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頓時會意,城主的傳承並不在傳承密室,這麼說來,甚至很有可能在羅湄兒手上,那麼,既然對方想要密室的鑰匙,那就用鑰匙換回羅湄兒,加米看來是這麼打算的。陰暗潮溼的路終於到了盡頭,柯一眼看見最後那間囚室裡有一個比加米還小不少的女孩吊在那裡,披頭散髮,身著的白衣破破爛爛有不少地方有破洞,那些破洞裡露出來的皮膚上盡是可怖的傷口,柯粗略看了一眼,不僅是鞭傷,還有烙鐵烙下的傷痕。
格其,染上前去抓著女孩的頭髮拉起她的頭,那張臉上盡是傷口幾乎認(rèn)不出原本的樣子。加米幾乎紅了眼,怒道:“你!你怎麼敢……”
柯頓時明白這個女孩恐怕就是格其,羅湄兒了。
“怎麼又暈過去了?”格其,染不滿手裡抓著的女孩暈了過去,向旁邊罵道,“不會去拿水來潑醒?”
旁邊一個身形相仿的小女孩蹣跚著站起,柯纔看見她兩隻腳踝上各套著兩隻極大極重的鐵球,每邁一步就重重地撞上去,腳踝早已被磨得全部是血。
“以思你……”加米也剛剛注意到這一幕,不由叫道。
叫以思的女孩聽言腳下一滯,踉蹌著摔了下去,加米一聲呼喊尚未出口,卻生生卡在喉嚨裡,柯注意到他臉上有很是奇異和複雜的神色閃過。那邊被吊著的羅湄兒倒是突然哼了一聲,悠悠地醒了過來。
“怎麼樣?看到自己妹妹生不如死的樣子覺得怎麼樣?”格其,染很是囂張地對加米道,“你要是不交出來,我就每天再增加一次烙鐵,然後,每天讓她去走一遍炮烙臺。”
加米臉上滿是狠戾的表情,知道柯在風(fēng)裡傳過聲音讓他冷靜,周身的殺氣才漸漸被壓了下去。格其,染渾然不覺地掐著羅湄兒的下巴,很是放肆地用力捏直到她叫出聲來:“你要是把鑰匙交出來,我就賞她個痛快,讓她早點(diǎn)死了免得受這個罪怎麼樣啊?”
“你說什麼!”加米怒道,“你放了她!”
“放了她?不過兩隻喪家之犬而已,要不是柯少爺在,你都別想活著出去。”
加米怒極還待再說什麼,確實(shí)羅湄兒開口了:“我……我沒關(guān)係……只求一死……你帶她走……帶她走好了……”說著看向一旁的以思。
加米怔住:“我……我怎麼能……”
格其,染也聽到這句話:“呦,不就是一個醜丫鬟麼,你們倒是感情不錯,怎麼樣,加米,我就把這丫頭賞給你,你把鑰匙給我怎麼樣?”
加米轉(zhuǎn)頭,看向縮在一旁的以思,半晌纔像是下定了決心,道:“好,成交。”
接過以思的瞬間,加米一把把她抱緊,輕聲對柯道:“快,御風(fēng),趕回車上!”說著,宛如訣別一般看向身後羅湄兒被放了下來,而後侍衛(wèi)走過來,開始拔刀。柯心知他不願看,且一旦被發(fā)現(xiàn)密室裡沒有傳承恐怕就走不了了,故而迅速御風(fēng),向外掠去。飛出監(jiān)獄的瞬間,身後一聲慘叫傳來,隨後便沒有了聲響。
“她……死了……”加米彷彿衰敗了一般道。以思確是完全地怔住了。
過了半晌,柯才聽到加米懷裡的人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一眼,慘烈地向著監(jiān)獄的方向尖叫:“以思!”
柯心裡一驚,卻什麼都沒有問,只迅速到了車上,駕車向著城門口狂奔。就在快要到城門的時候,突然有大量的士兵涌了過來,像是要截住他們的去路。
“糟了!晚了一步!”加米咬牙道。
落羽飛快起身,掀開車簾,怒喝道:“讓開!”
幾乎瞬間,所有士兵無意識地讓開一條小道,柯一咬牙,迅速從小道中飛馳出了城。
“安裡瓦斯!”加米懷裡的女孩震驚地?cái)E頭看過去,伸手抓住了落羽的袖子。
車子終於平穩(wěn)了,柯翻到車內(nèi)來,坐在落羽旁邊,看向?qū)γ娴呐ⅲ募用讘蜒e爬起來,坐正了,臉慢慢地變成金屬的樣子,然而輕柔地從臉上把這層金屬撕了下來。
金屬面具後面赫然是那張被吊著的女孩的臉,柯頓時反應(yīng)過來,恐怕這一位纔是真正的格其,羅湄兒。那麼之前被吊著的那位“羅湄兒”想來就是羅湄兒最後慘呼的那聲“以思”
“我在潛回來取城主傳承的時候,被發(fā)現(xiàn)了,倉促之間隨意躲到一個房間裡,心知恐怕活不成了,卻發(fā)現(xiàn)以思也被綁在這間房間裡,被堵著嘴所以我竟然一時沒有發(fā)現(xiàn)。
以思說我要是被抓住恐怕活不成,然而城主的傳承她一個人也保護(hù)不了,所以她讓我用流銀易容術(shù)幫我們兩個換了臉。最後……”
加米閉著眼睛忍住眼淚:“她那麼怕疼……那些刑,她怎麼熬過來……怎麼熬過來的!”
