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猛來到門口,門是虛掩著的,低頭深吸了一口氣,當她擡手敲門的同時,那扇竹門卻被她輕輕推開,金大猛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擡起雙眸,入目的卻是這樣的一幕……
金大猛只覺得自己腦中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剎那便奪走了她全部的視線和注意力,甚至是呼吸。
手推著竹門,便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再也動彈不得。
竹屋裡,檀香爐裡青煙嫋嫋,朦朧的青煙籠罩著那兩個緊緊貼在一起的身影。
夜呤蕭長臂緊摟著何潤珠,將她整個人抵在檀木桌上,身子傾斜著,壓住她......低著頭......而何潤珠芊芊十指自然地勾起,整個人攀在了他的脖子上......
雖然嫋嫋的青煙看不清他們此時的表情,但是不用想,金大猛也能知道此時此刻,這兩個人正在忘情的做什麼。
他們果然在一起了,他們在*的接吻……
幾乎是一瞬間,金大猛窘迫的轉身,像偷窺而被抓住現形的孩子,沒有憤怒,沒有痛恨,只有窘迫和尷尬,於是她匆忙而慌亂的退到了門外。
金大猛轉身的剎那,夜呤蕭便鬆開了懷裡的何潤珠,站直了身子,讓自己和何潤珠拉開一定的距離。
放在腰間的大手突然鬆開,何潤珠重心不穩的跌在桌上,她微微一愣,依稀記得有敲門的聲音,何潤珠朝門口看去,是金大猛就要消失的身影。
眉心不由的一蹙,心情瞬間百般複雜。
撐起自己的身子站好,完全不顧自己香肩外露,何潤珠擡起一雙剪水眸,眸中流動的慾求不滿的流光,染滿迷離的嬌羞的看向面前的男人,白希的臉此時已經一片緋紅,讓她整個人看上卻更加嬌豔嫵媚,欲語還休地道,“我.....剛纔......你,我們……”
然而夜呤蕭卻倏地轉身,留給一個修長的背影給她,將深邃的黑眸中流出的爆發情緒壓制下來,聲音淡淡的,甚至帶著一絲冰冷“好了,你回去吧”
何潤珠咬了咬脣,瞟了眼門口,一抹陰狠在眼底一閃而過,又看了眼夜呤蕭挺拔的背影,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戾氣:“那好,我先去準備晚膳,等你來”
轉身,何潤珠一臉墨色的走到門口,當關上竹門,看到站在不遠處,低垂著眼瞼的金大猛時,何潤珠的秀眉自然而然的擰緊,眼底的暗涌越來越多。
她三步並兩步走過去,拽住金大猛的手就往一邊拖。
金大猛只感覺手腕生痛,但是卻沒出聲,任由她拽著自己走。
直到來到假山後面,何潤珠才憤恨的甩開金大猛的手。
“誰叫你來的?”
質問的口氣,完全沒有了當初的姐妹情深。
金大猛看著水眸中流露出濃濃不滿的何潤珠,心裡清晰地感覺到了她們之間的情誼在悄悄流失的無助與疼痛。
“我……是少爺差人讓我過來的……”
“呤蕭差人叫你過來的?”何潤珠勾脣譏笑出聲,毫不留情的打斷了金大猛還未說完的話,她看著金大猛那張略微蒼白,卻清麗秀氣的臉蛋,雖然初看不扎眼,但是卻是越看越喜歡,特別是那雙靈動清澈的眼眸,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能在無形中勾住男人的心。
好在她並不熱衷於打扮,不然真的不亞於名門閨秀,即便沒有傾城之貌,卻有讓男人甘願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心。
這個女人,她爲什麼處處與她做對?
“罷了,我也不追究到底是不是呤蕭讓你來的,方纔你也看到了,呤蕭對我是特別的,至少,他會主動的抱著我,然後……”
何潤珠故意不說完,但是她臉上的嬌羞狀,卻已經說明一切。
金大猛黯然低下頭去,心裡不知道是失落還是難過,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看著此時的金大猛,彷彿一隻落敗的公雞一般,隆拉著腦袋,何潤珠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來,斜了金大猛一眼,譏笑兩聲,何潤珠轉身大步往西苑而去。
金大猛眼瞼何潤珠要走,連忙大步跟了上去,她想清楚了,她不能,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何潤珠因爲她而受到傷害。
若是夜呤蕭真心還好,可是他的話……更何況,她對自己都是利用而已,怎麼會對潤珠也真心?
