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試管摔在地上，明亮的火花在一地的液體中扭曲著身體，最後歸於塵土。

頭被突然襲來的劇烈疼痛淹沒，眼裡少年的眼睛與髮色也彷彿不自然地扭曲著又漸漸模糊了起來……怎麼了？爲(wèi)什麼一片漆黑？這裡是哪裡？頭，好疼啊，怎麼回事？落羽掙扎著想知道發(fā)生了什麼。

“滴——滴——”滴水聲？哪裡傳來的？因劇烈疼痛而混亂的大腦幾乎無法思考，下意識地向著滴水聲傳來的方向探了過去。

突然前額傳來一陣暖意，黑暗的幻境頓時煙消雲(yún)散，落羽猛的清醒過來，周圍仍是那片喧鬧的運動場，彷彿什麼都沒有變化過。那個少年把手按在她的前額上，眼裡滿是擔(dān)憂，

“你沒事吧？看起來不太舒服，額頭也有些燙，是發(fā)燒麼？”

“恩，我沒事。”落羽有些受寵若驚地答道，“你是？”

“我？我叫炎烈，柯。”少年仍是微笑。

“炎烈？”剛剛消散的的幻境又慢慢籠罩過來，她幾乎無意識地輕輕念著，“法其葉？”

少年的瞳孔頓時收緊了，迅速出手，伸手抓住落羽的手腕：“你說什麼？你是什麼人？”

落羽大驚，努力想抽回手，無奈對方用力很大，幾乎讓手腕疼了起來。少年看落羽半晌不答話，只怔怔地看著她，亦不言語，半晌，柯認輸般放開手：“如你所說，我母親姓法其葉，我另一個名字是法其葉，柯。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不清楚你爲(wèi)什麼會知道。”說著仔細觀察著落羽的反應(yīng)，卻沒有看出異常。落羽點點頭，又慢慢地搖了搖頭，她也不明白自己爲(wèi)什麼會那樣說。柯盯著她，亦不言語，陽光下，柯突然有種很荒唐的想法：從這沒受傷的半面臉來看，這個女孩，真的很漂亮。

“這些傷口，好像很難消除。”柯突然伸手，想碰碰落羽臉上的傷口。

落羽早已習(xí)慣，不以爲(wèi)意地回過頭，但她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一把抓住柯的手腕，及宛如結(jié)上冰霜的臉驀地出現(xiàn)。

“你想對她做什麼？炎烈？不，我恐怕應(yīng)該稱呼你的是，法其葉，柯。”

柯詫異地看著她，眼裡涌現(xiàn)出一種幾乎是欣喜的情緒。

“及？你也在這個學(xué)院？”

“這貌似與你無關(guān)吧？”及的語氣並不好，甚至是有些惡劣。

“及——我知道了。”柯眼裡的光彩如同燒盡的柴火，迅速熄滅了下去，甚至是帶著一些怒氣地抽出手向旁邊走去。

“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及有些惱火地拉過落羽的手，迅速走向另一邊。彷彿急著逃離什麼。

落羽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沒有說得出話。記憶中，第多少次，被及擋開了伸來的手，無論善惡。及，爲(wèi)什麼？

一如既往地度過，運動會結(jié)束的每一天，整個上午都在實驗室，下午去聽課。日子一天天向下過著，從春天慢慢延伸到夏季，世界就彷彿完全沒有改變過一樣照著以往的軌跡走了下去。確實，也沒有改變過什麼。

落羽推開實驗室的大門，不由一愣，門廳的鞋櫃裡已經(jīng)有鞋子擺在那裡，這個實驗室……已經(jīng)有人了麼？落羽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柯仍穿著那件厚重外套身影闖入眼簾，她下意識地後撤一步，猶豫要不要打個招呼，這纔看見還有兩個很漂亮的女孩在旁邊，兩人不斷請求：“炎烈，陪我們?nèi)ベI髮卡好不好？我們好久沒有一起逛街了呢！”

柯以一如既往溫和的聲音回答：“素莉，墨莉，實在抱歉啊，我真的是有事。”