一時沉默,柯想起那時加米臉上奇異的表情,想來之前也沒有認(rèn)出她們倆,是當(dāng)時看假扮成以思的羅湄兒快要摔倒,想通過壓印的契約輸送一點(diǎn)靈力過去,不曾想到,她還是摔了下去,反倒是吊著的女孩醒了過來,因而那個時候,加米就已經(jīng)知道,這一個纔是羅湄兒。柯開口艱難地問:“那麼城主傳承在你這裡?”他掃視羅湄兒單薄的衣裳,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地方可以藏得住城主傳承。
羅湄兒點(diǎn)頭,卻是伸手,抱起右腳腳踝上栓著的那個大鐵球,鐵球在她手裡居然如同液體一般慢慢地讓開,最後在鐵球的中心,出現(xiàn)那個小小的不起眼的水晶,被她攥在手中。加米附身,慢慢地向著羅湄兒半跪了下去。
“你們……”落羽一時也反應(yīng)不過來,不由出聲詢問。
羅湄兒恢復(fù)了沉靜的表情道:“父君早已知曉叔父心懷不軌,故而早有謀劃。安裡瓦斯大人,容我重新向您介紹,並請您原諒之前的欺騙。吾是弗城城主,格其,羅媚兒,這一位是我的儲君,格其,加米。
早年,父君青年早逝,當(dāng)時我與哥哥都還年少,爲(wèi)了保住城主的傳承,故而將城主之位傳給我,卻昭告天下,說是哥哥,這樣想讓哥哥承受叔父的陰謀矛頭所指,而保全作爲(wèi)城主的我。”
衆(zhòng)人一時靜默,這樣的打算,實(shí)則是同時傷害了兩個孩子,而這個做父親的,卻是如此輕鬆做來。六蹄獸突然一聲驚叫,停了下來,打破了這樣的寂靜。衆(zhòng)人心裡俱是一驚,恐是弗城的追兵追了上來,柯急忙躍出,眼前卻突然闖入兩個大字:“神算”
柯尚且沒等那寫著神算的巨大帆布收回去,臉就黑了一般。一低頭,果然看見逍遙子很是無恥地笑著:“啊,柯少爺啊,我就說我們有緣,果然又碰上了!”
柯的臉色終於全黑了。落羽很是震驚地看著逍遙子搖頭晃腦地爬上來,不停地嘟囔著:“居然稀裡糊塗到了戰(zhàn)區(qū),真是兇險(xiǎn)啊!差點(diǎn)老命休矣!幸虧大仙我算到你們與我有緣,這才能保全老命啊!”
說話間,車子已經(jīng)重新開始飛馳。逍遙子搖頭晃腦地坐在落羽旁邊,奇道:“咦,這小姑娘看上去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才醒不過來啊。”
柯不想這老頭雖說神神叨叨,卻還會點(diǎn)簡單的醫(yī)術(shù),急忙道:“現(xiàn)在該怎麼做?”
誰知逍遙子搖頭,神秘道:“天機(jī)不可泄漏!”
柯的臉更黑了,掏出幾塊碎銀子推到逍遙子的手裡,咬牙到:“求大仙給個辦法。”
逍遙子滿意道:“以靈力衝開就行,小意思,小意思。”
這麼簡單的方法自己居然沒想到,也真是關(guān)心則亂了,柯切齒。然而唐逸不在,並沒有與她靈力相似的人,要找什麼人來爲(wèi)她衝開呢?柯煩心地掃視過去,煩躁地對逍遙子說:“你有靈力麼?能幫忙麼?”
逍遙子一臉驚嚇的表情:“咦?難道你們以爲(wèi)我是人類?我可是正統(tǒng)的血族啊!”
柯僵硬著脖子慢慢轉(zhuǎn)過頭打量了他好幾番,才悲痛道:“我一直還覺得你再丟人也丟的是人類的面子,不曾想居然丟的是我血族的。這樣吧,反正你靈力波動不強(qiáng),平時也看不出你的靈力屬性,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你是血族,就假裝是個人類吧!”
莉莉安的狀況一時也因爲(wèi)找不到相近的靈力而陷入了僵局,正煩惱間,卻從車外走進(jìn)來兩個人。在這飛馳的車上,猶如平地一般信步從車外走了進(jìn)來的兩個人!古水漣不甚在意地掀開簾子,環(huán)視了一下衆(zhòng)人,嫣然笑道:“這麼巧,四大魔物居然都在這麼一個小小的車廂裡,故人也有不少位。”
柯的臉色疏忽白了,雙手用力抓緊了剩下的座椅,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古水漣:“你……漣姨……”
古水漣漫步走到昏迷的莉莉安面前,落羽下意識地抱緊她,然而古水漣就是那麼淡淡地一掃,落羽就有丟盔卸甲的衝動。古水漣輕輕按住她的額角,稍一用力,莉莉安便悠悠醒轉(zhuǎn)了過來,卻仍是一副木然無表情的樣子。古水漣俯下身,輕聲道:“明蘭逸其臨死之前,有話想要帶給你,你,要聽嗎?”
莉莉安花了有一些工夫纔想到明蘭逸其是唐逸的另一個名字,那雙沉寂已久的雙眼裡突然放出光澤來。
古水漣像是很滿意這個反應(yīng),輕輕捋了捋她額前凌亂的長髮:“逸其他說,他再也不能陪你了,但是你要走下去,不然,誰來毀滅了獵人一族爲(wèi)他,爲(wèi)他的父母姐姐報(bào)仇呢?他殘留的那些念想,又該由誰,去實(shí)現(xiàn)呢?”
莉莉安眼裡慢慢滲出淚水來,看著古水漣溫柔的面容,輕輕地“恩”了一聲。
古水漣起身,轉(zhuǎn)向柯,笑道:“好久不見啊,柯。你看起來長大了好多呢。”
柯蒼白著臉說不出話來。古水漣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那手掌就如同柯記憶中一樣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