不得超生!”
那雙剜心的美眸流淌出血淚,夜夕顏整個(gè)人吼得撕心裂肺。
看著嘶吼的夜夕顏,看著圍在她身邊的一堆人,金大猛這才漸漸意識到自己剛纔太沖動(dòng)了,她不應(yīng)該推夜夕顏的,再怎麼樣也不該推她的。
她太沖動(dòng)了。
看著撕心裂肺的夜夕顏,以及她臉上不斷流淌而下的血淚,夜呤蕭“譁”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然後轉(zhuǎn)身看著金大猛,眼裡同樣是淬了毒的痛恨。
“金大猛......”夜呤蕭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她的名字。
金大猛看著眼前這個(gè)嗜血暴氣,全身散發(fā)著刺骨寒氣的男子,渾身一顫,抱著丟丟就往後退。
可是夜呤蕭怎麼可能讓她逃,一把就拽住了她的手腕,然後另一隻手又一把將她懷裡的丟丟奪了過來。
丟丟被夜呤蕭身上的寒氣震懾住了,整個(gè)人呆呆的,直到夜呤蕭從金大猛的懷裡把她搶過去,她害怕的再次大哭。
“孃親,我要孃親”
“閉嘴,她不是你孃親!”夜呤蕭幾乎是用吼的。
“哇——”
從未被夜呤蕭如此兇過的丟丟,這一次是真的嚇到了。
害怕的不止是丟丟,金大猛的心也跟著夜呤蕭的怒吼而顫抖。
夜呤蕭毫不理會(huì)大哭的丟丟,一隻手緊緊抱住丟丟,另一隻手死死的拽著金大猛,逼近一步,用整整高出金大猛一個(gè)頭的優(yōu)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如鋒利的刀片般,可以將此刻的金大猛片片凌遲。
“金大猛,你居然敢傷害夕顏!”
金大猛怔怔地看著夜呤蕭,她能感覺到周圍凝固的空氣,但是她真的沒打算傷害夜夕顏,所以她毫不遲疑的回答:“我沒有?!?
“沒有,你還不承認(rèn)?!币惯适挼氖滞饺挥昧?,幾乎要將金大猛的手腕捏碎。
那雙深邃的黑眸,現(xiàn)在佈滿血絲,死死的盯著她,讓她害怕。
手腕的疼痛讓金大猛擰緊了眉頭,儘管感覺到那隻手就要斷裂,但是她卻並不反抗,只是無助地?fù)u著頭道,“我沒有,我沒有想要傷害夕顏,是她…….”
聽著金大猛的狡辯,夜呤蕭最後的一個(gè)點(diǎn)耐心也沒有了,俊眉一擰,用盡渾身力氣便將拽在手裡的金大猛往一旁甩了出去。
“??!”
“嘭!”
夜呤蕭是何人?他只要稍微用力,不說金大猛這樣的弱女子,就是擁有內(nèi)力的男子也不承受不起這麼一甩。
再加上,他的動(dòng)作太突然,力氣又太大,沒有任何防備的金大猛像一朵被拋在半空中的花,甩出三丈支援,腰肢撞到冰冷的玉璧上。
咔嚓——
她能聽到腰骨斷裂的聲音。
噗——
一口血腥在喉間滑動(dòng),再也忍不住的吐出來。
妖豔的血色,幾乎是瞬間染紅了金大猛甘冽蒼白的雙脣,她嚐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少夫人......”
“孃親......”
醜嚒嚒第一個(gè)跑向了金大猛,丟丟止住了哭聲,掙扎著要從夜呤蕭懷裡下來,夜呤蕭看到金大猛吐出的那攤刺目的鮮血,渾身的怒火在一秒間消失殆盡,轉(zhuǎn)而是尖刀戳心般疼痛。
夜呤蕭的手本能的鬆開,將丟丟放了下來。
“孃親......”丟丟跑向金大猛,止住的眼淚再次絕提,一頭扎進(jìn)她懷裡,擡起小手,笨拙的去擦她嘴角的血跡,嘴巴嘟起,一個(gè)勁的吹氣,“丟丟呼呼,孃親不痛,孃親不痛,嗚嗚嗚......”
金大猛擡起頭,痛的倒抽涼氣,卻在丟丟的手要落下的時(shí)候握住,努力扯出一絲笑容道,“丟丟不哭,孃親不痛”
“少夫人,我去幫你請大夫,你這是撞出內(nèi)傷了”醜嚒嚒一邊說著,一邊焦急的往外走去請大夫。
“嚒嚒,我…….我沒事兒”金大猛神色遊離,冷汗從光潔的額頭上滲透出來,她現(xiàn)在渾身發(fā)虛,疼的全身發(fā)顫。
夜呤蕭看著從金大猛嘴角不斷溢出的紅色液體,妖嬈如海棠般,在她蒼白的嘴角慢慢綻放。
心,抑制不住地開始顫抖,繼而開始壓抑不住的抽痛!