金大猛跑過去攔住何潤珠的去路,一臉認真且堅定的看著她:“潤珠,夜呤蕭他一直愛著自己女兒的孃親,那些曾經掛在竹屋的畫像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快清醒過來,別再被他迷惑了心智,你會後悔的!”
何潤珠詫異地看著金大猛,想到她有次無意間看到的女子畫像,一顰一笑,一個輪廓,一個動作,那女子和金大猛擁有同樣一張臉,但是周身的氣質卻是此時的金大猛身上所沒有的。
莫非……那人是那孩子的孃親?
可是那又怎樣?聽說那丟丟的孃親已經死了。
“我知道他有女兒,那又如何?你想說什麼?”
金大猛一頓,繼而說道:“我只想告訴你,回頭是岸,你和他不合適,夜少夫人的位置,也不會落在你頭上”
因爲著急,所以金大猛說的有些激動,語氣也有些強勢。
對,別說是何潤珠,就連她這個替身也只能在暗無天日的地下,被人稱作爲少夫人,在衆人面前,她不過是一個打雜的奴婢而已。
他愛的人,一直是丟丟的親生母親,雖然她曾經懷疑,她就是丟丟的親生母親,可是那怎麼可能……
雖然如此想,但是心底卻有個聲音,讓她越來越疑惑,看來不管如何,得找機會和夜呤蕭當面問清楚,即便是他愛的不是自己,至少讓她爭取一次當丟丟親生孃親的機會。
“回頭是岸?金大猛,你是誰?你那麼肯定夜夫人不屬於我?你瞧不起我?”
“沒,我沒有”金大猛咬牙,爲什麼說道這裡,就每次說不下去,她自然不會說自己就是夜夫人,夜呤蕭現在的妻子。
“沒有?”何潤珠充滿毒液的眸光不斷的掃射在金大猛的身上,訕笑兩聲:“姑且我就把你的話當真,但是又怎麼樣?既然呤蕭愛著丟丟的孃親,爲何在外不公佈自己妻子的身份?外人只知道他有個女兒,卻從未見到他妻子,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不是深愛著丟丟的孃親,而是痛恨,所以纔會宣稱自己尚未娶妻,再說了,那個男人沒有點風花雪月?”
金大猛有些震驚地看著何潤珠,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
雖然夫爲天,有個三妻四妾是很正常,但是從小活在鄉村的金大猛,卻淳樸的只希望,嫁給一個平凡的夫君,即便是生活貧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歸,過著相夫教子的生活,只要沒有人和自己分享自己的愛人,那也是值得的。
這樣的心裡根深蒂固,突然要接受自己相公擁有三妻四妾,她真的接受不了,但是潤珠卻如此坦然,難道她不在乎嗎?在村裡長大的姑娘,基本都是嫁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也只娶一個妻子。
“難道你甘願做小?你不是常常說,要活的比任何人都好嗎?我的潤珠,怎麼會甘願做妾?”
金大猛乘熱打鐵,說話雖然有些難聽,卻字字戳進何潤珠心裡。
“我,我自然不願做妾……”何潤珠想到她曾經的報復,有些尷尬。
可是,她是真的真的完完全全抵抗不了夜呤蕭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魅力啊。
在她眼裡,他周身的氣質,他的才氣,他的容顏,他的威嚴,他的權勢。
絲毫都不亞於一個帝王,從他身上,有太多太多讓她著迷的東西了。
若是要她就此放棄心愛的他,她寧願去死。
“可是,既然他沒有公佈自己妻子的名諱,那就說明,我只要努力,還是能當上少夫人的”
何潤珠無比天真,慶幸的說道。
“潤珠……”
“夠了,金大猛,你不覺得你管的太多了?”何潤珠失去了再談下去的耐心,她走到金大猛的面前,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雙水眸,滿是凌厲的看著她:“你這樣費盡心思的讓我打消對夜呤蕭的念頭,只會讓我更加懷疑,你和他有關係!”
金大猛微微一怔,倒退一步。
“可是怎麼可能嘛,你早已是有夫之婦,更何況……”何潤珠看著她,沒有吧諷刺的話說完,忽然何潤珠腦海中浮現出金大猛相公和夜呤蕭略微相似的背影,她的眸子微微一冷:“除非你告訴我,夜呤蕭的妻子就是你,否則,即便是最後我不得不淪落做成小妾,或者只是個通房的奴婢,我也心甘情願!”
