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縣令早就在衙門裡等候了,等的那叫個望眼欲穿啊!因爲新任縣令不到,他這個原任縣令不能走啊!沒想到這個甘天哲竟然挑了個黃昏來交接業(yè)務。沒奈何,他只能在這裡再湊合一宿了。
一夜好眠。
陽光輕輕照在平陽縣衙的牌匾上,又是一個美好的一天。街上早已有了做生意的小販,已是四月中旬,大地回暖,萬物復甦,整個世界都是生機勃勃的樣子。在剛剛經(jīng)歷過會試舞弊案的甘天哲看來,春光韶華,人生苦短,自當及時行樂,正所謂是“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程大人,一路走好啊。”甘天哲、白冉和一衆(zhòng)衙役在城門口給程大人送行。
程大人年近不惑,要不是甘天哲自願到平陽縣做縣令,恐怕他這一輩子都要留在平陽縣了。不是因爲他的政績不好,而是因爲他喜歡平陽這個溫暖人心的好地方。曾經(jīng)幾次的提拔升遷機會,程大人都婉拒了。可是這次不同,是陛下直接下旨,抗旨可是大罪啊!所以程大人在城門口眼淚啪喳的,四步一停,三步一走,兩步一回頭……搞得送行的人也跟著揪心起來。
看著程大人那張菊花帶雨的老臉,甘天哲忽然感覺辣眼睛,同時有一股濃濃的負罪感充斥心中。
送走了程大人,甘天哲等人回了衙門,並在衙門口的公示板上貼了告示,總體就是告訴百姓程大人高升,由新科狀元甘天哲接任的事。百姓們都來圍觀。
“甘天哲……這名字好耳熟啊……”東村賣羊的劉叔說。
衙門隔壁的老吳頭撫了撫山羊鬍子,說:“可不是耳熟嘛!這不是北村的那個老何頭的義子嘛!”
“噢……對對對!”劉叔一拍腦門,說,“我想起來了,那個神出鬼沒的老何頭,哎呀!真是不得了了啊……”
“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行啊……”楊嬸兒說。
“天哲這孩子我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心性不錯,沒啥子壞心眼。”馬家豆腐店的馬大叔說。
“當了官之後就不好說嘍……”
“……”
甘天哲這是新官初到任,缺乏信任。不僅是百姓不信任,就連衙門裡的衙役也只是表面配合而已。
剛到衙門,甘天哲就已經(jīng)摸清楚了衙門裡的配置:一位師爺,姓於名材,字慶年,大約三十多歲,獨身一人;四位捕頭,分管平陽縣內四個區(qū)域;四十個捕快,每位捕頭手下各十人。巧的是,這四名捕頭剛好就是姓的他們分管的區(qū)域,也就是說,管東邊的捕頭姓東,管西邊的捕頭姓西,管南邊的捕頭姓南,管北邊的捕頭姓北。他們各小隊下的捕快都是從貧民窟裡招募來的,所以所幸就起了個編號,比如說,東隊的捕快們就是從東一到東十。
和各位認了個臉之後,甘天哲問:“於師爺,大家平時都做些什麼?”
“回大人,大家平日裡除了必要的巡街站崗外,就是逗逗蛐蛐,喝喝小酒,劃劃拳什麼的。”於師爺回答。
甘天哲擺弄著手中的硯臺,又問:“沒有案子嗎?”
於師爺相當自豪的回答:“咱們平陽縣在前任程大人的治理下,最多就是出點兒寡婦打架,潑婦罵街,鄰居之間小打小鬧的誤會罷了。”
甘天哲放下手中的硯臺,又開始打量筆架上的一排乾淨整潔的毛筆,說:“那倒是挺清閒的……哦,對了,程大人離職的時候給大家結月錢了嗎?沒有的話,就從庫房裡支吧。”
於師爺聽了心中有些感觸,說:“多謝大人關心,這才月初,還沒到結月錢的日子,咱們這裡以前是要等到月底才結的。”
“是這樣啊,那行,那就照舊吧。以前怎麼來咱就還怎麼來,我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還得讓大家多多指教。”甘天哲坐在主位上說。
廳裡的於師爺、四位捕頭和四十位捕快都不做聲,像是不信任甘天哲的話,仍舊帶著些疏離。
還是於師爺打破了沉寂,打量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不說話的白冉,問:“大人,請問這位姑娘是?”
“哦!忘了給大家介紹了,她是白冉,我的貼身護衛(wèi),同時也是我的……朋友。從今天起,就由她來負責我的人身安全,工錢從我自己的俸祿裡出,於師爺可要把賬記好了。”
“哎,卑職一定記好。”於師爺說。
這個氣氛尷尬的見面會就這樣結束了。
甘天哲回後院的臥房裡,在屏風後面換衣服,白冉在屏風外,說:“小甘蔗,我看他們好像對你不怎麼……太好啊……”
甘天哲一邊嘻嘻嗦嗦的換身家居的衣服,一邊說:“那當然了,程大人在我小的時候就是這裡的縣令了,人又很謙和,和這裡的衙役們相處的可好了,就像親人一樣。現(xiàn)在程大人因爲一道聖旨就被迫離開,雖然是升職,但是對於這裡的衙役們來說可謂是悲喜交加。況且……”甘天哲扽了扽衣服,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況且程大人離開是因爲我,他們自然對我有那麼一點芥蒂啦!”
“那你打算怎麼辦?”白冉問。
甘天哲聳聳肩,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又沒有什麼案子。昨天你答應陪我回家去見我義父的,還記得嗎?”
“嗯,記得。怎麼,你現(xiàn)在就要回去啊?”白冉問。
“是啊,走吧。”甘天哲拉著白冉就出了衙門。
看著甘天哲的背影,於師爺和四位捕快湊在一起感嘆:“唉!希望這位甘大人能夠像程大人一樣,做個好官吧。”
一路上,甘天哲不斷地和熟人打招呼,走著走著就到了北村。
與平陽城的繁華相比,北村倒是顯得有些冷清,不過這也是常情,因爲人都到城裡去了。就算不在城裡,現(xiàn)在正是上午,大家也都應該在田間務農呢!所以村裡的小路上人也不多。
白冉穿的是女裝的護衛(wèi)服,比在京城裡的那一套好看多了!雖然覺得沒有完全按照大師兄的話去做心裡很心虛,但是那天換上之後被甘天哲那麼一稱讚,就覺得其實這樣穿……還是挺好的。心虛感蕩然無存。
“你的熟人真多啊。”白冉說。
甘天哲帶著白冉轉了個衚衕,說:“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啊,就是在這裡長大的。喏,前面那棵大槐楊樹下的小院子就是我義父家了。”
白冉向前望去,衚衕的出口處竟然又是一片地勢開闊之所,槐楊樹下的確是有個小院子,樹旁不遠處還有間像廟宇一樣的屋子。
“那是什麼?”白冉指著那屋子問。
甘天哲順著白冉所指的方向望去,說:“那是土地公公廟,我小的時候常到那裡玩。”
正說著就到了小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