夜夕顏看向夜呤蕭,她後腦勺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她倒是真沒想到夜呤蕭會(huì)對金大猛下這麼重的手,不過,她知道,一出手,夜呤蕭就後悔了。
看夜呤蕭現(xiàn)在的樣子,那心疼自責(zé)的模樣,就讓夜夕顏更加的痛恨。
“我不想呆在這裡了,蕭郎,你帶我走吧,我覺得頭好痛”夜夕顏太明白夜呤蕭對金大猛的在乎了,所以她不能讓夜呤蕭在這個(gè)時(shí)候在這裡繼續(xù)呆下去。
聽到夜夕顏虛弱的聲音,夜呤蕭的心緒被從金大猛身上拉了回來。
俊眉緊擰著,垂下雙眸,黯淡了所有光華,就如流星落幕後的黑色天際,沒有一絲光澤。
他努力告訴自己,比起夜夕顏這四百年所承受的痛苦,金大猛現(xiàn)在受的一點(diǎn)點(diǎn)痛,流的一點(diǎn)點(diǎn)血,根本不算什麼,甚至是償還不了萬分之一。
更何況,她又一次差一點(diǎn),要了夕顏的命,夕顏被她傷害的太多太多了。
她這樣的痛,根本沒有可比性。
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夜呤蕭來到夕顏的身邊,俯身將她打橫抱起,大步走了出去。
這期間,不曾看過金大猛一眼。
眼角的餘光瞥見夜呤蕭遠(yuǎn)去的身影,金大猛突然覺得,整顆心猶如掉入冰湖裡,再也暖和不起來了……
回到南山下的宅子,夜呤蕭就想回去看金大猛,可是夜夕顏似乎料定他會(huì)這般,一直纏著她到了深夜。
夜,漆黑的不見一絲光亮,猶如此時(shí)夜呤蕭深邃的眼眸。
確定夜夕顏睡著了,夜呤蕭才慢慢離開她的房間,來到園中的石桌旁,一拳頭,狠狠砸在了大理石桌上。
指節(jié)處的皮膚裂開,溢出血絲,可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痛。
想著金大猛低垂的眉眼,還有她嘴角鮮紅的血液,夜呤蕭的心,就如同刀絞般,痛不欲生。
是,他後悔了,他後悔出手傷了她。
他確實(shí)是想讓她爲(wèi)她做過的事付出代價(jià),想讓她好好的嘗一嘗這些年他和夕顏所嘗過的痛苦,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像今天這樣出手傷了她。
她,究竟怎麼樣了?
一想到這裡,夜呤蕭的劍眉擰的死緊,伸手,掏出一張傳送符,正要用咒語點(diǎn)燃符咒的時(shí)候。
一個(gè)悲痛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蕭郎,你還是放不下她是不是?你還是惦記著她是不是?即便是她那樣傷我,你也只在乎她!”
“我……”夜呤蕭轉(zhuǎn)過身,看著夜夕顏,黑眸中翻滾著排山倒海的愧疚和心痛。
“哈哈哈哈,你終究還是在乎她”夜夕顏如同一朵凋零的小白花般,在風(fēng)中簌簌發(fā)抖,她纖弱的身影,配上她近乎絕望的大笑,讓夜呤蕭的心,慢慢擰緊。
“那就讓我死了吧,死了你就可以毫無顧忌的陪著她,疼愛她!”突然夜夕顏的聲音變得異常尖銳,她伸手,漂亮的指甲變的無比尖銳,她狂笑著,眼淚流淌而下,配上她悽婉的容顏,讓人心碎。
“?。 ?
“夕顏!”
就在她想要挖出她唯一的精魂時(shí),手臂卻被夜呤蕭死死的握住。
“讓我死,你讓我死!”
夜夕顏嚎啕大哭,聲音帶著絕望的淒涼。
“別這樣,夕顏,別這樣,我沒有後悔,更沒有心痛”夜呤蕭抱著夜夕顏,黑眸中承載著太多痛苦,讓他快要崩潰:“這些都是她該償還的,都是她應(yīng)該償還的……”
夜府,東苑。
搖曳的燈光下,拉長了那抹纖細(xì)孤寂的身影。
金大猛坐在那裡,靠著窗,清澈的水眸此時(shí)一片幽然,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