落羽愣了許久，心裡突然很難過。

“喂，你在那兒幹嘛？”墨莉突然看見了門口的落羽，揚了揚眉，不快地問道。

“13號實驗室是我申請的。”落羽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出來。

柯回過頭，看見落羽，笑著開口尚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被墨莉打斷了：

“你有什麼意見啊！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晦氣的東西！”

“啪——”話音剛落，柯氣急，猛的一回頭，反手扇了墨莉一個耳光，回頭一看，落羽已經(jīng)不見了。

“喂，落羽！”不顧淚水直流的墨莉，柯迅速衝了出去。

落羽心裡一片茫然只是不停地向前走，一直走，或許是感激吧？感激柯欣賞了自己的作品，感激他願意坐在自己旁邊的位置上，感激他的溫暖把自己從黑暗的幻境中拉出來。可是墨莉的話突然讓她明白自己在別人眼中或許連感激的資格都沒有。

我只是個沾著晦氣人罷了……柯亦是驚詫不已，他絕不曾想到墨莉會說那樣的話，雖然他此行也是有所圖，但傷害無辜人的事他也不會願意它發(fā)生。他看到落羽行屍走肉般慢慢走進一條死衚衕，跟了過去。落羽背對著他，他走過去，想拍拍她的肩，但落羽終於轉(zhuǎn)了過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柯訕訕的收回手，偏過頭：“那個……她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會那麼說……我也沒那個意思……我其實……”

“收起你的同情。”不帶感情的六個字被冷冷拋出。

柯呆住了，血液地在體內(nèi)飛快地奔跑著。

“你說同情？”他突然微笑起來，平靜地讓人奇怪：“好熱啊，你不覺得嗎？”

他開始在炎炎夏日下解開厚重的外套。一瞬間，不可抑制的厭惡感從外套裡撲面而來。不是厭惡什麼，而是厭惡這種感情本身從那裡撲了過來。落羽突然露出驚愕的神情。

從胸口“平放“的一個黑色六邊形印記開始，每個角延伸出一道鮮紅色的古怪圖案，各在身體上饒行一週後，匯於背上的一塊紅斑，看上去宛如六道拴住他的鎖鏈。而從那黑色的六邊形裡，放出了無邊的名爲(wèi)厭惡的情感，壓抑而冰涼。

“沾著晦氣的人麼？你以爲(wèi)只有你麼？”柯臉上掛起奇怪的笑容，“你至少還有面對一切的勇氣，而我卻把它們藏了起來，該同情的是我軟弱的心不是嗎？”

淚水從落羽眼眶中慢慢滑落：“謝謝你。”

“謝我？”柯把手搭在她肩上，“回去吧，我還想問你那個火花是怎麼做的呢。”

感覺得到落羽一陣陣的抽搐，柯輕嘆了口氣：

“你只是太孤獨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柯兀自糾結(jié)地走走停停，彷彿在期待著什麼，直到離暫住的公寓附近，柯才突然停下，饒有興味地打量著樹上靠著的人：“及小姐，你有事找我麼？”

“法其葉家的人，爲(wèi)什麼會出現(xiàn)在這裡？”及並不理會柯故作無辜的問話，單刀直入地逼問道。

柯保持著優(yōu)雅的笑容，並不回答那個問題：“及，你記得我了麼？”

及淡淡道：“當(dāng)然。”

柯眼裡掠過一陣喜色，及接著說：“十三年前，我隨父親拜訪過格陵城。那時候就見過面吧？”

柯眼裡頓時滿是失望。

“格陵城的少主，柯少爺，你離落羽遠一點。”及仍沒有多餘的表情，冷冷地說，“自小體弱多病的柯少爺，何必千里迢迢來這裡？”

“柯……少爺麼……”柯死死盯著及，表情略掙扎下，才重新掛起那種不到眼底的笑容，“只是因爲(wèi)這所學(xué)院很有名罷了。再者說，這裡是穹之一族的領(lǐng)地，就算是促進一下兩個家族的友誼也是必要的吧？”