“我......潤珠……”金大猛閉上眼睛,在心裡深嘆口氣,她不忍心告訴潤珠真相,先不說她也只是個沒有公佈身份的夜夫人,就算說了,以潤珠的性格,她一定以爲自己故意瞞著她,讓她出醜,在夜府受人唾棄,更會讓她恨她入骨。
“大猛,若是你還念在我兩的姐妹之情,你最好別管我和呤蕭的事情”何潤珠淡淡的看了金大猛一眼,最後道,“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亦不會後悔,還有,你管別人是事情之前,先管好你自己。”
金大猛睜開雙眼,心如死灰般,只剩下無助。
夜呤蕭,你真的要做到如此狠絕的地步嗎?
讓何潤珠恨我,讓我失去唯一的姐妹,這樣到底是爲了什麼?
腳上的步伐格外承重,一步一步,如同金大猛掉入谷底的心。
冰冷刺骨。
腦海中浮現何潤珠的譏笑,冷言,鄙視,她心微微抽痛,明知道這樣會引起何潤珠對自己的反感,但是她卻不得不如此做,可是換來的卻是她更加的義無反顧。
怪她?還是怪他魅力太大,讓潤珠忍不住*?
看著近在咫尺的東苑大門,金大猛視線一陣恍惚,沒有了焦距。
剛踏進月亮門,金大猛便覺得院子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因爲在平常,都會聽到丟丟和小雪球玩耍的聲音。
而且這個時辰,也不是丟丟睡覺的時候。
秀眉不由的一擰,金大猛收拾起心底翻滾的情緒,慢慢朝著大廳走去。
剛一進門,金大猛便看到那抹小小的身影。
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壓抑著哭泣的抽動。
金大猛剛一靠近,那小傢伙似乎有感知一般,轉過頭來。
入目的是一雙紅彤彤的大眼睛,小臉上掛滿了未乾的淚痕。
金大猛只覺得心猛的一抽,三步並做兩步的衝向丟丟。
“丟丟……”
“孃親……”
丟丟委屈的癟著嘴,伸起小手,就要撲過去。
“誰讓你動了?站好!”可是丟丟才挪動了一下步子,一道凌厲又威嚴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彷彿將整個已經凝固的空氣瞬間震碎。
“哇——”丟丟被那凌厲的聲音嚇到了,一下子就哭起來。
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金大猛心急如焚,想要過去抱住哭泣的丟丟,卻被人擋住。
她這才注意到坐在上坐上,用著陰狠的眸光盯著自己的女子。
夜夕顏!
她怎麼會在這裡?
“孃親……”
小丟丟哭的越發兇了,眼淚狂飆,一雙小手不斷的往金大猛伸手,想要她抱。
可是又害怕夜夕顏,不敢挪動身子一步。
金大猛看著一直向自己伸手的丟丟,那張小臉已經被淚水染花了,眼睛也哭的有些紅腫,心一下子疼了,顧不得那麼多,繞過攔著自己的下人,衝到丟丟面前,抱起她,邊擦著她臉上的淚水邊心疼極了地道,“孃親在這裡,丟丟乖,不哭,不哭啊”
一旁的夜夕顏,狹長的水眸微微瞇起,瞪著金大猛,眼裡是淬了毒的痛恨。
“來人,把這個踐人給我從丟丟身邊拉開!”
幾個丫鬟都對視一眼,縮在一邊,瑟瑟發抖,雖然夜夕顏讓人感到害怕恐懼,金大猛在東苑沒有什麼名分,但是丫鬟們的眼神都是很獨到的,當看這丟丟喚金大猛孃親,而且曾經金大猛還和夜呤蕭一起用膳什麼的,就可以看出,金大猛的身份特殊。
更何況,他們做丫鬟的,自然喜歡這樣溫柔,親近宜人的主子,金大猛幾乎沒什麼脾氣,對人也很親切。
讓東苑的丫鬟們,都很喜歡這個主子,自然也不會因爲夕顏的話,而爲難金大猛。
“怎麼?都不當我是大小姐了嗎?你們夜少爺沒給你說過我是夜家的小姐不成?”看到大家都不動,夜夕顏渾身氣的顫抖,聲音憤怒的能噴火!
“姐姐,丟丟還小,若是做出什麼事情,請你多擔待些,真惹你生氣,我這個做孃的,願意替她受罰”
“孃親,姑姑不喜歡小雪球,嗚嗚,她把小雪球綁起來了,吊在那裡”丟丟哭著指著吊在房樑上的小雪球,向金大猛申述。
金大猛隨著丟丟的手指,這才注意到,房樑上,掛著亂踹的小東西。
只見那雪白如球的兔子,一隻後腿兒被繩子拴住,整個身子懸掛在半空中,它害怕的不斷踹著腿兒,渾身瑟瑟發抖。
這個場景讓金大猛不忍心看。
那麼可愛的兔子,居然要這麼殘忍的對待它。
“把它放了吧”
金大猛轉頭看著扯著線頭的一個嚒嚒,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
那嚒嚒受意,剛要準備放下那兔子,卻被一旁的夜夕顏伸手止住。
“你叫我什麼?姐姐?!”夜夕顏同時睨了金大猛和丟丟一眼,冷笑一聲,“你倒是叫的順溜?是不是已經覺得自己做這個夜夫人的位置,做的穩當了?”
夜夕顏尖銳的聲音,和佈滿毒汁的眼神實在是太懾人了,丟丟小小的身子顫了顫,下意識地就往金大猛懷裡躲。
“孃親,小雪球在哭了,它痛......”
丟丟指著房樑上掛著的小雪球,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金大猛緊緊的把丟丟抱在懷裡,輕拍著她的背後,安撫道,“丟丟不哭,孃親這就去把小雪球放下來。”
“還愣著幹嘛,把小小姐給我抱過來,居然讓她和這個踐人挨在一起”夜夕顏臉色陰沉,雙眸中滿是陰霾的掃了那一羣丫鬟。
“小姐,肖小姐平日裡都是跟著夫人的,她人小不懂事,您別跟她......”
“醜嚒嚒,你這是在跟誰說話?你也來教訓我嗎?”醜嚒嚒想要求情的話還沒有開口,便被夜夕顏厲聲打斷了,心中有苦難言,這個小姐,以前溫柔可人,對人也可親的很,人美心也美,卻不曾想,現在變得如此尖銳,想到那些事,醜嚒嚒眼眸中的擔憂更甚。
夜夕顏看著依舊一動不動的丫鬟門,眼裡怒火噴張,“好,你們不動,那我自己來。”
話落,夜夕顏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步一步往金大猛走來。
金大猛看著走過來的夜夕顏,那步伐略微怪異,仔細一看,才發現,她有些微瘸,這個發現讓金大猛覺得怪異,她怎麼會有腿疾?
可是明明腿腳不方便的夜夕顏,隨著慢慢的靠近,她能感覺到她渾身駭人的氣息,還有她吃人的眸光,好似要把她和丟丟吞噬一般。
“大小姐,丟丟還是個孩子,你不能這樣嚇她”金大猛下意識地抱緊丟丟,看向夜夕顏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懇求。
不管如何,這個人是夜呤蕭的親人,她不想破壞夜府的關係,雖然知道夜夕顏並不喜歡她,甚至恨她入骨。
丟丟在金大猛懷裡瑟瑟發抖,再看著一步步朝過來的夜夕顏,嚇得小臉蒼白,死死的摟緊金大猛的脖子,將頭埋進她的頸窩間,不敢看夜夕顏。
“怕什麼?你在怕我?”夜夕顏完全不理金大猛的懇求,看著瑟瑟發抖的丟丟,冷冽的聲音似要震破丟丟的耳膜,夜夕顏冷笑著繼續一步步靠近,在離丟丟和金大猛還有一步的距離時,她停下來。
一手拽住丟丟的手臂,用力往自己懷裡帶:“來,丟丟快到孃親這裡來”
丟丟緊摟著金大猛的脖子,嚇的在次哭起來,“不,你不是我孃親,你是我姑姑,我要呆在孃親這裡,嗚嗚嗚…”
金大猛倏地看著夜夕顏,清澈的水眸中劃過一絲薄怒,心疼的抱緊丟丟,不肯鬆手。
知道夜夕顏不喜歡自己,恨死了自己。
但是她居然當著她的面,說自己是丟丟的孃親,真的可笑又可恨,即便那個畫像中的不是自己,自己和丟丟的血液相融,那就說明,自己是有資格做丟丟的孃親的。
她夜夕顏怎麼會說出如此荒謬的話來。
“大小姐,你說話前思量一下,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你說什麼,你這個踐人!”看到丟丟和金大猛居然如此依戀,還有那兩張極度相似的容顏,夜夕顏恨的滴血,她知道丟丟是夜呤蕭的心頭肉,掌中寶,爲了她的蕭郎,她可以勉爲其難的把丟丟當作自己的女兒撫養。
可是這丫頭居然不領情,更可恨的是,金大猛居然這樣對她說話,簡直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